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上钩(1/1)

首发：~第17章 上钩

一辆雕花刻凤的豪华轿子在御南街街头停下。

汴京城虽说宗室权贵遍地，家财富裕者数不胜数，但府上能有如此华丽豪轿的，却没有几个。

光是那前后四匹骏马，皆是鬃毛光亮、四肢健挺，百里挑一。

这轿子停在街头，引得进进出出的行人皆侧目而视，心中好奇轿中之人的身份。

不一会儿，那轿帘一掀，从中出来一个着淡黄薄袄裙的清秀女孩。

女孩踏下马车，而后重新掀开帘子，将一个穿得更华丽的男子请了出来。那位男子年龄将近三十，手执素白折扇，神情悠哉，贵气逼人。

正是文相逢和沈山水。

今日正好是御南街三天一集市的日子，街上行人摊贩众多，来往游人络绎不绝，牵手着嬉笑着从二人侧边擦肩而过。所过之人无不拿眼偷偷瞥站在马车旁的文沈二人。

文相逢从小到大从未被这么多人拿好奇眼神看着，于是身子不自觉一侧，将脸向沈山水这边转过来，躲开外侧行人。

青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站到他二人面前拨开前路行人，为两人开路。

来往行人拥挤，时不时地撞到文相逢，将她推搡着碰到沈山水的身上。文相逢每不小心碰到他一次，便抬头偷瞄他一次，担心自己的无礼会让自己这位新东家生了气。

她看那沈山水一脸笑意，心情愉悦，仿佛并不在意自己的无理，也便宽心了下来。

这般推推搡搡走了将近三刻钟，终于将这条御南街走完了。御南街街尾直通一座山林。那山顶之上，便是汴京城内最大的一座寺庙——相国寺。

相国寺寺门非常宏伟，门口还有一方小广场。广场上齐齐整整地摆着无数小摊子，形成一片热闹非常、叫卖不断的集市。

文相逢一路看过去，但见那小摊卖什么的都有。如香火烛蜡、檀木珠子、簸箕背篓等，也有名酒香糕、茶叶坚果，亦有混金饰绸、衣服器具、翠梢金箔等琳琅满目。

沈山水在相国寺正门口停住了脚步。青雉顺着他眼光望过去，见那门口右侧摆了个茶叶摊，挂牌上写的正是“云雾青”三个大字。

青雉脚步一急，就要上前质问，被沈山水一拦，在他耳旁轻说了些什么。青雉了然回应，于是理了理衣束，向那茶叶铺走了过去。

沈山水收回看向青雉的背影，歪头朝着相逢轻轻一笑，道：“年轻人啊，就是容易急躁。”

文相逢和他对视一眼，莞尔一笑。

沈山水眉头微挑，而后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比青雉年纪还小？”

文相逢回到：“回公子，相逢今年刚满十八。”

“十八。”沈山水轻念两遍，而后摇着扇子叹道：“多么年轻啊！”

文相逢抬头认真地看着他道：“公子也不老。”

沈山水垂眼看她，正要回答，余光却瞥见他两人数十步之外那跟了一路的几抹黑影。

沈山水眸色一沉，随后眼角微挑，转身从身侧一金银钗饰摊上挑出一根金质步摇，向那摊子内坐着的小贩问道：“老板，这个多少？”

那小贩急忙站起来道：“公子，算您十两。”

沈山水从袖中掏出银两塞给他，而后将那步摇在指尖一个翻转，仔细地插进了文相逢的黑发中。

文相逢局促地站在那，头一动不敢动。她不安地扑闪着眼睛道：“公子，这个……太贵了。”

沈山水拿一副满含秋水的宠溺眼神盯着她道：“我沈山水的使女，用不起十两的步摇？”

文相逢连忙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

沈山水笑了笑，柔和道：“那便戴着。”说这话的时候，他的余光又瞟向不远处那几道身影，双眸中多出几分寒意。

青雉从相国寺门口走了回来，手里提了满满两大搂茶叶包。

青雉对沈山水回到：“员外，我已经把那老妪今日份的所有署名云雾青的茶叶都买回来了。就按您的意思，说自己家是开茶馆的，因沈府专开的云雾青茶铺卖得贵，看她这小铺子卖得便宜，所以顺便就在她这块进点货。”

沈山水点头道：“那便回去吧。”

青雉不解道：“就这么回去了？那老妪看上去也觉得这茶叶是真的，倒不像是背后之人。”

沈山水回头瞟了他一眼，道：“你三天后，在再开市的时候来，以同样的理由买断她当日的货，如此三天又三天，你开口要的货量愈来愈多，她背后之人必然就现形了。”

青雉这才顿悟道：“员外好法子。”

沈山水将素扇一摇，笑而不语。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沈山水这一个月里，无论是去那文水阁与各位考学文人吟诗写字，还是去自家茶铺视察生意，甚至于去拜访各路达官贵人、进出宰相府，身边必带文相逢。

然而一入了辰渊宅，他便将她指给了安生做帮手，平日里自己的饮食起居完全不需要她来照料，甚至于自己的书房和卧室，也从未让文相逢踏进去过几次。

文相逢跟着安生，倒是对整个辰渊宅有了比较清晰的了解。原来辰渊宅看起来面积庞大且奢华，但府内做事的使女小厮却只有二十余个。

文相逢数了数，除去公子、青雉、安生以及药阁管事王郎中，加上自己一共是十四个使女，十个小厮，共二十四个。

这二十四个人负责整个辰渊宅内的衣食住行，由安生统一掌管。而宅外的茶运生意，沟通和运转则主要落在了公子和青雉身上。

只有这么几个人，却将一个汴京城数一数二的偌大豪宅及其生意运转得井井有条。文相逢似乎理解了当初公子不收自己的原因，因为确实不怎么需要自己。

文相逢摘着手里的菜，心道。

安生特有的急且大的脚步声从厨房外传来，眨眼功夫就踏进了门。他看见文相逢，立即上来一把拉起她的手道：“相逢，快快！公子找你！”

安生拉着气喘吁吁的文相逢赶到了堂前，大声道：“员外，给你把相逢拉来了。”

沈员外正与青雉说话，侧头看了文相逢一眼，而后将折扇一展道：“出府吧。”于是踏步迈向堂外。

相逢边急着跟上，边转头对安生悄声道：“我后厨的菜还未摘完。”

安生站在后面目送他三人，对文相逢道：“知道了！一会帮你摘。”

沈山水脚步不知何时放缓了些，等到文相逢跟上后自然道：“你这几日和安生处得很熟？”

文相逢点头道：“安生人很好。”

沈山水眉头一扬，边点头，边仿若自言自语道：“倒是，你俩年纪相仿。”说完径直踏进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