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八百零六章 青白之争
刘十六立即与先生歉意道:“算我乌鸦嘴。”
经生熹平一闪而逝,出现在了文庙台阶顶部,这两家伙打架,总不能仗着自己收拾残局,你们俩就真不管不顾愣头青了,拆了身后文庙才罢休。
前来议事、凑热闹的大修士,差不多都已离开文庙地界,各回各家,各有各忙。
所以事后不少山巅修士,都很遗憾错过了今夜的这场热闹。
哪里能想到,议事结束之后,除了那几个云波诡谲的山上阴谋算计,让人心悸,只会让人更加脚步匆忙,一些个自认境界还不高的上五境修士,只会催促渡船加紧离开是非之地,不曾想还会有这么个天大热闹可看?会来这么一场被后世赞誉为“青白之争”的问拳?
白衣曹,青衫陈。
两位年轻大宗师,竟然将功德林和文庙作为问拳处,拳出如龙,气势如虹。
经生熹平虽然小有怨气,只是不耽误这位无境之人欣赏这场问拳的时候,坐在台阶上,拎出了一壶酒。
毕竟能够这么近距离看拳,独此一份,机会难得。
文庙议事结束,就关了大门,功德林里边,除了老秀才那拨人,其余几位需要暂留几天的儒家圣贤,也还是离着有点远。至于四处渡口,泮水县城、鸳鸯渚等地的山水神灵和练气士,哪怕是一位仙人、或是山君湖君察觉到此地迹象,遥遥掌观山河,都不用经生熹平刻意遮掩,就会看不真切,曹慈和陈平安双方拳意流散使然。
文庙广场上。
一道白虹,一抹青光,因为双方出拳、身形转移太快,交织出一大片的青白光线。
一位玉璞境剑修倾力出剑,也只能斩开些许痕迹的白玉广场,都不知道这两个武夫是怎么出的拳,竟然变得处处裂缝,这还不算专门砸拳在地,经生熹平看得啧啧称奇不已,以此佐酒,喝得极有滋味,天底下的十境武夫,都这么气力大如龙象吗?
如此说来,先前邵元王朝的林君璧,醉醺醺躺在台阶上睡觉,比起这两个武夫,真不算什么失礼的事情。
曹慈出拳,仙气缥缈。挨拳不多,即便白衣被一袭青衫砸中,多是立即就被卸去拳意,不过曹慈偶尔踉跄几步,很正常。
陈平安出拳也不差,气魄极大,至于挨拳,挺稳当。
竟是一次都没有摔地上起不来的场景,或指或掌或手肘一个撑地就能起身。
而且熹平逐渐得出个结论,陈平安这家伙有点无赖啊,轻拳无所谓,砸曹慈身上哪里都成,一有机会,只要拳重,拳拳朝曹慈面门去。
所以等到双方拉开距离,几乎同时吐出一口浊气和淤血,各自再迅速互换一口纯粹真气。
陈平安衣衫褴褛,浑身浴血,不过等到站定后,纹丝不动,呼吸沉稳。
曹慈则是鼻青脸肿,满脸血污。
曹慈伸手抹了把脸,气笑道:“你是不是有病?!”
一门心思打人打脸,好玩吗?
陈平安以拳意罡气轻轻一震衣衫,满身鲜血如花开,怒道:“你管我?!”
老子不得帮开山大弟子找回场子?
凉亭内,老秀才忧心忡忡,心疼不已,问道:“君倩,差不多了吧?”
刘十六摇摇头,“对双方来说,刚刚……热手吧。曹慈许多自创拳招,还有不少瑕疵,也需要拿小师弟当磨石。”
左右点头道:“陈平安与人对敌,擅长避重就轻,所以才能够在战场上以伤换命,想要某天赢过曹慈,就必须要先熟悉曹慈的拳路,曹慈好像在不论什么拳招、追求几拳十数拳叠为一拳的圆满拳意,力求最终一拳不落空、就能分出胜负和生死的某种幽玄境界,所以正好,各取所需。”
因为双方问拳动静太大,李宝瓶,李槐和郑又乾,都赶来了凉亭这边。
李槐看得满头汗水,果然习武练拳这种事情,根本不适合自己,还是读书好啊。
郑又乾听说过曹慈,也是个在两洲战场杀妖如麻的家伙。
郑又乾都不忍心去看小师叔了,与刘十六颤声问道:“师父,小师叔不疼吗?”
刘十六笑道:“那份伤势落在别人身上,早就可以满地打滚了,你小师叔,就还好。”
说完这句话,刘十六就立即抬起双手,果不其然,刚好接住了先生的巴掌。
左右神色淡然道:“简单来说,曹慈在追求问拳只是一拳的武学境界。你们小师叔,则需要找出一种熟悉、适应继而破解曹慈这种无敌之境雏形的方法。如果说得再悬乎一点……”
李宝瓶好像从左师伯这边接了话,自言自语道:“小师叔和曹慈他们……还是身前无人。”
左右眼神欣慰,有了些笑意,“宝瓶此言极准,一语中的。”
故而问拳双方,两人身前真正所站之人,其实是一个未来的曹慈,一个以后的陈平安。
看在小宝瓶的份上,老秀才抬起的手,又落下,轻轻拍了拍左右的肩膀。
文庙广场上。
郦先生在内的一拨夫子先生,都纷纷现身,因为都听了消息,赶过来喝酒观战,当是事务繁重,找个机会散心了。
结果那两小子年纪不大,架子恁大,好像不愿被太多人旁观,竟是同时拔地而起,直接去往天幕处问拳了。
一抹青色一抹白,联袂远游天幕,期间换拳不停,各自撤退,再瞬间撞在一起,文庙地界,雷声震动,不少老百姓都纷纷惊醒,陆陆续续披衣推窗一看,明月高悬,没有任何下雨的迹象啊。莫不是又有仙师斗法,只不过听声音,刚好是在文庙上空那边,甚至不是几个神仙扎堆的渡口,咋回事,文庙这都不管管?
经生熹平没有立即逆流光阴长河,修缮文庙广场,只是收起了酒壶,抬头望向天幕。
一位老夫子蹲在白玉地面上,伸出手指,抹了抹裂缝,再环顾四周,遍地痕迹,忍不住惊叹道:“武夫打架都这么凶?那个年轻隐官递剑了不成?”
熹平摇头笑道:“不曾出剑,只是问拳。”
郦老先生以心声问道:“熹平先生,如果那小子出剑,不拘泥于武夫身份,那么这场架胜负如何?”
熹平说道:“还是曹慈赢,不过代价很大。”
极有可能,人间再无剑仙隐官,与此同时,浩然天下未来也会少掉一个武神曹慈。
郦老先生喝了口酒,笑道:“先前碰到过这小子,聊了几句,挺和气礼数一孩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年纪轻轻就当隐官的人,结果挨了一路冷眼闭门羹,也没见他生气半点。”
年轻人与老人言语时,坐在台阶上,双手虚握轻放膝盖,还会微微侧身,始终与人直视。
老人看待年轻人,后者意气风发、豪言壮语什么的,见过、听过就算,谁都是年轻人过来的,不稀奇。反而是有些细节,却会让老人牢牢记住。
所以文庙之外,都会觉得那位青衫剑仙,跋扈至极。
文庙之内不少陪祀圣贤和夫子先生,可能就会看得更多。
勉强还算一袭青衫的年轻人,好像挨了一记重拳,头朝地,从天幕笔直一线摔在地上,临近文庙屋顶的高度,一个翻转,飘落在地。
白衣随后现身,站在一旁。
曹慈与文庙台阶那边的熹平先生,抱拳致歉,然后离去。
陈平安同样抱拳,再重返功德林。
廖青霭见到曹慈之后,丝毫不担心这个师弟问拳会输,所以她的第一句话,竟然就是“我之前说三十年内与他问拳,是不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只是这句话一说出口,廖青霭这个当师姐的,在师弟曹慈这边,就有些忐忑不安。如同一位学生,面对先生。
而廖青霭这些年,练拳一事,因为师父裴杯经常不在身边,需要忙碌军国大事,不然就是去蛮荒天下驻守渡口,所以廖青霭反而是与曹慈问拳请教颇多,曹慈当然是为她教拳喂拳,双方虽是师姐弟的关系,可在某些时候,廖青霭下意识会将曹慈当成了半个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