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交易(1/1)

首发：~第47章 交易

夜风渐起，一缕轻风摇曳着桌面上的烛火。

帅魁的脸被烛火直照，眼睛透着一丝惋惜地道：“胡乱告状亦好，是真的官官相护亦罢！你经过那场家中变故后，便已经不再是那个踌躇满志的书生陆文贵，而是一个浑浑噩噩的市井之徒陆阿贵，最终成为了南京城的一个打更人！”

陆文贵似乎是想起自己作为学子的那段时光，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帅魁十指交叉在膝盖上，宛如福尔摩斯附体般道：“你当时大概在想，冻死也好，饿死亦罢，大概是不想活了！只是你没有自杀的勇气，接受了打更的工作，过着几年行尸走肉般的生活。”顿了顿，便是语气凝重地道：“直到某个夜里，你遇上一个从青楼出来的公子哥，而这个公子哥跟你撞得满怀。你当时仅是好心上前扶稳，结果对方不仅不领情，反而用狠毒的语言羞辱于你！大概在这个时候，你想起了那个在青楼羞辱你的公子哥！”

咦？

外面被冷得抱手在脑的海瑞听到这番推敲，不由得惊讶地望向厢门。

陆文贵的眼泪止住了，同样惊讶地望向帅魁。

帅魁迎着陆文贵惊讶的目光，宛如亲眼所见般地继续道：“在那个公子哥转身离开之时，你摸到了那把原本打算用来自我了结的匕首，便愤而冲上去将那个公子哥捅死！你初次杀人肯定很害怕，吓得你都忘记了呼吸，更是生起了一种恐惧！只是你终究不是那个熟读圣贤书的书生陆文贵，而是一个经历了辛酸苦楚的可怜人，在看到公子哥倒掉的时候，你并没有负罪感，而是产生了一种复仇的爽感，是不是如此呢？”

陆阿贵的眼睛瞪得宛如牛眼一般，显得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简直就是他心里的蛔虫。

事实确是如此，至今他都清晰地记得第一次杀人的场景，在经历短暂的慌张后，却是有了一种复仇的爽感。

帅魁从陆文贵的反应中寻找了答案，便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正是这一次的特殊体验，你慢慢变了，打更的时候也多了一份期待。初时是那些醉酒的公子哥无意撞到你，但你开始享受这种复仇的爽感，甚至都主动撞上去那些落单的醉酒公子，而后享受被公子哥进行辱骂，最后你再从后面捅杀他，享受这种你所营造的复仇爽感！曹谦那晚在街道撞到你，而且还用言语羞辱你，只是当时曹谦身边有同伴，所以你是待他落单才动的手，可是如此？”

“你……你是什么人？”陆文贵完全呆住了，却是震惊地询问道。

帅魁自然不会坦言自己来自于三百年后，仍旧抓着主动权质问道：“别问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事实？”

陆文贵仍旧不愿愿承认罪故，故而低下头选择了沉默。

海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显得眼睛复杂地望着落在地面上的人影。

虽然帅魁仍旧没能让陆文贵承认罪行，但从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惊人推理能力，这审案才能便已经在自己之上。

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只是这个年轻人简直就是一个妖孽。

可惜此次县试没能通过，读书的天赋恐怕不会太高，偏偏还生在科举竞争最激烈的南直隶。若是考不上举人功名，却是连入仕的资格都没有。

帅魁看到陆文贵还是不肯招供，便望着陆文贵继续推理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年那位让你家破人亡的公子哥至今都还活得好好的！哪怕你杀再多的人，却始终无法摆脱那个魔障，甚至杀人还要变得越来越频繁才能压抑住你心中的痛苦，不知我说得对不对呢？”

陆文贵的眼泪再度落下，自己已经隐藏得太久太久了，甚至自己都忘记自己是谁，但现在发现自己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根本没有私密可言。

面对着当年的仇恨被揭开，他突然暴怒道：“既……既然你……都知道，我有……有何错？我爹娘被……被害……上访无……无门，我……我要杀……杀光这些……这些人渣！”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而今伤疤被揭开，哪怕这个手里沾满鲜血的连环杀人凶手，此刻亦是已经泪流满面。

咦？

站在门外的海瑞听到陆阿贵如此反应，便是知道帅魁的推理全部正确，这个杀人魔的起因真的是一桩冤案。

只是同样一份详尽的调查资料，自己看到的是由得志少年堕落的恶魔，但帅魁竟然看破了这个书生的一生。

不得不说，帅魁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材，没能考取功名入仕已然算是大明王朝的一个损失。

“你复仇没有错，但你不该滥杀无辜，死在你手里的公子哥并不全都是该死之人！”帅魁虽然同情陆文贵，但还是三观端正地道。

陆文贵惨然一笑，对帅魁略带嘲调地道：“你……你不经我苦，莫……莫劝我善。若……若经我苦，未……未必有我善！”

站在门外的海瑞突然深深一叹，原本他将陆文贵视为大恶魔，但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话，自己凭什么站在道德的高点指责人家呢？

终究而言，如果这下天下的官员能够主持公义，那么便不会有陆文贵蒙冤不能申，自然就不会成为一个杀人的大魔头了。

“我没有劝你善！我只是想向你讲明，你这样杀这些公子哥并不算是复仇，你难道已经忘记了当年的仇恨了吗？是谁害得你家破人亡了吗？”帅魁轻轻地摇了摇头，而是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陆文贵被帅魁这般发问，突然间愣住了，更是被戳中了心里的痛处。不管他杀人时如何满足，但那终究不是真正的复仇。

“我们做个交易吧！”帅魁放下二郎脚，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

陆文贵抬头望向若如神明般的帅魁，却是困惑地询问道：“什……什么交易？”

“你将你这些年所杀的人全都招供出来，包括那些没有被发现尸体的死者。虽然你招供会受到更加严厉的死刑，但你的案子必定会轰动全国，届时我们帮你将你父母的冤屈公示天下，将那位当年犯下恶行的公子哥绳之于法，如何？”帅魁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抛出一个有诱惑力的条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