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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9章 庄周漆园吏(一)
令尹昭阳躬身施礼道:“农家只是往来各国,帮助各国推广农事,他们从不参与政治活动,更不会做一国官员。宣农家许行进宫我看还是算了吧!”
楚宣王一脸沮丧地说道:“那这怎么办呢?楚国需要农家的支持!”
“那就让庄周入朝为官!毕竟,蒙邑双子不是浪得虚名。惠施都能在魏国变法,搞得热火朝天,轰轰烈烈的。怎么着,他庄周也差不到哪里去的?”陈珍大夫一副讨好、献媚的神情说道。
令尹昭阳冷哼一声,斥道:“不知内情,不要乱说话!”
众文武大臣顿时眼放光彩,玩猴似的看着陈珍出洋相。
陈珍心脏猛得抖了一下,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诺诺问道:“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
工尹江乙对陈珍满脸的同情,不忍大家伙都看他的笑话,过来替他圆场道:“您没有说错。只是您不了解蒙邑庄氏一族的家规罢了!”
陈珍向江乙拱手,惶恐道:“珍,恭请工尹大人教我!”
工尹江乙还礼,微微笑着说道:“从庄周的曾祖父庄生起,就把‘庄氏后人不再入朝为官’作为家训,让后人严格遵守,不得违背!”
“为什么呢?”陈珍不明所以,一脸不解地问道。
“哪有‘为什么’?‘不再’就是不再!”令尹昭阳怼了陈珍一句。
陈珍也不计较,直勾勾地望着江乙,等待着他的回答。
“是怕遭奸人所害啊!突然给你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谁也受不了,而且防不胜防,还是保命要紧啊!”司马扬瞥了令尹昭阳一眼,意味深长地在旁边插了一嘴。
令尹昭阳见司马扬暗有所指,气得直喘粗气,却也无可奈何!
楚宣王扼腕叹息道:“蒙邑庄氏一族对楚国那是贡献巨大,倒也忠心耿耿!他们代代英才辈出,尤其是老庄那可是‘大家之才’。我们三番五次请老庄入朝为官,都被他以遵守家训为由婉拒了!小庄虽说能力差点,可也是不可多得的良才,仍是不为所请。到了庄周这儿,这小子更是出类拔萃,自小和惠施他们两个在齐国稷下学宫舌战各家学派,名震一时。又得长桑神医的真传,学得医人之术……能让庄周入朝为官定是我楚国的一大幸事!历代君王都盼着蒙邑庄氏一族有人入朝为官,可都不能如愿!寡人也已是垂暮之年,想想……唉——”
随着楚宣王重重的一声长叹,朝堂之上瞬间寂静无声,静可聆针!
工尹江乙打破宁静,深施一礼道:“王上不必烦忧!先看庄周种植的小麦收成到底如何?如果小麦收成良好,这说明此子真有能耐,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请他不迟;如果收成不好,也说明此子徒有虚名,不可重用!”
“也只有如此了!”楚宣王有气无力地答道。
“我有一计,可保庄周出山!”陈珍见机说道。
“这小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为什么非得跟庄周过不去呢?!”司马扬气得牙根痒痒,心里把陈珍的八辈祖宗咒骂了一遍。
“刚来几天,尽想一切损招,想得到王上恩宠。可恶!”令尹昭阳对陈珍也是厌恶至极。
“陈大夫快快请说!有什么法子能让庄周入朝为官?如能成行,寡人定对您加官进爵!”楚宣王顿时来了兴致,并对陈珍许诺道。
陈珍瞥了令尹昭阳和司马扬老将军一眼,喉结快速蠕动,咕咚咽了口吐沫,坚定地说道:“治罪漆雕望,说他漆液生产不力,不能及时供王室使用,罪大恶极!若来年还没有增产,漆雕一族都将立斩不赦!”
嘶——
众文武百官都倒抽一口冷气,个个呆若木鸡!
这哪里是请一人啊?
这分明是想灭一族啊!
“啊——”楚宣王也是大惊失色,呆呆地望着陈珍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司马扬老将军目眦欲裂,指着陈珍的鼻子大骂道:“你真是狼子野心,猪狗不如的东西!漆雕一族到底跟你有何冤仇,你竟要灭人家满门?非要除之而后快!你……你……”司马扬气得最后竟然说不出话来。
陈珍的话宛如惊天霹雳一般,轰得众人魂飞魄散,惊悚万分!
问题的严重超过众人的想象,谁也不敢轻易插嘴说话。
令尹昭阳阴冷地望着陈珍,心中想着此人为了上爬竟然不择手段,想法都令人发指,残酷无情!看来,日后得小心提防着他了,一旦让他得势,楚国的朝堂将永无宁日!
工尹江乙也是一脸的凝重,看陈珍的眼神也不再如先前般的坦诚温暖。
楚宣王心里打起了鼓,漆雕望一族虽说以前反叛过,可自从归服我楚国以来,也是安分守己,不见一丝异心。现在,怎么可能因为一点漆液的产出不足就把他们治罪,甚至灭门呢?于公,于私,于法,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气温的骤变,气氛的冷凝,还有众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让陈珍骤感如入狼窝,瞬间后背如蛆跗骨,百抓无挠。而此时楚宣王又犹豫不决,如果此时自己退却,还会遭受诽谤、诋毁大臣的罪名,锒铛入狱!欲成大事者,不能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必须想常人不敢想,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情。想到此,陈珍咬牙上前一步,尴尬地说道:“当然,这只是一个计谋,不会真的灭了漆雕一族的!”
众人更是如坠云雾,楚宣王也是一头雾水。
司马扬听了,心里暗松了口气,瞪着陈珍怒骂道:“你他娘的,设想灭你自己的宗族不好嘛,为何非要设想成别人的宗族?你真该天打五雷轰顶!”
“老将军息怒!陈珍与漆雕一族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会对他们心怀不轨呢?只不过,漆雕一族与庄周有很大的关联,治罪漆雕一族是假,逼庄周就范才是真的!”陈珍向司马扬老将军躬身施礼道。
陈珍善于察言观色,见司马扬老将军始终袒护漆雕一族及庄周,心里就想到司马扬老将军肯定与他们关系非同一般,想成此事,非得首先说服司马扬老将军才行!
“哦?‘治漆雕一族是假,逼庄周就范是真’此话何意?陈大夫说说看……”楚宣王顿时又来了兴致。
只要能请得动庄周,委屈点漆雕一族也无妨,楚宣王这样坦然想到。
一将功成,万骨堆砌,这很自然!
陈珍向楚宣王躬身施礼,又向司马扬老将军施了礼,又向文武大臣扫了一眼,啃啃两声,清了清喉咙,挺了挺腰杆,说道:“庄周是一名医者,医者仁也,肯定也宅心仁厚,心地善良,看不得别人遭受一点苦痛。只有他力所能及,他肯定全力施为,急他人之所急,想他人之所想!我还听说,他们两家的关系也非常要好,庄周的爷爷老庄与漆雕望两人也是莫逆之交的朋友,就凭这一点,庄周也非帮他们不可!”
陈珍娓娓道来,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众人这才听出问题的所在,这是利用庄周的宅心仁厚,和他的善良同情之心,实施这个千古骗局!
“可问题是,庄周是一名医者,他对漆树一无所知,就是想帮漆雕氏一族,他也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司马扬老将军尽量把庄周推得远远的,目的就是想让庄周置身事外。
只有置身事外,才能独善其身!
陈珍望着司马扬老将军微微一笑,道:“王上重用庄周,不是要求他是一个实干家,万事亲力亲为,而是要求他是一位领导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不懂漆树,可他背后有农家许行,有农家学派,有他们在庄周背后的大力支持,别说漆液的产出,漆器的生产,就是别的农作物对庄周来说还不是手拿把攥,迎刃而解?!万事一理,庄周他能把农业搞好,别的行业也是不在话下。不为良医,便为良相。他不但是一名好的医者,假以时日,他更能做一名好的国相……”
陈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令尹昭阳瞥视着陈珍,眼神里充满怨恨与杀意。
不得不说,陈珍不但心毒,而且城府极深。
“好!哈哈——”楚宣王哈哈大笑,心情舒畅无比!
司马扬老将军气得陈珍牙根痒痒,恨不得立马把他扒皮抽筋!
楚宣王则是神采飞扬,望着陈珍倍感亲切,呵呵笑着说道:“此计甚好!一箭双雕!既能把漆液、漆器的产量提高上来,又能把庄周收归己用!陈大夫,寡人让您全权负责此项计划的实施,说服庄周入朝,但也要尽量别让漆雕一族受到伤害,毕竟漆雕一族对漆树的种植和研究那在天下也是首屈一指,无人可敌。若有意外,也是我楚国的一大损失!”
陈珍大喜过望,纳头便拜,口里说道:“诺!下臣谨遵王旨,决不辜负王上对臣下的重托!不过,臣下有一个小的请求,请王上应允……”
“陈爱卿平身,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寡人一并答应!”楚宣王笑意盈盈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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