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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8章 告状
内监为他布置上笔墨，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跪在园中的花霖。
园中为了美观雅致遍布着不规则的鹅卵石。平时走路倒不觉得有什么，可跪着可就不同了。花霖虽然身份不高，但得益于他的琴艺和姿色，一直也都是养尊处优的。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这种苦痛。
只见他满头的大汗，面露苦色，偏偏又不能言。
陈锦和见状有些不忍，她最最见不得的就是美人受苦。
“花霖起身回话。”
陈锦和一发话，底下又是一阵喧闹。
连星沉都看不下去了，俯身轻声道：“陛下，我知道您怜惜花乐师，可他毕竟刚刚刺杀了黄大学士，黄大学士现在还生死未卜的……这样不太好吧……”
陈锦和点点头，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茬了。”
“来人，赐座。”
星沉：“……”
众臣：“……”
陈锦和毫不掩饰的偏袒反倒让有些人放下心来。本来疑心是她指使的花霖，如果是她指使她应该是最想让花霖闭嘴的。可她不仅没有动他，甚至还明目张胆地照顾他。毕竟昏君好色，这花霖别的不说，一张俊俏脸蛋可是明摆着的，这么一想，倒觉得十分理解。
花霖落座后，慢慢开口陈述。
“小人花霖，本名花子安。原籍从州清县，家中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姐姐照顾我长大。灾荒之年，姐姐带我逃难，一路艰难最终逃到了灵安……”
孔则平瞪着他：“刁贼花霖，不要讲与本案无关的事。我等没空听你说书！”
陈锦和立刻出言维护：“朕就爱听美人说书，孔大人你不爱听的话，请稍微忍耐一下。”
孔则平吃瘪，不敢再说话。
花霖冷冷看了孔则平一眼，继续道：“灵安虽好，可我姐弟身无长物，几乎无立足之地。眼看我快要饿死，姐姐无奈去了花月巷，改名花霓。姐姐长得好看，于舞蹈上又有天赋，没多久就在花月巷混出了名气。”
“虽然也苦，可到底是衣食无忧了。”说到此处，花霖眼里有一抹化不开的哀伤，他心里沉寂多年的痛苦、内疚、心疼，此刻再也掩饰不住。
“姐姐有了名气后，经常会接待一些达官贵人。那些贵人……也如在座的各位一般，高高在上，道貌岸然……”
众臣：“……”
偏偏又不能出来说什么，说了岂不是自己认下了他的话。
“后来我大了些，再也不适合再待在姐姐身边，姐姐便送我去达树先生那里去学琴。从此便很少再见姐姐……可是五年前，我竟听闻姐姐突然横死。灵安府结案时说是突发心疾。可姐姐身体向来康健，怎么会突然就有了心疾？我不信，便去暗中调查。”
灵安府尹官阶不够，故而没有参宴。否则此时，他该出来骂街了。
“那你查出什么了没有？”大理寺少卿常乾忍不住出声询问。
常乾岁数不大，三十出头却能做到这个位置足可见其能耐。
花霖摇摇头。
“没有……我什么都查不出来。花月巷内上到鸨母下到浆洗婆婆，众口一词，一口咬定我姐姐就是身患恶疾，只是瞒着我。我真的差点就信了！”
“可能也是姐姐在天之灵保佑吧，让我遇到了一个小乞儿。那乞儿常年在花月巷行乞，也曾得过我姐姐照拂。他告诉我，我姐姐向来身体不错，便是风寒都很少感染。也是他告诉我，那日凌晨，他看到我姐姐亲自送了一个官人出门。那官人形色匆匆还踢到了他，所以他记得他的脸。他还告诉我，灵安府曾闹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当朝内阁大学士大义灭亲，亲自押送自己的儿子认罪伏法。这场热闹，他也去看了……他认出来了，那个大义灭亲的好官正是在花月巷踢了他一脚的那个官人！”
他此言一出，坐着听故事的百官又忍不住议论起来。
“怎么可能！黄大人向来洁身自好，怎么可能去烟花柳巷？”
“非也非也，都是男人，哪有不好美色的？黄大人也不是泥塑的菩萨不是……”
“这……偶尔有些风流债也算是稀松平常，不过这黄大人平时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样，原来私底下也……哈哈哈哈”
这群人的议论声不轻不重，却刚刚好都落在花霖耳里。他脸色平静，紧握的拳头却青筋暴起。他那些隐藏在心里最痛苦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却成了可以随意调笑的风流韵事。
“好笑吗？”
陈锦和突然沉下脸来，冷冷问道。
“黄正清满嘴的仁义道德，奉公守法，难道他不知道太宗法典规定官员不可狎妓吗？”
陈锦和突然发了君威，刚才几个谈论的官员顿时冷汗直冒。
太宗法典规定了官员不可狎妓，但是那只是明面上的事。初期大家都乖乖遵守，到了后来便也松懈了。太宗后的几任皇帝包括先帝都对这条规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便都默认这是被许可的。
默认归默认，可是法典上却还是明令禁止的。黄正清既然拿太宗法典要挟陈锦和，那么陈锦和也能拿太宗法典要挟他。
原来这才是女帝的意图。
众人皆默默为还生死未卜的黄正清捏了把汗。
“继续。”
陈锦和一收敛起她那懒劲，似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她面容肃穆，眉眼之间全是高不可侵的疏离和冷淡。
花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陈锦和。
他素来自命清高，还有点恃才傲物，所以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过。哪怕是当朝女帝，他也从来都是不卑不亢，自在从容应对。如今才明白，不是他的心性有多坚韧高洁所以才不惧权贵。是因为陈锦和从来没有在他面前真正露过君王之威。
她只是坐在那里，收敛了笑意和慵懒，冷艳的脸上明明毫无表情却让人望之生畏。一袭绣金龙的月影纱衣在月光下闪着粼粼的光。
她是女帝，此刻才让他有了真正的敬畏。
她让他继续，他定了定神，继续道。
“我觉得事有蹊跷，多方询问才知道黄玄林是最守规矩的国子监学生，每日辰时一刻出门去国子监，风雨不改。而那日纵马时是卯时，却直到辰时一刻他才出门。这不合理。说是黄玄林闹市纵马伤人致死，倒不如说是卯时一刻出门上朝的黄正清更可信点。”
常乾不可置信，疑道：“你的意思是……黄正清狎妓之后当街纵马然后又令其儿子出来顶罪？”
“正是。”
“你有何证据？”
“证据？”花霖苦笑，“证据早就被他黄大学士杀光灭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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