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3章 2023考研党
似乎是提到了父女俩的心结,两人都默默地不再说话。
胡爸爸脸慢慢憋的红起来,后悔不该在女儿刚回家就说这个话题,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妻子和女儿他都爱,但这两个人的怨,却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
公交车到了镇上,爸爸去熟人那里取来了电动车,客套的塞给人家一包烟,谢谢对方帮忙看车子。有礼走遍天下,凡事都离不开钱。
几经周转,回到杨集村已经快晚上七点钟了,奶奶早早地就在门口守着了,打着手电筒照着亮儿。
从电动三轮车后车厢蹦出来,胡婧泽飞奔地抱住奶奶,差点给老人家来个趔趄,还好她立马扶住了。
“奶奶!我想死你了!”胡婧泽爽快地说着,撒着娇儿。
从小被奶奶带着长大,这份感情是谁逗比不过的。
“好好好……”奶奶喜笑颜开,一脸的皱纹都漾开了花儿,满心满眼都是心爱的孙女儿。
“娘,给我照亮啊,我推车…”爸爸推着电动三轮车,往大门里走,这阵子大门的灯泡坏了,门口黑漆漆的,没有灯亮。
“哦噢,好好好…”开心的奶奶想起来这茬,连忙把手里的电灯朝门口照。
农村常见的电动三轮车真是个重壳子,推起来还怪重的。
吃过晚饭后,胡婧泽本来想和奶奶聊会了天,被奶奶赶去房里收拾行李,让她赶紧休息休息,赶了一天的车累得慌。
也是,有的是时间和奶奶唠家常,这次寒假还蛮长时间的。本来大四毕业实习是12月18号就开始了,但是随着全国疫情放开,实习也暂停了。如果按照原定计划,是只放春节一周的假期,但现在因为大形势,始料不及的回家了,不知是福是祸。
收拾好床铺,才不过堪堪九点多,这时间奶奶早睡了。而爸爸妈妈不在这里住。
实际上,这个家并不是胡婧泽的家。而是她三叔叔的家。三叔叔一家搬到江如市里住了,老家的屋子就奶奶在住,而胡婧泽跟着奶奶,也自然到了这里。
而爸爸妈妈是住在村里的另一家,离这里有段距离,爸爸白天会到这里看看奶奶,晚上不放心妈妈,要回去。
应该说,那才是胡婧泽的家。
但家是什么呢?
如果一个女人想掐死自己刚出生的孩子,那她还算作母亲吗?一个家没有了妈妈,已经一个摇摆的爸爸,还能叫做家吗?
对胡婧泽来说,奶奶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三叔叔的屋子,在村子的外围,周围没有什么邻居,反而有一汪湖水,和大片大片的林子。一到夜里,就有小虫子叽叽喳喳地叫。
爸爸本来是不同意奶奶一个人住在这里的,但奶奶和妈妈不对付,婆媳矛盾从来滋生不断,两人坚决不在一个屋檐下做饭,因此没有办法。
好在二叔叔家离这里也不远,天天白天都过来看看奶奶,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村里邻近的,都会彼此帮忙。
奶奶虽然八十一了,身子骨倒还蛮硬朗的,一口好牙一个都没掉。
农村的夜很黑很黑,星子也亮亮的,胡婧泽那颗被大城市霓虹浸淫的浮躁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
一连两天,胡婧泽每天帮奶奶做做饭,晒晒太阳,白天爸爸来看看她们,也很识趣的不说妈妈的事,倒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然而好事不长,回家第三天夜里,胡婧泽被冻醒的,整个人如坠冰窖,牙齿咬的咯咯碰撞。第二天白天已经起不来了,浑身疼。
阳了,终究还是阳了。
不用抗原检测,胡婧泽明白自己肯定是新冠阳性了。
自从疫情放开以来,感染人数直线上升,但最苦逼的,是2023届考研党,硬着头皮也得上。最后那几天,胡婧泽和舍友每次从图书馆回宿舍,都得消毒,天天都在听学校感染数字增加了多少。
倒最后已经麻木了,群体免疫是躲不了的。
但是只祈求不要在考研的时候阳了。
12月21号的时候,考点要求核酸阴性证明,回来就听说宿管站她们这栋楼有了好多阳性,一楼三楼四楼五楼都有。
苦逼的是,胡婧泽住在六楼,必经之路,天天爬楼梯。
她们这栋楼都是大四考研的,留在学校的人,都在撑着坚持到考试,班级群天天的催,不考研的人马上回家。考研的考完之后立马离校。
虽然形势严峻,但好在胡婧泽和舍友两人都没有感染,健康的上了考场。
考试的时候,考场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再静静的教室里显得震耳欲聋。有人咳出血,还有人高烧昏倒,被救护车拉走。
2023届考研党,绝对是见证历史的一批人。
庆幸的是,胡婧泽坚持到了最后,没有被感染,安安稳稳走出了考场。
不幸的是,从考场回家的第三天,胡婧泽还是中招了,估计是回家一路遇到太多人了,高铁,公交车,很多人,还有人不戴口罩。
和爸爸和奶奶一周之前也感染过了,不过很快现在已经痊愈了。
而胡婧泽的症状似乎更为严重,嗓子疼的说不出话,头也紧绷的疼,浑身上下处处疼,还发高热。
有那么一瞬间,胡婧泽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鼻子不透气,胸腔沉闷,连带着心脏也疼。耳朵轰鸣,钻进脑子里的疼。
没走几步路,就两眼一黑摔在地上,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这种感觉让胡婧泽很苦恼。
好像一时间成了废物。
之前也在网上了看了感染的症状,有干饭株,放屁株,瞌睡株,学习株,也有高烧的浑身疼的,丹都没有胡婧泽这么严重。
奶奶一天到屋里看三遍,胡婧泽拒绝去医院挂点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固执,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反而心里不难受也不挂念,非要去死磕,就不去医院。
奶奶担心的唉声叹气,胡婧泽仿佛没有看见,心里也不难受,很奇怪,平常看见奶奶不开心,胡婧泽心就会揪在一起的难受。
现在脑子好像被病毒攻占了,思维变得很慢很慢,连情感也变得迟钝。
我要死了。
胡婧泽冒出这个念头。心里反而异常平静,似乎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反倒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不值得担心。
海涅说,死亡是凉爽的夜晚。在被高烧蒸了几回,胡婧泽已经麻木,耳朵轰鸣让她听不清声音,鼻子堵塞感觉要窒息了,浑身的疼,像是被人在卡车下反复的碾。
爸爸和二叔叔也来看她。胡婧泽只在手机上打字,告诉他们自己很快就会痊愈的,她不去医院,也不想说话,不想有人来看她,想安安静静的。
胡婧泽执拗的性子,是大人从小见到大的,加上她大学学的就是医学,大家虽担心,但夜并不强求她去医院。
毕竟杨集村大部分人在前段时间都感染过了,也都痊愈了,新冠病毒被大家认为是重感冒罢了。
胡婧泽这一坚持,就在床上躺了三天,不吃也不饿,奶奶天天来给她送水,送饭,叹几口气就走。知道胡婧泽现在想安安静静的,大家也都体谅的不老是来看她。
高烧的第三天夜里,胡婧泽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