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番外一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伤城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伤城。
17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生,刚刚认识的时候她问我,你喜不喜欢读张爱玲?我吃惊的望着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个女孩儿,她会成为我的朋友。
她刚刚转到我们班的时候,很多同学和老师说我们两个长得很相像,我笑着说这就叫做缘分。
然而,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们的缘分不仅仅是这些。我们认识着一个相同的顾晁然,我们有一个相同的父亲,我们有着截然相反的童年生活,却有着同样的孤单,还有更重要的,我的女儿也是她的女儿。
她从来不像别的同学那样当面恭维我,叫我公主,叫我女神,叫我才女,叫我学霸;也从来不像别的同学那样我背后议论我,说我自私,说我霸道,说我跟男生欲擒故纵,暧昧不清……
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的烦恼,但是我却喜欢和她在一起聊天,她经常聆听我编的故事,也经常跟我交流书里的人物,在这个陌声的环境里面我是她最熟悉的人,她总是淡淡的与我相处,让我以为她也和我一样没有真正的朋友。直到有一天,有两个女生到学校来找她,看到她们肆无忌惮的调侃打闹,我才知道,原来我只是还没有成为她的朋友……我看到她和她的姐妹们一起分享一瓶可乐,那一幕,竟让我心生嫉妒。
我安慰自己,她是那么的普通,有一两个普通的姐妹也不稀奇,可是,我却有意识地对她说,“我遇到三个男孩子,我一直追逐的阿希礼,我为了气他而交往的查尔斯,还有默默关爱着我的白瑞德。”我特别强调说,“那个白瑞德,你一定知道,他是学生会主席,顾晁然。”
顾晁然,她一定知道,我嫉妒她有朋友,于是我想让她知道,校草级的人物对我关爱有加,暧昧不清。
可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幼稚,顾晁然,她何止是知道。
在我知道他们是小学同学的那时起,我就知道了顾晁然对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一个总是在无意识当中提起的人,在他的心目当中一定是占了很重很重的分量。
顾晁然对她的态度才是真正的关爱,而且是毫不掩饰的。几乎每天都会到班里去找她,虽然只是给她送学习资料,督促她放学后一起学习。
在别人的眼里,我们金童玉女,暧昧不清,可是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我们最近的关系也只是熟人的孩子而已,我只是虚荣的把这个优秀的男生当做我惹人嫉妒的幌子而已,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他和简依。
两三年后那个醉酒的夜里,他抱着我喊简依,求我别不要他,他哭的鼻涕眼泪一把,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玉树临风的魅力。那一刻,我的骄傲全被践踏在脚下,我的妒忌左右了我的情绪,我看到角落里胆怯的身影,我的内心在嘲笑,凭什么,这么深刻的爱她都不要,而我,偏偏被辜负被伤害。我故意抱住顾晁然,跟他一起走进了他的公寓。
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伤害我的不是顾晁然。
从小,我就知道爸爸妈妈感情不好,他们人前都是被人仰视的成功人士,回到家的时候,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两生相厌。直到我中考过后,他们突然由冷战开始激战,我时常独自在房间里听着他们的吵骂摔打声,枕着各种书籍睡去,早上醒来的时候书页上经常被水渍浸染。
后来妈妈以不影响我学习为借口带着我搬了出去。再后来她投资失败,整合了不多的资产,带着我去美国留学。
离开了家乡,我以为脱离了那个灰色的童年记忆,可是没有想到妈妈的情绪越来越糟糕,她时常无缘无故地脾气,整天哭哭啼啼,嘴里甚至开始胡言乱语,三句话都离不开小三儿,贱女人,野种,我朦胧的意识开始逐渐清晰,爸爸一定是在外面有了女人,做了对不起妈妈的事情,害妈妈生意失败,精神失常,身体日益衰弱,心里边开始对父亲有了怨恨,也不愿再和他联系。
于是,我选修了心理学,于是,我认识了那个影响了我一生的男人。
他是我的导师,一个华裔,他总是有无限的魅力吸引着我与他吐露心声,然后在他细心耐心的安慰下,又施展了他无限的魅力让我沉沦。
和很多狗血俗套的剧情一样,一个没有安全感,缺乏爱,又自视甚高的女留学生爱上了她儒雅,风情,温柔的导师,将身心都交给他,为了他休学,为了他怀孕,准备跟他结婚,准备跟他共度一生。却没想到,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平凡日子里,一个女人找到了她。
原来,自己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高傲如我,怎会甘心,却在一次次地打击下,不得不向现实屈服,狼狈回国。
回国那天,我独自在酒吧喝酒,便遇到了同样买醉的顾晁然。
本来想第二天去医院,将这个不该到来的小生命结束,可偏偏就在看到顾晁然那颓败样子后,我有了犹豫。
顾晁然在乎简依,如此深刻。而我,在这个世界上,还会不会遇到一个也彼此如此在乎的人?
我知道,我在乎的,是一个温馨的家。
父母从来没给过我家的暖,自己渴望的家竟是一场云烟,这个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是我往后余生唯一的牵挂?辗转一夜,我下定了决心,纵使前方经历坎坷,我也认了。
于是,我留下了她。
在孩子出生前夕,我跟妈妈坦白了一切。意料之中的,妈妈在那头疯狂地骂我,嘲讽我,诅咒我,我甚至开始迟疑,是否应该生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带给我的将会是幸福还是噩梦。
孩子生下来没几天,妈妈的主治医生给我打来电话,妈妈病情恶化,且已经在生死关头。那一刻,我开始后悔了,在母亲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要不得不尽一个母亲的责任。我从来没有如此的慌乱无措。
也就在我最失落迷茫的时候,我碰到了简依和她的那个姐妹,只言片语间,我也仿佛意识到了简依与顾晁然分手的原因。我突然心生同情,不知道是同情顾晁然,还是同情叶简依,亦是同情那个意识迷离的乔麦。
或者,我更同情的是自己。
在美国的医生告知我,我的骨髓配型跟妈妈吻合时,我还是做了最终的决定。我游说了简依帮我暂时照顾孩子,甚至不得不模糊她的猜测,让她误以为是顾晁然的孩子。
可能考虑到乔麦,也考虑到顾晁然,最终,她同意了。
也许在离开的那一刻,我已经有了预感,与这个孩子的分离可能就是永远。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信任叶简依,可能冥冥之中,我相信的是她的坚忍和善良。
回美国后,我筹钱,做手术,照顾妈妈,一晃六个月过去了,妈妈身体有了好转,可她却无比的依赖我,几乎让我寸步不离,我无法出去工作,只能一边照顾她一边往杂志社投稿,挣点微薄的稿费,用于日常开销。我没有再跟妈妈提起过那个孩子,因为我发现,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意识里只有未成年的我,而嘴里还是止不住骂爸爸和那对母女。
也是在那段阴暗的日子里,我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编成了一部小说,没想到竟然被出版社看中,卖的大火,从此,我有了新的身份,在出版社的包装下,我成了美女作家紫陌。
单身,漂亮,知性,才女。
我回国就是来找那个孩子的,但是我只想看一看她跟简依过得好不好。我有充足的资金来补偿她们,以求心安。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没有资格再去做一个母亲。
见到简依的时候,我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她的变化有些大,比七年前更瘦了,脸上尽显憔悴。我听说了她和顾晁然已经复合,其实我是从内心里面高兴的。本来想找机会和她坦白一切,可是却无意中发现了她竟然就是父亲在外面的那个女儿。
老天爷到底要对我们母女进行怎样的惩罚?妈妈被他们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连自己是谁可能都不记得了。而如今我的女儿竟然叫她妈妈,心像被无数只爪子撕裂着。
我气愤地找到她,甩给她那张发黄的照片,我看着她惊诧慌张悲痛的脸,心里面却一点也不舒坦,果然,她是不知道的。可是,那又怎么样,我当时只想要回我的孩子。
在看到芃芃之后,我要回孩子的决心更坚定了,我把支票给了简依,她冷笑着问我,“温晴,你没有心吗?”
我被她说到了痛点,虽然这张支票是早就准备好要给他们的补偿,却依然倔强的说着最狠厉的话,我无法容忍她们母女带给我们母女的伤害。
她坚决争取芃芃的抚养权,这是我意料之中的。我甚至也问过自己,这么做是不是真的太卑鄙?如果有一天被芃芃知道了她有这样的一个母亲,会不会恨我?
再后来一系列的事情发生,把我搅的措手不及,爸爸病重,乔麦自杀,芃芃被绑架。
我看到简依受到打击,丢了半条命的样子,终是不忍心再逼她,只想缓一缓,等过去一段时间再考虑。直到爸爸将我叫去,跟我讲了他们三人的事情,我才终于解了心中的疙瘩。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恨错了人,原来因果流转,我竟然也重蹈了简依妈妈一样的命运……
爸爸把他的股权,遗产平均分成了三份,留给简依,我和芃芃。可是直到最后简依都没有接受。我征求了顾晁然的意见,把属于简依的那一份做成了基金,专门帮助那些精神疾病的患者,简依没有异议,最后非常爽快的签了字。
我又把属于芃芃的那一份均分,另一半给了他们的孩子。
她叫顾行野,她是芃芃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