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玉虚宫（3）(1/1)

首发：~第23章 玉虚宫（3）

被带往玉虚峰参加仙门大会，郁无涯一开始是不那么害怕的，直到又一个清晨到来。

在前往玉虚峰的路上，郁无涯的药性就发作了。

从布罩缝隙中透出的天光像是他的催命符，体内热潮被唤醒，少了灵力的压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凶猛。中途百里妍给了他一剑，阴差阳错帮助他短暂压制了药性。但他身负缚灵锁，使不出灵力，也无法打坐，很快药性就卷土重来。

被推入演武场时，他已经被欲\望折磨得快要意识模糊。他死死咬住嘴唇，甚至咬破了舌尖，才扼住将要出口的喘息呻\吟。

关押他的囚笼被搬上了演武台，他虽然看不见外面，但是周围嘈杂的人声他听得到。他本能地加大了挣扎，拉扯得缚灵锁在他身上越捆越紧，深深勒进了皮肉里。

他不能让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不能，绝不能。

囚笼落地之后的每一秒仿佛都被无限拉长，郁无涯浑身颤抖，惊恐的大睁着双眼。

外面的人议论纷纷，他听到了很多人在说他的名字。他的五感似乎被放大了，他能闻到在场每一个人的气息，有的躁动，有的兴奋，有的愤怒，有的嫌恶。

他们的气息都如此陌生，没有他熟悉的，如霜似雪的凛怀霜。

他心如擂鼓，他第一次直面如此之多的恶意。这里的人不是厌恶憎恨他，就是等着看他的笑话。这两天在凌霄派遭受的一切，都不如此刻来得让他痛苦和恐惧。

黑布被掀开的那一刻，他像一件物品一样被展示在众人面前。他被欲\望\刺激得潮红的脸，他被汗水湿透紧紧黏在身上的衣服，他惊恐愤怒羞耻又害怕的神情，他无论如何蜷缩都藏不住的自己。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在他耳边环绕。

前排各大门派之中有人道貌岸然地指责他有伤风化，角落里有人悄悄吐出了淫\词\艳\语，他此刻的情态，俨然已经是对剑宗最好的攻击。

百里淮永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他心念一转，脑中有了一套更完美的说辞。

只见他站起身来，理好衣摆，这才走上台去。在囚笼前站定，他指着里面的郁无涯说：“本座侥幸在路上抓获郁无涯，特意将他带来玉虚宫和剑尊当面对质。”

“他被抓获后曾交待，他痴恋他的师尊，几番勾引之后与剑尊成就了好事。剑尊对他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说待他成年便昭告仙门与他结为道侣。后来他却发现，剑尊只是看中他的体质以他为炉鼎采补练功。”

“他如今情态，便是剑尊用媚药调/教所致，闻到剑尊的气息都叫他无法自持。哪怕作为炉鼎，他也是痴心不改，甘做奉献。”

“你胡说！”闻寒脱口打断。

“剑尊莫急，本座也不敢相信他这些说辞。但是叛师之罪如此深重，总要容人辩驳几句。剑尊既问心无愧，何妨听完？”

闻寒目光已如毒箭，手中仙剑紧握，可碍于众目睽睽，冷哼一声没再言语。

“郁无涯说，他虽甘愿奉献，剑尊却很快不甘寂寞，竟背着他与藏书院院长容清私通。郁无涯愤怒之下，这才勾结蛊王反噬师门。这一切的源头，乃是这场师徒\畸\恋。”

“百里淮永，你安敢如此污蔑！”闻寒仙剑出鞘，直指百里淮永，目眦欲裂。

百里淮永不慌不忙拨开他的剑尖，成竹在胸：“剑尊修无情道天下皆知，若要证明这些话是假的也很简单，不如请禅尊一验你的纯阳之体。如若元阳仍在，那这些话自然是你这孽徒血口喷人的污蔑。”

郁无涯深深的闭上眼，他知道，他该醒了。

过去的一个月，他被凛怀霜保护得太好，他缩在他为他圈起的港湾里，从不曾睁眼看过这个世界。

这个残酷、血腥、你死我活的修真界……从未正视过这些，与天争命的修真者……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如刀，他的心被剜得千疮百孔。

这不是他长大的文明社会，不是他熟悉的法治社会，他早该醒了。

闻寒的剑向笼中的他刺来时，他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他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说，他不能死，他要活下去，不管是什么样的世界，他都要活下去！

他拼命躲开剑尖，可那一剑如长虹贯日，叫他躲无可躲。

他不想死！

他不能死！

就在他以为自己无法逃脱的时候，一柄长刀破空而至。

那刀古朴，刀身缠着布带子，看起来破破烂烂，可那刀势如正午烈阳，一刀劈开囚笼立在郁无涯面前，替他挡住了闻寒那雷霆一击。

场中所有喧嚣被这惊天一刀打破。

黑色刀柄，鎏金符文，刀身上缠绕的布条自动松开，露出了刀身上铭刻的负雪二字。

元刀门门主率先叫出声来：“负雪刀！”

听到这柄刀的名字，三宗五派七门稍年长些的人，齐齐变色。

郁无涯如同濒死的鱼见了水，他倾身把额头紧紧贴在了熟悉的刀柄上。

冰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如同救赎。

原本缠绕在刀身上的布条也是一样灵宝法器，它飞起来迎向它的主人，然后缠在了他的手臂上。

凛怀霜。

哪怕见到了负雪刀，也没人敢真正叫出这个名字，一个两百年前就死了的人的名字。可当他真正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就容不得谁不信。

纪康宁下意识就要上前，被他师妹紧紧拉住。闻寒和百里淮永不自觉退后一步，台下诸派掌门长老们则纷纷祭出法器，严阵以待。

这一切，凛怀霜却视若无睹。

他径直走到囚笼中那个少年面前，小心翼翼的伸手触碰他的额头。沾着血污、尘土，热度惊人。

郁无涯在他的触碰下抬起头来，一瞬间泪流满面。

之前再大的痛苦或者耻辱，他都没有哭。可这一刻，他如同天神降世一般来救他，他在黑暗沉沦的边缘拉住他，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他说不出话，无声地看着他落泪，那双会说话的桃花眼里，此刻全都是他一个人的倒影。

凛怀霜心头一颤，有些慌乱地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可这一遮，他滚烫的泪珠沾到手心，更让他不知所措。

以灵力探入，将郁无涯身上的缚灵锁寸寸震碎，凛怀霜喂给郁无涯一颗伤药，握住了自己的刀。

两百年了，负雪刀终于再现人间。

两百多年前也是在这里，玉虚峰大比之时他一举夺魁，成为仙门风头无两的少年英侠，他的负雪刀名动三界。

如今，再次站在这里，物是人非，他已是仙门共敌。

他未看台下，刀锋直指台上的闻寒和百里淮永，冷声道：“谁伤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