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三十一章 来的正好
月色如水，路两旁的花草片片略过。两人成殇，一辆驴车没入夜色直奔长安西直门。
秦奋躺在车板上，静静的看着夜空中随人而动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乞丐驾着驴车，嘴里哼着莫名的小调，悠哉而孤寂。
驴车刚入静音观境地，老乞丐眯眼看了看停在观门前的那辆两马齐驱的马车，心中微微疑惑。
“秦奋，你看！”老乞丐指着那马车转头冲着秦奋说道：“看来李明玉已经来了。”
秦奋亲身顺着老乞丐的手望去，顿了顿说道：“你怎么知道这就是李明玉的座驾？”
“大唐天下，尊卑分明！”老乞丐笑了笑说道：“皇帝老儿八马车，王爷之辈可四马车，而非官之家，只可乘一马车。来人非王爷之辈，却又非民者，想来只有前来探望李锦瑟的李明玉。毕竟李明玉的母亲贵为公主，这个资格还是有的。”
秦奋听了老乞丐的点了点头，道：“想来，他也该来了。”
“是啊！”老乞丐一边将驴车赶进静音观，一边看着秦奋说道：“李明玉那小子来了，咱们办了该办的事，也该回去了。”
秦奋看了眼老乞丐，顿了顿轻轻笑了笑。
柳府柳语烟的态度，让秦奋或多或少的心塞。秦奋从不曾刻意的想去探寻柳府的陈年旧事，可是一番好心无故被当成了驴肝肺，怎么想都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委屈。
不得不说，秦奋之所以今晚前去柳府，一半确实是感恩大唐的柳语尘菩萨心肠，而另一半是为了21世纪的柳语尘。
千百年人人皆知的每逢佳节倍思亲，说来是那般风轻云淡，可是个中的思亲，怕唯有身在其中方能体会。
秦奋知道，即便大唐的柳语尘与21世纪的柳语尘名字相同容貌相同，可是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人。但恰恰如此，回会不去的秦奋，心中总是残存着那么点儿自欺欺人，他自欺欺人着，两个柳语尘的那种似曾相识，或许真得可以守得燕归来。
百般乡愁，在这中秋之际涌上心头，秦奋不过是想以大唐柳语尘的只言片语，去追寻那21世纪柳语尘的模样。
仅此而已！
前方厢房的路上，秦奋压下心头那份思绪重重的呼出口气，看着老乞丐说道：“老玻璃，你觉得，我们这番折腾，会不会无功而返？”
老乞丐看了眼秦奋，初秋深夜的凉意不禁让他将手往袖子里有撑了撑，吸溜吸溜鼻子这才摇了摇头说道：“会不会无功而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李锦瑟那娘们就像你猜测的一样，不简单！”
秦奋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我突然发现，当咱们一步一步接触了不同的人之后，咱们隐约进入了一个个不同的漩涡。”
“什么意思？”
秦奋说道：“起初，我求助柳语尘的时候，便发现柳家有些不同寻常，至少，不似寻常人家那般寻常。在柳府遇上李复之后，直到前几天，我才发现，李复口中的那位老仆，竟然是被奉为天下第一才女李锦瑟的故人！这个李复身世不明，可是我总觉得，他并非像他自己说的那般，仅仅是个落魄公子而已。镇守边疆的四大公子之一袁震庭悄然回京，柳府三少爷柳青枫，柳语烟，这些平日身在外之人都不约而同的回京。此时的长安，似乎吸引着很多很多人。”
“那能说明什么？”
“或许，这个中秋，不单单是个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团聚之日。”
老乞丐摇了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你说过，咱们只要做好咱们的酿酒坊，达官世子之类的事，都跟咱们无关！”
秦奋想了想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因为他心中的担忧，让他自己都有些束手无策。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漩涡深处抑或是边缘，都是局中人。
静音观后院，鸡鸭入眠，茅屋灯火通明，残破的窗纸映着两道人影，摇曳不止。
不知名的熏香于香炉中缓缓升起香烟，藤桌上紫血砂茶壶余温袅袅，李锦瑟素手煮茶风轻云淡，李明玉紧皱眉头坐立不安。
“这是后山特产的花茶，闻之无味，入口却口齿留香。”李锦瑟将一尊紫砂杯缓缓推到了李明玉面前：“这花茶有安心助眠的功效，你若是喝得惯，便带些回去。”
李明玉微微侧脸看了眼不紧不慢自顾饮茶的李锦瑟，张了张嘴，终于是坐直了身子，道：“姐！李复入京半月有余了，难道你真的就一点也不着急？”
李锦瑟不曾抬眼说道：“为什么着急？”
“此时的长安风紧云深！”李明玉紧紧的看着李锦瑟咬牙说道：“李复此时回京，只怕是暴雨将临！”
李锦瑟微微看了眼李明玉，道：“那又如何？”
“你”
李锦瑟的淡然激荡着李明玉的满腔怒火，李明玉浑身紧绷怒视着李锦瑟，可相持片刻之后，李明玉终究还是清醒的没有突破那层极限，只是紧紧的握着拳头说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雨再大，终有避雨之处。”李锦瑟放下茶杯，嘴角轻轻的笑了笑说道：“李开元入观找我，不过是想让我保李复在长安性命无忧，我应他便是。”
“你这是在玩火自焚！”李明玉颤抖着身躯，深深压抑着怒吼说道：“当年你放李复远走长安已经是放虎归山！难道，你真想让我们李家万劫不复？”
李锦瑟悄然一笑，嘴角的弧度虽柔美，却夹杂着显而易见的不屑与傲然。
“李家有你，还不够万劫不复？”
李明玉冷哼一声，道：“你若不是执意入观十年，我又何至于这般！”
“自知之明。”李锦瑟悠声说道：“看来你比李复强上一星半点！”
李明玉眯着眼俯近身子看着李锦瑟，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李锦瑟不曾言语，拿起银丝轻熟的挑了挑灯芯，骤然窜起的火苗让李明玉眼前一晃。
“十年前我可放他一命，十年后，我亦可取他命。”李锦瑟怔怔的直视着漆黑一片的前方，似是看到了常人不曾看到的景象，神色甚是轻柔：“不疯不成魔！李复不甘苟活于世，执意入长安，可他偏偏不知，蝼蚁之命，命不由己！”
李明玉微微皱眉，道：“十年前李开元便可保李复一命，今时今日，那老东西怕早已入圣！”
李锦瑟摇头说道：“一己之力，如何敌得过长安三万人？”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明白，你十年前已放他一命，为何此时对他仁慈依旧。”
李锦瑟说道：“我并非仁慈。只是群魔乱舞之际，人人都下了注，我又岂能冷眼旁观？”
听了李锦瑟的话，李明玉皱眉沉思，片刻，猛然抬起头满脸差异。
“你是想”
“有何不可？”李锦瑟笑了笑，神情间的自信很是炫目。
李明玉紧紧的呼出压抑胸中的浊气，看了眼李锦瑟说道：“你真想拿我们李家做赌注？”
“赌桌上，下注之人下注之时便已经输了。”李锦瑟说道：“便是你都知道，十年，李开元早已入圣！他既然敢跟李复入长安，必然狡兔三窟！他李开元要赌，我便陪他！看是他万劫不复，还是我退无可退！”
“你真是个疯子！”
李锦瑟皱了皱眉却轻笑一声，道：“还是那句话，不疯不成魔！李复如此，我亦如此！”
“但愿你笑到最后。”
李明玉愤然起身，走到门口却停下了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说道：“不知何时，长安来了一人，虽乞丐出身，却与韩流为伍，或可比肩东方年！多事之秋，不得不防。”
李锦瑟骤然侧脸，双眸紧紧盯着李明玉，虽然李明玉知晓她自幼失明，可依旧忍不住一阵寒意。
嘴角微微翘起，李锦瑟把玩着茶杯，神色迷离。
“若真如此，那便来得正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