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冬至（上）(1/1)

首发：~第45章 冬至（上）

对离国采取怀柔政策的旨意已经骑着快马飞奔向了凉州府。而灵安城内，几支轻装步兵却跟着何良恭前往咸宁，表面上是贺宁远道都指挥使张进的长孙满月之喜，实际上是带军驻扎咸宁等候开春便往凉州进军。咸宁临近凉州，气候相似，也可让士兵提前适应。

其他几支队伍也陆陆续续以各种名目在年前前往凉州附近的州府。

新兵招募则已经在全国范围内悄然展开，为掩人耳目只说是招京郊储备营的士兵。

但由于特许女子入营这一规定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骂声占了极大一部分，百姓皆道女君荒唐。士兵关乎国家、百姓的安危，怎么能如此儿戏。

更有有些文化的愤怒青年将心中愤慨编成了戏词。虽不敢直接骂陈锦和，编了一个前朝公主的故事，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说得是当今圣上。这出戏居然还在江南爆火过一段时日，一些经典唱词甚至连五岁孩童都会背上几句。

但是骂声之下也有些不同的声音。此次招募女兵原本料想能有一两百人已经算是不错了，出乎意料的是报名应征者居然有一千名之多。不过女子大多体弱，筛选掉一部分身体较弱，意志薄弱的人之后还剩下了三百六十名女兵。

陈锦和拿到征兵手册后着实激动了一番，这结果比她料想的好出许多，也更增加了她的信心。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什么可笑的唱词戏剧，她统统抛到了脑后。

盛图凌毫无疑问也在名册上，而且排名十分靠前。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人排在她的前面。

陈锦和颇为讶异。

在她看来，盛图凌天赋高，力气大，还有母亲从小教导武艺，外祖家还是武将世家，应该是一等一的了。可她的名字之前却赫然写着另一个人的名字——阮棠棠。

这个阮棠棠名字看起来娇娇软软，却能排到盛图凌之前，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陈锦和对她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特地翻开阮棠棠的户籍黄册，只见上面写着：一户阮棠棠明州府昌普县永宁乡三梅村，人丁计一口。事产田地三分，房屋一间。开除人口，三口，成男阮正荣、成女齐梅、幼男阮昊昊。

好么，居然是个孤女。父母兄弟全部死绝了，一个全副身家只有一间乡村小屋的孤女，能力却在盛图凌之上？

着实是令人好奇。

新兵招募完成后会先在京郊大营集训，集训完成后会挑出先锋兵，能力实在不济的会派去做后勤兵。等训练像样之后再分批前往凉州。

陈锦和放下黄册，决心抽空去一趟京郊。若是从前，她想去便能立即去了。偏偏最近刘潜不知道为什么在早朝时老是向她提问，问她对政事的看法。她一堂堂天子总不好当面回答不知道，只能多读些经论以备这位首辅大人的随时抽查。

好在最近她读书渐有长进，抽出点时间去京郊问题应该不大。

星沉为她端上一杯茉莉香片，提醒道：“陛下，今日可是冬至了……”

陈锦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太常寺的礼官早就布置好了，只等陈锦和到了吉时过去上香参拜就好。

星沉沉默了一会，觉得她还是没懂自己的意思，又道：“越王殿下那……”

陈锦和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答应木苏的。再次再食言，连她自己都说不过去了。

“我知道了……等会祭祀完直接去紫宸殿吧。”

星沉领命。不需要陈锦和多言，她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菊酒与冬至果，准备到时直接送往紫宸殿。

等到陈锦和赶到紫宸殿的时候，却发现木苏已经喝起来了。当然不是一个人，还有他满心崇拜的少卿哥哥。

木苏畏寒，紫宸殿的银丝炭烧的很足。整个房间暖洋洋的，恍如春日。

木苏今日穿了一件芥黄围了灰色貂毛领子的圆领回字纹锦袍。一张白玉似的脸泛着红晕，眼神也带着迷离。看到陈锦和，一个虎扑，把头蹭在她的肩窝里。

迷迷糊糊喊她：“陛下……姐姐……”

陈锦和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亲昵有些手足无措，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只好红着脸问：“这是喝了多少啊？天还没黑呢！”

林承序也喝了点，但他显然酒量好多了。他过来把木苏拉了下来，答道：“没喝多少。陛下送了菊酒来，越王殿下等不及想先喝一杯，我想着菊酒喝一杯应该不打紧，就让越王殿下喝了一杯……”

“一杯？”

“嗯。”

陈锦和看着趴在林承序身上迷迷瞪瞪的木苏哭笑不得。

“还说要过过我们陈国的冬至，结果自己醉成这样。”

紫宸殿里的宫人帮忙把木苏扶下去休息了，星沉月落和储何都识相退下，紫宸殿里只剩下林承序与陈锦和。

因为上次生辰的事，陈锦和总觉得有点亏欠林承序，此时见他还有些许尴尬。

林承序倒是自得，他自顾自地在桌前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陈锦和还在思虑着该怎么开口哄哄他，却听到林承序说：“陛下，要饮一杯吗？”

难得林承序主动，陈锦和忙点了点头，坐到他对面。

林承序琉璃杯里为陈锦和倒下一杯菊酒，递过来悬在空中等她接过。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是一双骑马打仗的手。

陈锦和接过酒杯，指尖轻触他的手指，一阵凉意传来。她有些意外，他一个男子手居然这么凉。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菊酒不算烈，入口微苦，回味甘甜，还带着菊花的淡淡香气，这是陈国人冬至这天要喝的酒。

一杯酒下肚，陈锦和也放松了些，她偷偷瞄了一眼林承序。他今日穿着一件竹青色绣忍冬纹的长袍，头发照样用了同色的绸带简单束起。装束简单到简直有点寒酸了，但是在他身上却十分合适。他的侧颜干净无暇，如松如玉，眼角那颗她最喜欢的泪痣隐隐约约，引得人无尽遐想。最近几个月他越发的沉稳，原本身上那一丝习武之人的气质也越来越淡，倒像是个饱读诗书的书生。

陈锦和脑子里突然不受控制的幻想，要是林承序穿上木苏西越国那件金光闪闪的黄金衣袍该是什么样？

她就这么想着不自觉笑出声来。

林承序放下酒杯，目不斜视，淡然道：“陛下看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