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1/1)

首发：~第21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总之，吕玉泽很无聊，现在只能看着管家给乡民们兑换粮种，背着手站在母亲的身边，装作一个大人的模样。

在新社会长大的吕玉泽很难理解眼前的景象。

明末的社会矛盾不就是日益尖锐的地主和佃户之间的矛盾嘛，土地兼并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富者广厦千间，贫者无立锥之地。

贫者卖儿卖女，富者妻妾如云。明朝波澜壮阔的农民军起义，也许就源于这种极端的仇富心态，历代也没有像明末这样民军杀藩王如杀鸡的场景。

吕玉泽看到的景象是什么样的呢？

粮种正在公平兑换，没有人会觉得不公平，更没有出现掺沙子，被人悲愤指出，一个白发老头手捧劣质粮种，仰头问苍天的恶俗画面。

正在排队的农民，乡亲正在和维持秩序的家丁攀谈，都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几个没有结婚的小伙子还被几个大妈打趣得脸通红。

这样的场景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古代版的军民鱼水情吗？

还是居委会在给五保户发放米面油？

嘴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吕天来，看着后面还有长长的队伍，心情莫名地烦闷。都是一些斤斤计较的穷哈哈。兑换个粮种，东扯西扯个没完。好好的一天，都在这里憋屈了。

这样的天气，应该找四五个会捧哏的老东西，拿着一碟花生米和新拌好的马蜂菜，打上半斤散酒，寻一个能落脚的地方，吆五喝六地吃点喝点，真是金銮殿上的皇上和神仙都比不了的。

具体负责的吕新早已经是把不耐烦写在了脸上，不过也是屁用没有。

虽让家丁队伍中，只有吕新一人识字会算数。吕玉泽大少爷的百年树人计划，新家丁育成计划还在缓慢推进中，成果嘛，还得再等等。

仆人还是有当仆人的觉悟，再有体面的仆人也是一样。

一老一小两个管家，看着主母和大少爷不错眼珠子地盯着，也只能强忍着，要是换做平时，起码也要拿出一点豪奴的做派，吆五喝六地咋呼着快点。

“都是种庄稼的老把式，今年年景好，这种子下了地，秋天就是谷满仓了吧。”

“其实应该种冬小麦的，只是没人想到今年雨水跟的及时，倒是耽误了一些农时。”

“不碍事，只要时节跟上了，总不会让田地闲着，种下大豆落花生芝麻之类的，也是个贴补。听说镇上的油坊现在也缺原料。”

老管家搓着手道：“现在外面不好走商了，太乱了，挂上镇威镖局的旗号也不是都有用，太多过路的贼人坏规矩。油坊的生意不太景气。”

听到油坊两字，吕玉泽一下子就想到了炼油后，剩下的豆饼和花生饼，那玩意咬着硬邦邦的，其实挺压饿。

后世讨厌吃这些下脚料，现在的吕玉泽听了就有些流口水。地主家的孩子也不能保证每天都有荤腥，何况他有点特殊。

吕徐娘看见儿子流口水，就轻踢了一脚，喜儿拿着手帕给少爷擦了擦嘴角。

“瞅你那馋样，娘是缺了你吃的，还是缺了你喝的，整天弄得和外面讨饥荒要饭的似的。”

吕玉泽也有些郁闷，他是没想到，有了大娃和三娃的体质后，还有一个不出意外的副作用，就是太能吃了。一天到晚就琢磨吃的，吕家平日的饭菜也只能吃个半饱，吃太多，吕玉泽也害怕太吓人。

他笑着道：“儿子近来可能是长身体，总是害饿，觉得不吃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吕徐娘冷笑道：“你又不是那怀胎七月的孕妇，吃两个人的饭。不说这个，你那学堂的事情怎么样了，你那三个叔兄弟可是念书的材料？”

吕玉泽信心满满道：“娘放心，儿子已经有办法教他们念书了，现在学得可认真了。”

吕徐娘站起身，指挥喜儿送走最后一位佃户，转身收走了吕新双手递过来的库房钥匙。对着儿子耳提面命道：“记住，你是他们的头，若是这些人哪天超过了你，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你可不能一味只知道施恩，这样是没用的。斗米恩升米仇，强给的东西，即使他需要，日后也会怀恨在心。”

吕新正想插话，被他爷爷踢了一脚。

吕天来上前笑道：“夫人说得在理，想太爷在的时候，对兄弟一边讲义气一边捅刀子，那是常有的事，不然，如何震慑住那些破落户的汉子。”

吕玉泽没有反驳，笑笑，长辈们说得都对，听着就是。自己有现代人的思维，也明白利益永恒的道理，他想走一条史书中没有记载的全新之路，自然需要大把的时间和契机。

十二岁的他并不急，急也没用。虽然现在已经是崇祯二年。这一年的崇祯20岁，皇太极是一个中年大叔。

外面的屋檐下还在滴着雨，老天爷没有放松的意思。吕玉泽认为下面的闲话已经没有听的意思，正想出去走走。

没想到老管家吕天来下面的话引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人物。

“夫人，沂州费县梁邱镇的王家最近要派人来，他们带来了一些农具。”

“哦，王家有几年没来了。不只是带一些农具这么简单吧？”

“两家都是太爷时期的老交情，许是这些年不太平，他们家有了些别的心思，想找找老伙计家商议商议。”

“来的都是谁？”

“听说是王家的大少爷带队，大名叫王俊，已经有字了，叫肖武。为人任侠豪气，在当地颇有名气。”

“来者都是客，当年的老来往，如今人家想来续上，咱家不能小气，大方开门迎客就是。”

“是，夫人。”

一番闲话，说完之后。两个长辈没有在意，只当是一个往日的小辈前来拜访联络感情。吕家家大业大，像这样套近乎，打秋风的事情，每年没有上百件也有几十件，实在是再寻常不过。

吕玉泽的心里却是荡起了波澜，他认识这个王俊，或者说后世的他认识这个王俊，因为这个王俊还有另外一个比较响亮的名字，叫王巨。

相比于陕北流贼巨寇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名震天下。山东的流贼巨寇就多少有些拿不出手了，瘸子里面拔将军的一个就是王俊。

他在费县起兵，人称“九山王”。他鼎盛的时候，确实占领过滕县一段时间，不知道他这次来是善意的，还是心怀鬼胎？

也罢，看看再说。他真正发迹还要十余年后，现在他还只是一个土豪家的少庄主，翻不起什么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