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76章 正文完
三皇子拖家带口离京那日, 李余跑上城墙,目送他们离去。
前几日三皇子迎娶正妃,同一时间, 林之宴被皇帝下令凌迟处死。
行刑之人是个老手,前后刮了三千多刀, 花了整整三天才让林之宴咽气。
消息传到三皇子府上, 萧若雪当即就病了,三皇子为了照顾她, 丢下还在婚房等他行却扇礼的新娘, 甚至连新娘三朝回门的时候,都守在萧若雪的床边, 寸步不离。
三皇子妃有多恨萧若雪, 想也知道。
李余站在高处, 自臂弯垂下的披帛随风扬起。
因眼下正是出城游玩放风筝的大好时节,从城墙上往下看, 能看到不少出城的马车, 但李余还是一眼就找到了萧若雪乘坐的那辆, 因为茫茫车海中,许多人都有意无意地远离了三皇子府上的车马,生怕靠得太近,沾染上晦气。
而三皇子就骑马跟在萧若雪的马车旁, 随行护卫。
在萧若雪的马车前还有一辆马车, 看起来要华贵不少,里头坐着的应该就是三皇子的正妃。
李余静静地看着马车远去,心想萧若雪大概做梦都想不到, 三皇子的正妃并不是皇帝给挑的, 而是林之宴拿筹码做交换, 特地为她准备的雷家长女。
雷家长女虽也是出身世家,但因心胸狭隘小气善妒而闻名于京城闺秀圈。
还在闺秀圈里混迹的闻素告诉李余,那雷家长女曾因家中小妹穿了件和自己一样颜色的衣服出席诗会,便在流觞曲水时将自家小妹推到河里,只为让那小姑娘打湿衣裳,去换件和自己不同颜色的衣服。
此外,就连行刑的日子也都是林之宴自己挑的,像是看准了三皇子会因此丢下自己的正妻,为萧若雪的后半辈子铺垫了满满的恶意与苦难……
“跑这么高做什么?”闻鹫不知何时走到了李余身后。
“反正不是要跳下去。”李余转头问他:“特地跑来找我的?”
闻鹫:“我妹妹问我,说她若是不想嫁人,能不能招个入赘的夫婿。”
李余:“入赘?”
闻鹫点头:“嗯,意思是嫁人后也会住在闻府,问我她未来的嫂子介不介意,所以我来问问你。”
李余笑道:“只要她乐意,别说招婿,就是自梳都行,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再说了,我也不是管家那块料,她要愿意继续管家,我也有时间去兵部任个职,没事还能假公济私往北境跑跑。”
李余入朝倒是比尚鸣要轻松许多,且还有工部想跟兵部抢她,也算是炙手可热。
随后两人又在墙头闲聊了几句,聊着聊着,李余忽然安静下来,定定地看着闻鹫。
闻鹫牵起她的手:“干嘛这么看着我?”
李余深吸一口气,叹出:“我只是在想,这要是篇穿书文,原男女主角都这样了,也差不多该完结了吧。”
闻鹫快而精准地挑出了其中的陌生词汇:“什么叫穿书文?”
李余想了想,尽量缓慢而又简洁地向闻鹫解释:“‘书穿文’是话本的一种,这类话本的内容,就是‘看话本的人,进到了话本里’。”
李余也不知道自己说明白没。
闻鹫听后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理解这段话的逻辑,又像是在消化这句话的内容,最后问道:“我也是话本里的人物吗?”
李余快速摇头:“不是,你是我心里的人。”
闻鹫笑出了声:“哪学来的情话?”
李余看了看左右没人,便拉起闻鹫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句句肺腑。”
闻鹫不是小说里的人物,现实也不是小说,至少对此刻的李余来说不是,所以也没有解决矛盾两情相悦就能宣告结局的说法,他们还得生活下去,未来也总会遇到新的难题,设立新的目标与期望。
甚至在未来,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如林之宴萧若雪一般消磨殆尽恩断义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所以李余也就随口说说,顺带暗示一下闻鹫自己的来历,什么完结不完结的,人都没死呢,完什么结。
闻鹫对李余的情话很是受用,正想着等到晚上,再让她多说些,李余忽然问了句:“对了,你妹妹怎么知道她有嫂子了?你跟她说的?”
闻鹫摇头,唇边笑意不减:“没,她主动来问我的,问我是不是偷了谁家姑娘,又问那姑娘是不是她未来的嫂子。”
李余瞪大眼睛:“偷姑娘?什么情况?”
闻鹫:“你寝衣落我床底下,被收拾屋子的人发现了。家里大小事务都是她管,自然就传到了她耳朵里。”
李余怕公主府的下人收拾屋子太仔细,发现她床上养了个野男人,所以这段时日都是她去闻鹫那过夜,左右就隔着一堵墙,闻鹫抱她翻过去就行,连梯子都不用,谁曾想自己竟把寝衣落闻鹫那,还被人妹妹给发现了。
“……操。”李余一手捂住通红的脸,一手猛捶闻鹫手臂:“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我就说怎么早上醒来身上套的是你的衣服,还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原来我的衣服落你那了。”
闻鹫乖乖受着李余的拳头,嘴上怼了句:“还不是你自己踢的,我把床上翻遍了都找不到你的寝衣,只能先让你穿我的,不然我怎么抱你回去。”
李余捏着拳头,愤愤然:“今晚不去你那了。”
闻鹫也不挑:“我到你那也行。”
李余怒骂:“滚啊!”
李余骂完就跑,已经痊愈的腿脚特别利索,一阵风似的,与守在楼梯口的城门令擦肩而过。
那城门令一直守在楼梯口,看不见闻鹫拉李余手的小动作,也听不见这对有情人的窃窃私语,只听见李余那声气势如虹的“滚”,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心叹:安庆公主与闻大元帅的关系,还真是和传言一样糟糕。
随后闻鹫也下了城墙,并将自己的马随手交给一位城门卫,拜托其在宵禁之前替他把马送回闻府。
李余的马车行驶在回公主府的路上,马车车身突然沉了沉。
赶车的车夫虽然是个新手,但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就是不敢问。
同车夫一块坐在车外的丫鬟倒是什么都没察觉到,只在马车车轮压到石子的时候,听见车内传来了一声呜咽,还以为李余因那一下颠簸撞到了哪。
丫鬟正要掀开门帘查看,却被李余从里头一把按住帘子,不让掀开。
“殿下?”
过了一会儿,里头传来李余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沙哑:“没事!行慢些就好。”
那车夫松了口气,果然放慢速度,生怕再出差错。
待马车在公主府停下,向来不喜欢戴幕篱的安庆公主居然戴了顶幕篱才下车,并一直戴到主院,把主院里的丫鬟都轰出去,才将幕篱从自己头上摘下。
就见那被遮在轻纱之下的面容上浮着两抹怎么看怎么不正常的红晕,唇上的口脂都被吃掉了,却红润依旧,眸底更是染着潋滟水光,眼角眉梢间满满的春意压都压不下去。
李余摔了幕篱滚去洗脸降温,直到表情不那么奇怪,才唤来桂兰,怒气冲冲道——
“弄些碎瓷片渣子,用水泥糊到墙顶上!”
桂兰无奈领命而去。
屋外,吃了点开胃小菜的闻鹫藏在树上,背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听见李余的吩咐也不过是勾了勾唇角。
午后的风拂面而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暖暖日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落在闻鹫身上,也照在了树下指挥工匠糊水泥的李余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闻鹫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是话本也无妨,若书者能在眼下这一刻停笔,就更好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