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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板生意都要做到西域了啊?”曹大人接过匣子翻了翻,里面是一叠地契,粗粗一看便知绝不止五千亩。
他笑了起来,这秦氏也是会来事。若她这巨贾献了田,其余的又有几个敢留着。但有公凭吊着,也不怕做生意的不去开田。
到时候啊,他也不交到户部里每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加入南极生物峮七留陆五令八巴儿吴去,直接往圣人面前一奉。圣人一高兴,怎么都要赏他几张。
秦纾继续回话:“早便想从西边走了,海上风浪大,不定哪次就回不来了。只是前些年西边乱,没法去。如今圣人来了,我们心里便踏实了,只怕都要争着去。”
“是这个理”,曹大人抻出那些地契,在蒲扇似的手上拍了拍。“只是秦老板辛苦开出来的田,自己留着多好,做什么献上去。”
“也不瞒大人您,为开出这田来,我花了不少银子,多少是有点舍不得的。”秦纾又端起酒敬了一杯,为显亲近开了个玩笑。
“只是我们做生意的,留那么多田做什么。天天追着买卖跑,今儿在这儿,明在那儿的,实在是顾不上。还请您千万帮帮我。”
自家地顾不上,谁信呢。秦纾这话曹大人也就那么一听,不过被哄的高兴,话便也多了起来。
“这话就外道了。打咱们起兵的时候,秦老板就没少送钱送粮的,在圣人那里都是挂着名号的。”曹大人拍了拍秦纾的肩,两人坐的挺亲近。
不过,他话又一转。“可你怎么就想不开,同那阉人搅在一起了。你可别被他骗了,害了自己的前途。”
“大人是把我当自己人才说这话”。秦纾依旧笑着,和曹大人碰了碰杯子。
“只是他同我有恩。我父亲去的匆忙,又碰上前朝恶官,若非有他,家业便败了,哪里有今日。如今换他落难,能搭把手总是要搭把手的。”
“秦老板有义气。”曹大人听了这话,仍不认同,却也觉得这秦氏做人不错。
话赶到这儿,秦纾又弯下腰施了一礼。
“我今日来,也是想请大人您指点一二,他犯了什么错被关起来。若是有误会,还请您听我解释几句。他九岁那年都要去应童子举了,却强被那昏君阉了入宫,心里也不是不委屈,是绝不会去做什么糊涂事的。”
曹大人笑了笑,“嚯,你们还挺有缘分,一个两个都遭了难啊。”
秦纾叹息,“那几年吏治不好,连投了江湖当游侠儿的都多。地都荒了,饿死了多少人。万幸咱们嘉兴府早早便在圣人治下,竟可称得上安居乐业。”
她说这话时,也是有两分真心实意的。
曹大人也叹了一声,“年景不好,咱们日子也难,亏得秦老板从什么占城、吕宋运了粮来。”
“我们嘉兴府百姓都仰仗着圣人过日子,便是没有我,也有别人。”秦纾不敢居这功,她是个商人,最好便只当个商人。
“行了,这事在我这儿就翻篇甭提了。”曹大人似是被勾起了旧情,抱起那匣子松了口。站起身来,提步往外走。
只是临出门了,他又回过头来,留了一句。“你说说,他好好一个人,会了点字是本事,但闲着没事写什么信呢。”
曹大人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秦纾听了这话却心下一惊。
不过她面上没露出来分毫。“回去我定说说他,胡写什么信,怎么也得让他亲自来赔个罪。他这人见识太短,所幸能遇上大人。”
秦纾不知是什么信,却能猜出一些。
沈铮朋友少,写的信也少,与新朝相关的更唯有一次。
建平七年的时候,当今圣人还只是个耕农,失了地,一怒之下揭竿而起,连攻了三城。
前朝未当回事,让勋贵子弟们领兵平乱拿功绩,一帮人没到地方便互相扯起了后腿。
而当今圣上却是有些天纵奇才的。这些勋贵子弟们全被俘虏扣下了,要朝廷来赎人。直将京中的夫人们吓破了胆,一个个哭到了太后、皇后宫里。
就这样,朝廷派兵便迟了。当今圣上牢牢占住了这三城,进而得了天下……
那时候沈铮方十七八岁,正是年少气盛,因那堪称荒唐的大败,写信给她。
秦纾接到了那封信,信中有言:“硕鼠何恤,速杀首恶,再抚其民,分而化之为上计。”
他说的原也没错,可谁能想到当年那个首恶,成了如今的皇帝呢。仅是让他受了这么一遭,实算的上本朝宽容大度了。
可又是谁也得了这样一封信,偏又献上去了?
第三章
车马辘辘急行, 赶着夜禁前回到了宣阳坊里。
庭院灯光通明,等待着主人归家。秦纾快步走过,推开了沈铮的屋门。
进了门, 沈铮坐在床上, 半拢着被子。月光照在他面上,遥遥望去, 就像一座玉人。白玉为肌, 神情未生。
听到响动, 他抬眼看过来。轻轻露出一个笑,玉人忽得便活了过来。
他的目光是那样明净,就像山中的一泓清泉, 清澈见底、潺潺流淌着月光。
“阿纾?”他睫毛忽闪,轻轻唤了一声。
“你想起来了么?”秦纾轻声问他。
沈铮晃了晃头, 抿着唇笑,有一种小孩子似的不以为意、无忧无虑。
“我还没有想起来……但我记得这个名字, 我肯定唤过许多次, 我什么都忘啦也记得。”
他向秦纾的方向膝行了两步,前倾身子, 巴巴的仰起脸望着她笑,小孩子讨赏似的狡黠。“你是阿纾,对不对?”
“猜的很对。”秦纾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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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声,在床边坐下来,抚了抚他鬓角微湿的发。
他不记得了, 这几年他已不再像十六七时那样, 一声声、连着串的唤她“阿纾”了。他只会守礼又妥帖的唤她“维桢”。
他在哪里唤了, 心底唤的不成?
沈铮小小声欢呼了一下,乳燕似的投到她怀里, 趴在她膝上,惹得她又笑了一下。
“慢点,再将伤口扯开了。”
她揽住沈铮,不许他再胡乱动作。轻轻拨开他衣襟,探看他身上的大小伤痕。
他的身体伤痕遍布,割伤、鞭伤,皮肉收敛凹陷,凝成深红微褐的瘢痕,像是摔破的甜白釉的瓷器,勉强修补好了,也留下了碎裂的痕迹。
“疼不疼?”秦纾抚了抚他白玉似的脊背,上面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沈铮困惑的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的感到疼痛。他的意识仿佛和身体各分两半,中间隔着白雾茫茫的海,只偶尔才能联络到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