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恐惧(1/1)

首发：~第25章 恐惧

贺知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在那个女人进来企图抓住端言之前，他一直固向思维地认为，父母和子女之间最大的矛盾也不过如此。

—题记

“今天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许是因为那一瞬间心里的柔软，再坐下之时，贺知屿下意识地放弃了和前几日一样的询问方式。或许是刚才的那一幕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贺知屿突然意识到，只是这样的询问，他或许永远都得不到想要的那个答案。

对于端言的情况来说，自己下意识地主动的开口，要比只是这样带着强烈目的性的询问，要更有效果的多。

所以，贺知屿在一瞬间突然做了一个决定，抛开询问的问题本身，他首先要了解这个人，才能抓住根源的症结。他在最初就走入了一个误区，因为顾云锡的那些话，他在最初见到端言的时候，就先入为主地将她看作了一个病人。

从大方面来讲，这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恰恰也是最主要的问题。

因为这就是心理咨询区别于治疗其他疾病医生的地方，贺知屿其实一直主张，在治疗之初，和病人之间的交流，首先就是不要把对方看成是一个病人。

抛开心理问题本身，坐在他面前的，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除了生病，他的其他认知其实和他并没有什么两样。在彼此交流的时候，你得让对方明确地得知这一点，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尊重的，这样才行。

是以，在那一秒里，贺知屿决定的是，他首先得跟眼前这个小姑娘交流上。

再度坐下的时候，也许是刚刚关于那只仓鼠的回忆让贺知屿的心情也稍微松散了一些，贺知屿的语气难得带上了些许烟火气，就像是在跟普通朋友聊天一样，问了端言一个问题。

“你喜欢养小动物吗？”

虽是这么问，可一开始，贺知屿是没指望得到回答的。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说出“小动物”三个字的时候，明显就注意到端言的视线闪了一下，朝他望了过来。

虽然依旧没开口，但有反应，那就是有兴趣的意思了。

贺知屿的心里松了一秒，还好，至少还有感兴趣的东西。只要有，那就有交流的话题。

和端言眼中的光亮对上的那一瞬，贺知屿突然有些高兴。是的，就是高兴。感知到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就连贺知屿自己都是怔了一下。

因为这对于贺知屿来说，实在是久违了的感觉。

事实上，从很久以前开始，贺知屿就察觉出了自己的不对。他发现，好像是从某一天开始，他在面对任何一个病人的时候，都没有了情绪的起伏。

换句话说就是，他依旧能够冷静平和地面对他接诊的每一个病人，但病人关于自己经历的叙述，在了解病人的情况的时候，他发现，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不能激起他情绪的波动的。

或许旁人感觉不出什么，可贺知屿知道，自己这个状态不对。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出了樊季的事情，他便自己顺水推舟离开了慈和心理咨询室的原因。短时间内别人或许看不出问题，可长此以往，是必然会出现问题的。

他需要时间自我调整一下。不过这一切眼下都不重要。

虽然一瞬间有点惊讶，但也只有一瞬间而已。不管怎么说，端言有所反应，就是一个好现象，他得找点什么，加深他们之间的话题，让端言有更多的反应。

“那你明天准时过来，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送你一只可爱的小动物，好吗？”

他自己养的那只仓鼠早就寿终正寝了，不过如果端言真的愿意交流的话，他就算去现买一只，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外面却陡然喧闹了起来。

也不知是闹成了什么样子，那声音居然大到连咨询室质量最好的隔音板都有点压不住。贺知屿站起身来的时候，听到由远及近的争执声，听着好像是个女人，还是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方才坐在桌后面的时候还有点不清晰，但这会儿快走到门边，贺知屿倒是听清楚了几句。那听着约莫是个中年妇女，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一边贺阻拦她的人推搡争执着，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

贺知屿一开始没仔细听，一直到那人估计是快走到门边的时候，才从那人已经骂的有些含糊的语句里听出了几个字眼。

什么不孝顺，白眼狼，装病，矫情。

那些字眼每听一个，贺知屿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一分。

一转头刚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却一眼发现了端言的异样。虽然断言很明显已经在克制了，但贺知屿的目光何等的锐利，一个人情绪和反应上的转变，贺知屿一眼就能感觉出来。

和方才好不容易产生的反应不同，站在他边上的端言此时的样子，更像是一瞬间陷入了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之中，她几乎是本能般地缩着脖子，但还不够，贺知屿看过去的时候，她正在努力崩紧全身的每一根神经，似乎是打算把自己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她实在是太过专注和用力，贺知屿看着她咬住下唇，几乎用力到嘴唇都被咬到破皮泛白的程度。

有心理疾病的人，是切忌情绪波动过大的。所以注意到的时候，贺知屿几乎是立刻拍了拍端言的肩膀。

他没有用多少力，只是想，分散一下她崩紧的注意力。

端言被他拍的动作虽然是顿住了，但望过来的视线里，贺知屿还是感觉出了毫不遮掩的恐惧。

恐惧？为什么是恐惧？

因为隔着一扇门，所以此时的贺知屿并不知道的是，此时出现在门外的那位骂骂咧咧的妇人，就是端言的母亲，他之前见过的那位“余颜”。

他并不知道，但以端言的敏感，却早已感觉出来。

因为知道，所以恐惧。所以，她在察觉出身旁的贺知屿有开门的意图的时候，几乎是本能一般地用力拽住了他白大褂的一角。

死死地拽着，虽然依旧不发一言，但神色间拒绝的意图，已经强烈到几乎要涌出来。

贺知屿被她拽的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