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冰雪(1/2)

首发：~第92章 冰雪

此后登山之路再无波折，只不过后半程是金鹏一路带着她飞了上去。

荧被金鹏从身后抱住，她缩在他怀中，一如当初降生之时被护在羽翼之下，感受不到丝毫的风雪波澜。

可如今荧却再也看不见那对惊艳的翅膀。

她白茫茫一片的视线蓦地一花，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到了雪域山巅。

蔚蓝的冰湖沉静地嵌在雪中，如清冷的美人皓腕上垂落的一抹烟蓝翡翠，如此低的温度，湖泊却奇异地并未凝结成冰，无尽的雪一经落水便消融无形。

这就是冰湖。

荧落了地，只靠近便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寒意，不知道当年金鹏是怎样在这里承受了断翅和寒冷的双重折磨。

她蹲在湖边伸手探了探却被阻止。

金鹏皱眉对她道：“这水太冰了，会冻伤你。”

荧没有错过他紧绷的面孔，他在防备这湖水，或者说是一种害怕的身体本能。

他被关在这里，十五天，半旬，和她在囚域的时间一样长。

荧突然庆幸有那场庆功宴，她才有机会出来，让金鹏被困至此的时间不是用年做单位。

金鹏见她闷闷不乐地瞧着湖水，眸光低落，眼睑通红，以为她是触景生情想念披月泉，他挖出旁侧的积雪，捧到她面前，“饿了吗，要不要吃？”

眼前少年目光真挚，神情温柔，捧出自己的食物，问她吃不吃雪。

荧沉默地蹲在地上就着金鹏的右手一点一点吞吃那把入口即化的无味冰雪。

一股寒流顺着食道四处流窜，荧打了个寒颤，衣服下的肌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的手脚霎时冷的像冰雕。

这里的温度终于突破了羽衣的保护，将她同化为这里的一片普通雪花。

荧本就强忍的泪意再也忍不住。

她呜咽而忿怒着，为这世人坎坷的命途，为这目之所及的无妄之苦，为这世间不明的来路。

魔神倾轧下，世间无一完人。

金鹏是，她是，人类是，魔神是。

荧吃干净了那捧雪，冰冷苍白的手握上他的，她呵着冷气，望着他慢慢道：“怎样才能让你不必吃雪，让这世上的人不必吃土，让披月泽和伊甸活在这片土地。”

金鹏愣了下，回握她道：“这个愿望，或许与当年心猿大将的愿望一样，当然，也和帝君一样。”

荧亦恍惚想起，与此同时升起一种宿命交接的荒谬感，她心口空茫：“或许，或许从魔神战争开始的那一刻，这个想法便诞生了，不是有人催生了它，是它从一个人身上死去，又在另一个人身上萌芽。”

“一千七百年，总有人为之肝脑涂地。”

但就如同荧面对墨菲斯时的绝望无力，他们想不到历史的波涛究竟在哪个时间的端点才能成为静流。

这就意味着，荧，以及在她之前和之后相距一个生命长度节点上出生的人，注定看不到曙光的来临。

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心如死灰的事了。

金鹏听着她无神的呆滞呓语，他无法给出同等的回应，便起身将她带进附近的雪溶洞避雪。

荧失魂落魄地低着头顺着力道走，并不在意下一步是坠崖还是坠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始终如愁绪恨事洋洋洒落人间的雪花消失在了眼前，身体和心灵便不由轻了三分，就像顽石隙间的青草见了天日一般。

荧从猛然淹没她的恓惶心绪中抽离，也从浩荡不休的时间湍流中回到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