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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32章 过往
尹广崇就这么捧着那座奖杯,默默了良久。
他定定地看着手里这许久未敢再去触碰的旧物,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他亲手接过这个奖杯的那一刻。
“三十二年前,我第一次拿到这个奖杯的时候,它就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光洁,威严,闪着荣誉的金光。”
尹广崇整理了一下情绪,示意沈研之和陈溯坐下。
“你们既然这样做,肯定也是知道些什么了吧。”
“我们……知道的不多,都只是推测。”
“光凭着推测你们就敢把我东西偷出去擅自改动?”
沈研之吓得一个激灵。她可太害怕尹教授再大发雷霆了,连忙摆手解释——
“不是不是不是,我们看过档案室的资料了,您和任教授关系肯定是非常好的。我就是觉得…那个奖杯那么漂亮,就摆在那里接灰,受尽腐蚀,实在是太可惜了。而且…我觉得您应该也不想看到您老师的荣誉被岁月侵蚀的样子……”
“瞎明白…”
尹广崇小声嘟囔着,可看表情和语气就知道,他并没有真的生气。
“任教授是我的恩师,更是改变了我一生的人。”
他将奖杯放在办公桌最显眼的一角,又拿纸巾轻轻擦拭着。
“当年我就是你们这个年纪。初出茅庐的农村小子,穷到连吃饭的钱都没有。空有自以为不可一世的气节,跟谁都不对付。是任教授教会我做人的道理,还在我吃不上饭的时候把我带到他家里一起吃饭。他不嫌弃我带着乡音的蹩脚普通话,也不觉得我带着补丁的衣服寒酸,他说我是泥土里的美玉,总是鼓励我,给我进步的机会。如果不是他,也不会有今天的尹广崇。”
沈研之和陈溯只是静静的听着,做一个忠实的聆听者。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任教授的为人正如他的名字,品德高洁,为人低调朴实。他把自己的工资都用于了研究学问、资助学生和援救濒危动物上。那个夏天,他一如往常的假期一样,奔赴一线参加了野生动物救援队。这个奖杯当时是由我代领的。我想着等他回来,我要带着礼物去登门祝贺。可这一去,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尹广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哽咽了起来。
“尹教授……”
沈研之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任教授对于尹教授来说,不只是一位老师那么简单,伯乐之恩,不是一句两句话能概括的。任教授之于尹教授,应该已经算是家人长辈了吧。那痛失至亲的苦楚,沈研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尹广崇摆了摆手。
“这奖杯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看也不敢看。我把关于任教授的一切都封存在档案室里,也把这段师生之情深埋在心底。我告诉自己,要做一个好老师,要为学生负责。可能我做得实在是不好吧,我太过着急去教导学生,导致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差。我知道你们背地里都叫我大魔王。哈哈。”
这声笑,有些哭笑的意思。
“沈研之,知道我为什么罚你吗?”
“因为我骗了您。”
沈研之一改往日的油腔滑调,倒是有了正儿八经认错的样子。
尹广崇笑着摇了摇头。
“因为你太不珍惜了。你太不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在你开学之前就为你打点好了一切?你父亲亲自给动物医学院的每一位老师都打了电话,包括不是你任教老师的教授。你有那么好的家境,那么关心你的父母。可你珍惜了吗?上课的时候你有认真听课吗?你对你的师长真诚吗?”
她当然不知道。
沈研之深深低着头,她到现在才真正想起,自己来动物医学院的初衷。她说过要学一手高明的医术,将来投身到动物救援的工作中。
“如果我当你有你这样的机遇和条件,我一定十倍百倍的努力。沈研之,以你的家庭背景,你能做的事太多了。很多人穷尽一生,空有一腔热血却有心无力。那你想过吗?你选择动物医学专业是为了什么?你将来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要为动物医学事业做些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研之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
“尹教授…你让我去打扫档案室,是故意的吗?让我发现您和任教授的这段过往?”
“是。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只是老老实实打扫卫生的。以你的小聪明,发现这点事不难。我本来只是想着,等闲下来,借着这事跟你讲讲道理。谁知道你能把奖杯偷走?”
“对不起教授…”
沈研之低头认错,陈溯见状也帮着脱罪——
“对不起尹教授,这事虽然是沈研之的主意,但是没有我的帮忙她也办不成,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行了行了,你还挺仗义。”
虽然尹教授难得的向他俩展现了不为人知的温情一面,但是平时的严厉还是让他不怒自威。沈研之和陈溯不敢再出声。
“谢谢。”
这一声“谢谢”,是从尹教授嘴里说出来的。
沈研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
“谢谢!我说谢谢你俩!帮我把奖杯修复得焕然一新!”
尹教授声调虽然高了,但是明显不是在发火。沈研之心里的警报解除,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客气啥,小事小事~”
“别给点阳光就灿烂。你们偷东西这事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大魔王怎么可能这么心慈手软,沈研之心想自己简直是痴心妄想。
“您打算怎么罚…”
“就罚你俩…做我实验室的助手。到时候我带研究生做实验,你们跟着打下手。”
给研究生导师做助手,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学习机会。沈研之虽然刚入大学,这点道理也是知道的。她惊讶得瞪大眼睛——
“您这算是罚……”
“好的教授。”——陈溯打断了她的话。
尹教授扶了扶眼镜。
“你啊,以后多跟陈溯学学,别光耍些没用的小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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