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2章 离去
白昭晚回到驿馆，沐浴更衣，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她还未睁眼，便模糊地听到楼下的说书先生已然开始了吆喝。
内容居然变成了雅安郡主策马千里，救治北齐君主的故事。
李安病危这件事原本是对百姓保密的，可他如今经过救治安然无恙，又下了决心要在白昭晚面前卖个好，自是欣然把这消息给放出去了。
听到楼下的一片叫好和赞叹，白昭晚迷迷糊糊哼笑了一声，转过身去又睡着了。
灵力消失后，她与这具身体的契合度涨了不少，自然也能体会到普通人的疲倦，奔波后又熬夜的疲惫让她睁不开眼，再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她慢腾腾收拾好自己，刚推开门便看到眉头都拧到一起的秦铎之，正站在门口一个劲儿挠头。
白昭晚也并未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只是长叹了口气，轻声道：“出发吧。”
秦铎之点头，默默跟在白昭晚身后。
白昭晚翻身上马，他便也翻身上马。
白昭晚在城门口停下买鸡腿，他便抢着去结账。
“秦小将军，有什么事可以直说，没必要这样。”白昭晚骑着马拎着鸡腿，终于受不了了。
“我……我和刘虎的娘亲说，他去南齐经商了，之后会每月给她送去银子。我也跟其他兄弟的亲人分别解释了一下，给了一笔银子。”
“之前是我钻了牛角尖，是我错了，因此我会辞去将军一职，从小兵做起，直到能靠自己的能力做到那个位置。”
“我想对之前的僭越说声抱歉。”
“你又漂亮又聪明，能力还强，我不该在军中传你的坏话。”
“我也向镇北军道歉。”
马蹄哒哒，白昭晚安静听着，并没有搭腔，秦铎之自顾自的说完这些，才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
“我说这些，皆是真心，不求你的原谅，只是想表明我的态度，雅安郡主……我便送你到这里吧。”秦铎之低头，有些失落的一勒马缰，骏马嘶鸣一声，停下了脚步。
白昭晚回过头去，抬眼认真地看着他：“你比镇北军差了太多，更比不上他们大将军的儿子。”
“不是因为你的天赋差于他，而是你的父亲从小把你保护的太好，他只教你武艺和兵法，却不肯教你朝堂上的诡谲多变。”
“或许是他并未来得及吧。”
“所以秦铎之，你到现在，还不清楚是谁害了你父亲。”
秦铎之一愣，脱口而出：“难道不是霍天刚和三皇子？”
白昭晚长叹一口气：“我那天夜闯皇宫，当着九皇子的面问你的问题，你都有答案了吗？”
他仍是一头雾水，眨巴着眼不说话。
“九皇子面前，我不好多说什么，现在我再帮你回忆一下那个问题：
为何你——秦成伟的接班人，主和派最大的助力，却心甘情愿被拉入主战派？
在选择主战派后，为何还在三皇子和九皇子之间摇摆不定？”
“秦小将军，你还未发现吗？”白昭晚骑在马上，意味深长地拉长语调，“九皇子根本不介意你是主战派。”
“他甚至不介意你来激怒我，根本不怕我这个‘刁蛮任性’的郡主，一怒之下拒绝给陛下治病。”
“为什么呢？”
“因为他也是主战派。”秦铎之面色苍白，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多年的认知被白昭晚砸了个破碎，他神情恍惚，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好大的笑话。”
“在我看来，一件事情，需要把心中所有的疑惑解了，才能算作真正的结束。”话说到这里，白昭晚并未再补充什么，只是深深看了眼原地发愣的秦铎之，策马狂奔而去。
半晌后秦铎之回神，只看到了视野中消失的最后一抹衣角，他握紧了拳头，精神一振，调头往晟平城中奔去。
走之前白昭晚特意绕了个路，马蹄哒哒，停在了城外一处甜品铺子旁：
“老板，来份酥糕。”
坐在摊位前的女人正倚墙打盹，闻言抬眸，看着面前贵气逼人的少女，用毛巾擦了擦手，有些谄媚地笑着：“这位客人，酥糕今天卖完了，现在还有桂花糕和鸡蛋糕，您看有没有想吃的？”
白昭晚目光垂落到摊子上的一盘酥糕上，久久不语。
“哦，这个啊，这盘是我要留着自己吃的。”女人见她心中疑惑，忙解释道，“这盘放的时间久了些，实在是不能给您了。”
“嗯……桂花糕吧。”白昭晚收回目光，下马，掏出碎银。
“这酥糕啊，还是我儿子做的最好吃，他小的时候调皮，我送他去读书他不肯，非要回来和我一起卖这劳什子糕点，”女人一边给她压着桂花糕，一边低头喃喃。
“我不肯，他就转头去当兵了，我算着这两日应当是到时间回来了。”
“可没把他盼回来，来的是个威风的将军，说他是去南齐经营铺子去了，说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啊，总是不踏实。”
“大娘，我就是从南齐来的，您儿子叫啥呀？”白昭晚面上不动声色，嘴角却僵了僵。
“我儿子叫刘虎，胆气小，怕事，但在有些事情上又倔得很。”
“他父亲去得早，他疼我一辈子摆摊养他，不肯让我继续吃累，所以才头脑一热当了兵，打算替我分担点儿。”
“他应该是出事了的，我有感觉，前几日我整夜整夜睡不好，直到那个将军来说他远走经商了。”
“我一下子就猜到了。”
“这天底下，哪有儿不来看娘亲的事情，我便猜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儿没啥大志气，若是他能为国牺牲，那也算是一辈子值得。”
“只是……我的后半辈子，要没指望喽。”
那大娘抹了把泪，还是挤了个笑，将蒸制的东西装好给她：“我一个老婆子，没人说话，见到贵人，不觉说得多了，抱歉。来，您的桂花糕。”
白昭晚沉默着将糕点接过去，将手心里的那把碎银一股脑的都给她。
女人笑了笑，也没推辞，接过银子便放进了摊子旁挂着的钱袋里。
“夫人，那盘酥糕时间久了，便不要再吃了吧。”白昭晚长叹了口气，拎着那袋糕点，在离开前说了一句。
女人只是笑而不语。
白昭晚见此，只能一扬马鞭，策马而去。
目送了这抹红离去，女人有些欣慰地长舒一口气，吃了口不再酥脆的酥糕，喃喃：“这糕点啊，还是我儿子做的好吃……”
她自言自语着，趴在摊位上睡了过去，她从日落睡到月升，从月升睡到日出。
她第二天也没有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