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7章 06、
这天,余程是揣着一肚子闷气回去的,连午饭都没吃,将请客的重任交给方堃了。反正人是大老板,不差这一顿饭钱。
余程没想到,在顾方觉心里自己竟然是这种人,脚踩两只船?呵呵,她什么时候有这种高级本事了!那也不用一直母胎单身到二十六岁了!
冷静下来之后,余程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想想她这些天来都扮演了什么角色?一头脑热的一个愣头青!她甚至连顾方觉有没有女朋友都不知道,单纯只觉得没听人提起过便一脑门扎了进来,各种冲他挤眉弄眼,暗送秋波,凭的全是年少无知时期发展起来的那一点情意。然而顾方觉呢,人可是早就成熟起来了,有分寸得很!这些天只顾看她在自诩为“爱河”的那趟浑水里搅和了,而他站在干岸上看热闹看的起劲,最后还给她扣上了一个“水性杨花”的罪名。
是,人倒也没说的那么难听。但余程归纳总结一下,觉得他那话就是这么个意思。
她是凭什么觉得别人会跟她一样,惦记那份只抽出了一根嫩芽的虚无缥缈的暧昧惦记到现在呢,简直荒唐!
余程在床上爬了一会儿,心里已经给顾方觉设想了无数种酷刑和死法,正要往臆想中的那个小人身上实施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捞起一看,是续阳发过来的微信。
大猫儿:桃桃,怎么啦,我跟方堃出去买个水的功夫你就溜了?谁惹你生气了?
谁?还能有谁?那个挨千刀的顾方觉!但这么丢人的事,她怎么能跟续阳提呢。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曾经和顾方觉有过那么一丢丢的暧昧。
桃桃yc:你说谁惹我生气?谁把方老板丢给我让我输个底儿掉的,我不高兴,先回来了。
余程本来想说没事儿,可一想她这也不算没事儿的样子,于是便捏造了一个理由。“输不起”总比“求偶未遂还反遭鄙视”好听的多。
大猫儿:哎哟,这不像你啊余桃桃的作风啊,有这么输不起么。
果然,续阳迅速地领会了她想传达的“精神”。
桃桃yc:平常没事儿,但今天我快来大姨妈了,有理由心情不好。
大猫儿:哦哦,那难怪了。
大猫儿:行行,歇着吧大宝贝儿,今晚上我看你去,给你带好吃的蛋糕哈。女人嘛,来那个的时候总想吃点甜的,是不?
余程没回,现在刨除所有的愤怒和费解之外,她只剩下沮丧了。无论如何,在从港城回燕城之前,她没有想过事情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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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方觉这边,也终于有了一种“事情并非自己所想”的感觉。也就是说,他闹了一个大乌龙?
顾方觉没来得及感觉丢人,他只是拨开种种自己臆造的一个假象,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余程实际上喜欢的是自己,她这次回来,是想跟自己好的?
顾方觉觉得有些神奇,因他实在无法相信,就凭着他们之前的那一点暧昧,能够让余程铭记那么久,以至于她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向自己表达喜爱之意。要知道,真的说起来,其实当初是他主动的多一些。而余程,根本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儿。
还有一点就是,他不太相信的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喜欢的人只有他一个。要知道他们已经有九年未见了,这九年足以改变一个人多少?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九年在余程那里短的就像一眨眼一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还有一种可能,是在这九年间,余程其实喜欢过别人,但两人没有坚持下来。而一等她回到燕城,看到自己,那份曾经的悸动又回来了,所以她才会如此地迫不及待。
顾方觉越想,越觉得最后一种猜测是最有可能的。因为余程打小就是这样的性子,一直生活在宠爱里的她,想要什么都是直接要,多等一秒就要哭的人。对于他这样一个大活人,她亦是如此。
想清楚这些,顾方觉开始自问,那就是现在的他对于余程是什么一个感觉。在这过去的九年里,他没怎么谈过恋爱,只是在实在推却不过那些来自的长辈的好意时接触过一两个相亲对象,大多也都无疾而终。甚至这些无疾而终都不是来自于他,而是来自女方,因为他工作太忙了,有些试验涉及保密,他一失联长达十天半个月,一两次下来,再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了。
可真的无法去挽回么?顾方觉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一下,也不会是这个结果。只能说,他是乐得见这个结局的吧。顾方觉唯一能保证自己不做渣男的时候,就是在跟女方见面时,将自己的情况全盘托出,让女方慎重考虑。可似乎,总有那么一两个傻姑娘。
扯远了。顾方觉收回思绪,继续想余程,最终得出一个答案,那就是没有答案。可无论如何,对待余程,不能像对待其他的姑娘那样,撇开他是真心喜欢过她不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也注定他跟她之间永远有个斩不断的结,所以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为这件事收下场。
可怎么收比较好呢?顾方觉想了想,想出了一个非常不错的理由——没记错的话,之前在电话里,傅女士曾邀请过她来家里吃饭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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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程接到顾方觉电话的时候,正在为工作发愁。
都说再难干的工作一个月下来也能好干很多,但余程感觉,这句话在《实事调查》并不适用。
她的片子已经被打回来三次了,每次开会选题报的很顺,采访摄制和后期编辑的过程也算得上容易,但一到审片的时候就容易出问题。三次了,被毙三次了,且每回都是毙在陈岩手里。这样余程也想喊一句“天道不公,没天理,没道义!”
都说“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余程心说自己都已经很不幸地拥有了三杀,应该不会再来一次吧。结果很不幸,修改了第四次交上去的片子,再度被陈岩毙掉了,余程一个冲动,拿起一支笔,杀到了陈岩的办公室。
陈岩看到她一点也不意外,他瞅了眼她手中的笔,问道:“小余记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本科学的是新闻传播?”
余程:“……?”
余程本来满腔的委屈,但被陈岩突如其来一个不沾边的问题打的有些懵,于是便也暂时忘了自己的委屈。
“是。”她答,非常谨慎。
陈岩琢磨到了她的心理,微微一笑:“据我了解,港中文应该不教授毛概马理论之类的课程吧?”
“不是必修……您什么意思?”余程反问。
“可惜了。”陈岩点点桌子说,“你当记者真是屈才了,如果有合适位置的话,你更应该当政治老师去。”
余程:“……”无语,就非常无语。
“记得你从陇城回来那天,我问你为什么要进实事调查,你给我的答复是,自己对真相感兴趣?”陈岩继续问道,见余程非常戒备地点点头,他又说,“那为什么在你的片子里我看不到所谓的真相,只有你企图教育观众甚至你的受访对象的野心呢?”
“……什么意思?陈主任。”余程是真的有些被弄糊涂了。
“意思是你太爱说教。”将她的审片单丢回,陈岩说道,“我们的栏目叫实事调查,你也说了自己对真相感兴趣,那你要做的就是选一个问题,并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告诉大家真相,而不是企图拔高人性,教你的受访对象和你的观众如何做人,如何在这个世界更好的生存,这不是你的任务!观众说白了就是你的衣食父母,你去教育你的衣食父母?”
余程被陈岩这一番说辞训得有些灰头土脸,但她想了想,还是说:“总得让观众觉得得到一些什么吧?”
“哦?所以你就硬塞给他们一些?”陈岩反问,“这跟你这个片子里反对的填鸭式教育有什么区别?你说教育是要发自内心地让学生觉得有所得,那你的片子是不是也要秉持着这样的理论,还是说,你就是喜欢硬塞给观众然后让他们反刍给你?这你就高兴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难听了,但道理余程是懂了。
“我明白了,陈主任。”余程捡起自己的审片单子,说,“我再去改。”
“不用改了。”陈岩收回目光,不肯再多看她一眼,“这片子已经改不出来了,准备下一个吧……不——”他想起什么,再度看向余程,“你还是先去资料室看看以往的节目吧,等你明白什么叫‘真相’之后,再来做片子。”
这是打发她去扒带子了?刚进台的实习生做的事?
余程非常不满,但她再笨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跟领导硬扛。忍怒含冤地应了声是,她推开门出去了。
回到工位上,便看到一脸担心的小林。似是看出自己心情不好,小林有过来问问情况的意思,余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表示自己需要独处和休息。
她坐回到椅子里,看着桌子上堆满的资料,一时有些累。她在想,自己当时执意要来《实事调查》,是不是来错了?
余程一时有些懊丧,而就在这个时候,放在台面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顾方觉。
电话号码是那天饭局上互换的,但这些天就没响过,怎么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难道这人知道自己现在倒霉,故意过来笑话她的?
余程第一反应是不想接,转念一想自己那天掉头就走,应该也是给他造成了不小冲击,所以还是挺想听听他说什么的。
余程带上耳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什么事?”
因为自暴自弃的情绪还在,所以余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丧,这让电话那头的顾方觉一怔。他本来是想好了措辞才打这通电话的,闻言沉默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已经不自觉地放软了。
“怎么了,这么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