第59章 拨云见日(10)(1/2)

首发：~第59章 拨云见日(10)

庄主夫人瞧着何昕妍走出去，冲齐十务道，“齐老爷，何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下午我在院子里瞧她也是在那呆呆坐着，似不知为何事忧心忡忡。”

还未等齐十务开口，顾铭昌蹙眉，“有么？她下午问我事情时精神十足，不似有什么烦恼的样子。”章琸宁心头一酸，听得齐十务问，“她请教大人什么事情？”

“今年元宵的探子一案，何小姐家的护院当时也在，她对其来龙去脉分外感兴趣，缠着我左问右问。”顾铭昌将桂花糕放入口中，嘴角抑不住地得意翘起，看向冯镇点头致意道，“说起这事，还得多谢冯千户，你应是第一功。来，我敬你一杯。”冯镇忙举起酒杯对饮，谦逊道，“自当为国效力。”两人喝完，顾铭昌又举杯向主位致意，“顾某多谢庄主及夫人的救命之恩，今日两位又设宴招待，费心了。”方庄主与他饮完，叹道，“虽我人在江湖，诸公是朝堂中人，但其实大家心中想法并无不同，皆是希望天下清明、百姓安乐。鄙人无意要立什么山庄门派，早先收养了一些因战事纷乱无父无母的孤苦孩子们，只能硬咬牙在江湖中支撑起来，期间得了章延道大人多回帮忙，今日遇到诸公，虽相会时间不长，但见各位都是一身正气，让我又忆起了当年的章大人。朝堂有各位幸甚哉。”他这话一出，堂内反而出奇地沉默下来，大家皆是眼神飘忽，闭嘴不语。

正气氛有些诡谲之时，齐十务突然朗声大笑：“方庄主好眼力！”举手痛饮一口，放下杯子后道，“今日齐某借庄主光，能与各位大人同饮，十分高兴。尤其是陆大人”，他红眼看向对面端坐的陆谙，脸仍笑着但却显出悲色来，“可惜啊可惜！子犹喝不到这一杯了，下次留待到他坟上去拜祭时敬上。”

陆谙面色暗沉下来，仰头亦是一杯，放下后手捏着酒杯微微发颤，并不答话。挨着他的几人面面相觑——“子犹是谁？”张麟阶看向冯镇轻声问道，后者茫然摇头，章琸宁与蒋昇晋亦是一脸不解。

“没想到齐老爷也跟朝中人相熟识”，顾铭昌淡淡开口，“只是顾某记得这个名秦清珏字子犹的前吏部郎中早些年已经问斩了。“

“他”齐十务正要说话，陆谙抢言道：“他是我弟子。”后转向主位，”庄主可能不明为何您刚说完那番话无人言语，因老夫在朝中的名声您不知晓他们却很清楚。别的不说了，刚才提到的子犹曾是老夫最看重和珍爱的弟子，亦是齐老爷的挚友。可惜”他肃穆神色，“他无端参宫中千岁的本子，最后落得”他低下声音去，头亦跟着垂下，半天后抬眸叹道，“老夫没有教好他亦没有救得他，惭愧。”

“啪嗒！”众人寻声看去，齐十务的杯子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他面色黑红，胸膛起伏不定，章琸宁立刻起身一边喊，“齐老爷，您喝多了罢！怎地如此不小心。”一边示意立在一旁的师弟再去拿个杯子。

“陆大人这是过谦了，您若名声不好，大可听听何小姐如何骂我们这些鹰犬爪牙的。”顾铭昌端详着手里的酒杯，悠然笑道。

“何小姐还敢骂您？”张麟阶瞪大眼睛，章琸宁心中一阵暗暗舒爽。

“昕妍这孩子也是个心直口快的”，齐十务接过新酒杯，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我也怕她似子犹一般，在金陵无人能护，所以想把她带回身边照看，才安心些。”

“何小姐十分聪慧，听闻她是何守正大人之女。”庄主夫人赶紧接话，生怕众人又提起那子犹，”何大人是章大人的至交，这会子琸宁大了，行事颇为稳重妥帖，我们也算心中欣慰，两家在金陵彼此可互相照应。”

章琸宁听得师母此言，心中既有惴惴，也有期待，鼓起勇气看向对面，忐忑观察齐十务的面色。

“章指挥使相貌人品皆没的说，”齐十务轻叹一口气，“只是，我妹妹妹夫就这一个女儿，我不想再她再卷入朝堂是非之中。”他苦笑了笑，“但昕妍是个有主意的，我带她回维扬待一阵，章大人先忙完陆大人这头等重要的事再看。”

这番含糊的话让章琸宁的心略略放下了些，心中思忖，“齐老爷虽没答应但也不是一口拒绝，事还有转圜即好。”

“那我们明日便请辞吧，忙完这趟也让他们早些回。”陆谙接过话，一语双关道，“莫耽误少年郎们的正事。”大家皆听懂此中深意，看向章琸宁哄笑起来。

方庄主点头，庄主夫人探头向齐十务，“齐老爷不急吧，和何小姐再待上几日。明天天气应还是阴着，后天可能天晴，届时可到观景台上赏那日出，定不让您失望。”

齐十务缓缓点头，“那便再叨扰一日罢，明天烦找人帮忙跑趟施安，看我那车修得如何？后日须得动身了，出来有阵子，家里铺里都不放心。”

“自然，我明日一早就嘱咐下去。顾大人呢？”

“我现下恢复七七八八，明日应差不多了。”顾铭昌难得露出些窘色，“不过听夫人说那日出美景，顾某也想去见识见识。”

“那简单，您也再待一日便是。”

“多谢夫人。”

章琸宁冷冷看他一眼，垂下眸听着席上众人顺着赏日出这事讨论到金陵附近的奇山异水来，默默想着自己的心思，无意中瞥到旁边的蒋昇晋已喝得烂醉如泥，趴倒在桌上，心下有些好笑，“蒋大哥平日酒量不是大得很么。”

堂上众人又东拉西扯一阵后，各自散去。

待人走光，庄主夫人收拾着盘子，对方庄主嗔怪道，“你若不知内里别硬夸，什么朝堂有诸公是幸事，你看看他们唇枪舌剑的场面！听得我心惊肉跳，陆大人与齐老爷分明不对付，琸宁他们虽护送陆大人，也多因为职责所在。不是朝堂里的人个个都如章大人一般的。”

“唉”，方庄主木着双眼叹道，“我瞧陆大人还挺好的，那几个人也挺护着他呀”，他捋捋胡子，“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

章琸宁与冯镇将蒋昇晋架着走在院里，一阵夜风吹来，几人顿时感觉清明不少。蒋昇晋抬头朦胧双眼，口齿不清道，“要要上路了么？大大人呢？”跟在后面的张麟阶又好气又好笑，“你倒不忘正事。”

几人正要进到屋内，抬眼见到何昕妍在不远处左右踱步，似乎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昕妍”，章琸宁高兴叫她，心中雀跃，“你在这做什么？”

“我找蒋大哥”，何昕妍惊讶地看向他们架在中间、东倒西歪的蒋晟晋，皱了皱鼻子，“他喝醉了？”

“你找蒋昇晋做什么？我还以为你等着琸宁。”另外三人也是一脸惊讶，张麟阶直接问出口，章琸宁有些悻悻。

“也是要找的”，何昕妍忙道，“那个，我舅舅还好吧？他有没有喝多。”

“他无事，已经回房休息了。”章琸宁答。

“我我与你单独说会话。”

张麟阶咧嘴一笑，拉起蒋昇晋的胳膊接过人，一把将章琸宁拱将出去，“我来吧。”章琸宁一个趔趄歪到何昕妍身边站住，他看了眼她，慌忙跨后一步。

“怎么了，干吗往后躲？”何昕妍瞧那三人走远，上前去拉章琸宁。

“身上酒气太重，怕熏着你。”

“又不是没见过。”她柔柔看向他，“我不怕”话还未说完，她眼前一黑——整个人被章琸宁拉入怀里紧紧箍住，双唇被急急覆上，片刻后才得以重见了天日。何昕妍微微喘气，佯怒挥手打道，“被人瞧见成什么样子。”

“是我孟浪了。”章琸宁低眉顺眼地任她打，“刚才席上师母跟齐老爷暗示了下我们的事，你舅舅虽未松口亦未咬死，你先与他回维扬，等我忙完这趟向他当面表明心意。”他捏着她的手不肯放，痴痴盯着她的一双美目，“你等我。”何昕妍点头，忽地怅然若失，“会否你到时不愿娶我了？”

“怎会？”章琸宁失声叫道，“只有你不愿嫁，我做梦都想娶你。”

“莫急嘛”，何昕妍轻笑，片刻后又淡下脸色，“我只是想起舅舅今日的话来，他说的挚友一事，心下有些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