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无桃寺（12）(1/1)

首发：~062 无桃寺（12）

九月二十三日当天，殷岚提前请了病假，顺便申请外宿后，早早抵达无桃寺。

进山的途中一开始还有附近的住户以为他不知道今天下午和明天一整天都闭寺，好心提醒。越接近无桃寺的范围，气氛就越古怪起来，空气中好像有某种会让正常人感到不适的东西在浮动，但这又跟殷岚当初去参加魏天予葬礼时那种被众多非人悄悄注视的感觉有所不同。

或者该说，今晚，无桃寺周围就连非人之物都绝迹了，它们就跟人类一样，在回避这个地方。

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殷岚伸手摸了摸揣在衣兜里的小蛇试图找些安慰。

他今天不过来也可以，但就像云淞指出的，他和持正都已经卷入这个复苏的怪谈中了，迟早会被找上。既然如此，主动出击尝试结束这个怪谈，或许比消极等着要好。毕竟，谁知道过了今晚，无桃寺的怪谈会不会变得更强呢？

这两天夜里殷岚入睡前都尝试过呼唤无桃寺的那个桃树妖，但对方再也没有出现过。倒是持正住持给他发过几条消息，说最近两天常听到西院里有细碎的响声，为了避免出意外，他昨天一早就把寺里其他僧人都遣走了。

所以今晚，按照计划来说，来无桃寺的活人应该只有殷岚和持正二人。

不过很快殷岚就发现寺门外除了穿着僧服的持正，还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那身影他两天之前曾经见过一次，但当时对方只是失明而已，今天对方的左腿和左手都打了石膏，仿佛是骨折了——这是因为看不见所以出了意外，还是有别的原因？

殷岚走近，听到持正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楚明：“施主，你不懂阴阳玄学，又跟那个‘桃仙’有纠葛，而且还受了伤行动不便，今晚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连跑都来不及，我可不一定能保得住你啊！你还这么年轻，想想自己家人朋友和对象之类的，别想不开啊！”

“大师，你看我这样子，今天不来难道就安全了吗？”楚明面无表情打断道。“我最初只是失明，前天醒来就断了左腿，昨天醒来又断了左手，今天我还以为得再断一条腿直接坐着轮椅来呢，没想到那东西还‘手下留情’了。但我从今天早上起就一直觉得有个声音在呼唤我，叫我过来这边……”

“是什么样的声音？”殷岚介入话题。“是不是一个老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的那种？”

楚明没察觉他靠近，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才说：“不是，我无法具体形容那个声音，它就像在我脑子里响起来的一样，有时候我又觉得好像是从我的心脏中传出来的。”

殷岚闻言看了看楚明的头，又看了看他胸口的位置。

但实际上此时在殷岚的视野中，楚明整个人几乎都被浓郁的黑色怨力包裹住了，他根本找不到这数量庞大的怨力是从对方身体哪个部位冒出来的。与之相比，殷岚自己，以及持正住持身上沾染的怨力都算比较轻微的，顶多像蒙了一层纱。

“而且……”楚明空洞没有焦距的双眼“看”向无桃寺内。“我总觉得，今晚可以见到我那个好兄弟，不管他是死是活。”

这话鬼气森森的，听得持正一个寒颤。

悄悄把殷岚拉到一边，持正小声问：“你家那个帮手呢？就是上回把我吓晕的那个白色的妖怪，你没把他带来吗？”

“他有他的安排。”本来就是用激将法耍心眼让云淞答应关键时刻会出手，为免把对方惹得更暴躁，在提议一起来无桃寺被拒绝后，殷岚就没敢多干涉白鹭妖怪的做法。总之，对方答应了就不可能毁约，顶多执行起来打点折扣罢了。

这并不是殷岚对妖怪的“人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信任，而是在云淞答应帮忙的那一瞬间，殷岚又感到了被某双虚空中的眼睛注视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第一次在泉河公寓中和云淞做交易的时候曾经有过。

在第二次感受到注视后，殷岚特意问过云淞和百岁这是什么情况，然后分别从两个妖怪处获得了同样的答案——那是见证交易的契约之眼，它会凝视交易双方的行动，如果有人违背的话，处罚就会降下来。

怎么听起来像是某种神祇似的？

当时殷岚脱口而出这个问题，而百岁则回答，确实对妖怪们来说这算是浩劫过后的某种神了。但它也不知道对方真身是什么，从何时开始存在的，只知道对方已经见证了无数像魏天予和殷岚这样有特殊能力的人跟非人之物的交易，从没出过差错。

“那如果是普通人之间的誓约呢？”殷岚问。

“普通人根本没有感知契约之眼存在的能力，当然也不受祂约束了。少爷你看过那么多发誓如果违约天打雷劈的人，有几个真被雷劈死的？”百岁的举例十分有说服力。

也因此，殷岚对于这个所谓的契约之眼有了别样的理解——只有能感知到祂的才受祂约束，那不就和怪谈的形成类似？这算什么，妖怪们口耳相传的怪谈吗？可是照家里两个妖怪平时的态度看，妖怪和怪谈本身不是一个体系的，甚至互相敌视啊！

“魏同学？”

一只手在殷岚眼前晃了晃，是持正见他发呆，在唤他回神。殷岚这才想起来他还没有跟对方说过自己的本名。最初是因为在西院里不方便说，后来到了泉河公寓本来可以自我介绍的，但机缘巧合又错过了，到了现在，殷岚隐约有种冥冥之中有种力量不让他在这次事件解决前说出本名的直觉。

就类似于守灵的那一晚。

没有纠正持正的称呼，殷岚掏出衣兜里的小蛇道：“虽然大帮手暂时没到，但我把它带过来了，也许关键时刻能有用。”

小蛇缠在他的手上，黑褐色的细长身体有些激动地扭动着，好像已经感觉到了西院那边的异样。

持正很想说这么小的东西就算能吃那些怪桃也吃不了几个，但还是忍住了。

他打开寺门，一边扶着楚明，一边对殷岚说：“反正都要冒险，不如去里面等吧。待会儿我们就坐大殿里面，有佛主看着，我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