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8章 章二十八
梅既白一手扣着顾倾的手腕,一手撑在对方脸颊旁的沙发上,音色冷沉,“顾倾,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命在你眼里就这么轻贱,随随便便就可以不要?离婚,你是在威胁我什么。”
梅既白声音里的冷显而易见,顾倾能明显感觉到寒气顺着脊背窜上来,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惹恼了对方,这算什么,把一向好脾气、温文尔雅的人惹发火了,他还挺有本事?
呵呵,他现在感觉一点儿都不好。
不过被这么一打断确实冷静了些,他尽力扭头去看梅既白,想想刚才的对话还是烦躁,“明明是你先隐瞒的,这是干嘛?弄得好像我错了一样!”
“这是两件事,别混为一谈。”
“那你松开!松开好好说不行?!”
顾倾还是“余瑾年”的时候,被梅既白按住动弹不了就算了,他打小身体素质就不行,但现在这副身体不应该啊,但偏偏依旧一动都动不了。
这样的事实让人窝火。
梅既白的双眼半掩在昏暗中,低笑了声,手上的力道一点没松,“隐瞒你这件事我向你道歉,但是为了报仇连命都不要,你考虑过身边的人吗?”
顾倾这下子算是反应过来问题在哪儿了,忙反驳,“我那就是气话,气话!我没想真把命搭进去,顾家的公司、两位长辈,该我负责的我不会不管,还有……还有我想追你的嘛,不会轻易放弃的,我还打算跟你死磕一辈子。”
说到后面顾倾的声音低了下来,也彻底冷静了。
他说死的那些话,大概触到了梅既白的逆鳞。
“余瑾年”怎么死的他太清楚了,已经有人在调查余家的事上付出了死亡的惨重代价,对方不想听到死这个字眼他能理解,而且……梅既白会这么生气,更能说明对他……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察觉到顾倾不再挣扎,言语中也带着愧疚,梅既白稍稍卸了点儿力,看着对方埋在沙发里、露出来的小半张侧脸,缓了缓情绪,道:“你知道,这很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以后这种话……即便是生气也不许再说了。”
顾倾闷闷地应了声,濒死的感觉他确实不想再一次品尝,“不会再说了,但我还是觉得打草惊蛇没错。”
梅既白松开手,退到一边重新坐下,略倦累地捏了捏眉心,“不急在一两天决定,都再考虑一下,别轻举妄动。”
顾倾趴着没马上动,梅既白刚才用的力气不小,应该气得不轻,他手腕现在还疼,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爬起来,刚想起来坐到对面,就被梅既白按着腿坐回了对方身边。
他的视线下意识转过去,却没说出来话。
梅既白握着顾倾的手腕,轻轻揉按,活动着腕关节,“等会儿敷一下。”
顾倾近距离看着梅既白微垂的眉眼,面前的人对待他像是对待易受伤的娃娃,小心、珍惜,他哽了下,道:“没那么娇气,活动两下就好了。”
梅既白扣着顾倾的手指,带动着对方的手腕慢慢转动,声音并不高,“你和瑾年一样嘴硬,明明难受为什么不说?倾倾,如果我能更早看清楚对他的感情,就能对他更好些,不至于……到了现在满心遗憾。”
顾倾怔了下,这是不想在他身上重蹈覆辙,不排除以后喜欢上他的可能?是这个意思吧?
他沉默着,心里余下的烦躁在这样的静谧中逐渐消散了。
过了两分钟,他开口道:“我会再考虑的,你也一样,不用等到什么都准备好了再动手,真到那时候……就不担心大boss听到风声提前跑路吗?”
梅既白的手顿了下,将顾倾的手掌摊开,在对方手心里慢慢写了一个字,“去做个了解,这位不可能放弃既有的一切。”
何。
看清楚这个字,顾倾心神一震,是何家吗?那真的非常非常棘手,不怪梅既白这么谨慎。
何家跟梅家一样属于世家,旁支繁杂,树大根深,真要计较起来,两家不相上下,大家族的利益牵连纠葛,不是那么好撼动的。
顾倾没猜旁支的人,直接问道:“何瑞松?”
“没错。”
顾倾又沉默了,他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不然梅既白哪儿能看在眼里,何瑞松可是何家的掌权人,地位斐然。
他对何瑞松了解不多,在大众印象里这是一位饱受尊敬的企业家、慈善家,虽然行事高调,但慈善都是实打实的。
确实棘手。
梅既白拍拍顾倾的肩,安抚道:“今天先别想这些了,早些休息,在核查的结果出来之前再考虑考虑,切记,不要冲动行事。”
顾倾点了点头,面对何瑞松这样的人物,冲动确实解决不了问题,没准儿会重蹈“余瑾年”的覆辙。
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安稳,做了一晚上梦,还都是很少梦到的父亲。
他对父亲余长辉的印象已经不深了,余家出事的时候他才六岁,这么多年过去他小时候的记忆变得很模糊,即便有照片留下来,音容笑貌依旧逐渐远去,再想起来只剩下一个虚影。
然而余家的仇刻在心底,不报不休。
如果余家没出事,他和母亲根本不会流落在外,母亲不会积劳成疾在异乡离世。一场针对余家的算计,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毁掉了他们原本的生活。
母亲临终前叮嘱他要放下,要往前走,可父亲的死日日夜夜在脑海里提醒他不能忘记。
凌晨三点多,他在父亲的声声质问中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后一摸额头,冷汗涔涔。
那些催促他为什么不赶紧报仇、不赶紧替余家讨回公道的逼问,即便是醒了依旧响在耳边,他眉头紧皱,半天才平复下急促的呼吸。
他不想赶紧报仇吗?
他没有一天不想,可何家那庞然大物哪儿能轻易撼动!
还不如……不如先让吴启明这个参与了大部分事情的人付出代价,最起码有了些交代。
他一双眼湿漉漉的浸满了生理泪水,瞥了眼床头的音乐闹钟后仰起脸,眼睛快速眨了眨把眼泪眨回去,然后轻手轻脚下床,摸到了梅既白的房间门口。
走廊里亮着暖黄的灯,他低下头把额头抵在门上,悄无声息地站着。
自从知道梅既白的感情也看清楚自己的感情之后,这段时间有好几次他都想承认自己就是“余瑾年”,可逞一时口舌之快后呢,万一梅广麒真的不止是袖手旁观,他们俩该如何自处?低价收购余家产业这是板上钉钉的,梅既白相信父亲没什么,但他的怀疑更甚。
与其两个人纠结,不如把难题留给自己。
他大半个晚上没睡好,醒了之后又在梅既白门口杵了一个多小时,快到刘欣她们起床时间了才回房间。
他泡了个澡,整个人浸在水里憋气半天,把起床气发散干净了才出门,只是眼底微微的疲惫和郁色遮掩不住。
梅既白发觉了,猜到了什么但是没多问,只阻止了顾倾自己开车,先送人去公司,又叮嘱对方觉得累就休息休息,有什么事随时联系,下午来接着一起下班。
顾倾明白梅既白担心他,勉强笑了笑,只能把全部精力搁在工作上,暂时不去想那些事情。
他本来打算下了班回家吃过饭就睡,自己状态不行他知道,睡不着大不了吞两粒褪黑素,然而他没想到接他的不是梅既白,而是梅家老宅那边的司机,说是叶婉容要见他,想跟他单独聊聊。
这不就是在暗示他别告诉梅既白?
站在车边,他想了想,给梅既白发了条消息,说跟沈泊岩约了一块儿吃饭,晚会儿自己回家。
坐上车后他疲倦地闭上眼,司机不过是听命办事,他不想难为人家,叶婉容找他肯定没好事儿,但他又想不到什么事儿,他自认最近挺规矩的。
梅既白正在去顾倾公司的路上,收到消息后只让对方别喝酒,随后他略一思索,吩咐薛明涛,“回老宅。”
薛明涛从后视镜里瞧了眼梅既白,对方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依据他多年的经验判断肯定有事儿不对,只希望……别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