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老板是一个小气的男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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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蕊蕊顿了顿，问道：“玉如不知道你？”

唐安点头：“她应该不知道我是跟她联系的那个人，而且我们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张蕊蕊瞬间觉得心里好受很多。

如果陈玉如知道，还在她面前装作以前不认识唐安，那她心里大概会不太舒服。

唐安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蕊蕊猜想如果不是自己发现了照片，大概他并不打算跟她说这事，也许他会一直保守秘密。

唐安道：“以前流行交笔友，你听过这种吧？我跟玉如是笔友，那时她才13岁，我20岁。我们之前没见过面，她冒用她哥的身份在杂志上征友。我一直以为她是小男孩，知道她是小姑娘后，就断了联系。”

张蕊蕊听得目瞪口呆，她想破脑勺也没想到两人竟然会是这种关系。

唐安回忆起那时的囧事，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那年他在海城读大二，初恋女友被迫嫁人后不堪婆家磋磨而自杀，他的天都塌了。

初恋女友的母亲一直好心接济他，这个善良的女人在他失去父母后，给了他很多温暖和庇护。

女友去世后，她的母亲也因为悲痛过度而早早耗空身体，撒手离去。

唐安办了丧事，整个人都颓了。

失去挚爱是一个打击，失去一个他当作亲人一般的长辈是第二个打击。那时他感觉自己在这世上孤零零的，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他常常在夜间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似乎有无数只苍蝇在飞舞吵嚷，严重时他整夜失眠，无法入睡。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或者是心理上出了问题。但他不敢表现出半分，因为没有人能为他兜底。

最绝望时，他甚至在洗衣房里用头撞墙壁，试图让脑袋里那种异响消失。

唐安觉得很痛苦，他常会想起小时候母亲跟他说，难过时就去帮助别人，心里就会觉得幸福和满足。

可是他自己都要依靠好心人资助才能读书，他没有能力给予别人更大的帮助，只能在日常中做些不起眼的好事。

那时唐安偶然经过书报亭买水，在等待老板找零时随手翻开一本当时很流行的中学生杂志，恰好就翻到一整个版面的“交友墙”。

最上面一条征友信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小怪兽，男，13岁，常会觉得找不到活着的意义，盼望找一个同龄朋友交流，携手进步。

这文绉绉又透着消沉压抑的的征友信息，让他看第一遍想笑，看第二遍就笑不出来。

因为跟他太像了，他有时也觉得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他心里也压着很多无法言说的情绪，并不愿意也不方便跟同学朋友分享。

父母和初恋女友的母亲相继去世，再没有人指引他怎么活下去。他比这个小怪兽大7岁，也许他可以给他一点建议，让他的心情不那么压抑。

书报亭的老板看唐安一直盯着征友启事，道：“害，别信。这些小孩都是吃饱了撑的，不好好念书，交什么笔友？”

唐安却觉得如果孩子不是压抑得厉害，在现实中得不到排解，也不至于把交流的希望放在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身上。

初恋女友的母亲在唐安失去父母后帮了他，老裴在唐安没钱读书时资助了他，唐安便也想在别人有需要时帮一把。

唐安鬼使神差记下小怪兽的联系方式，地址是滨市一所中学的统一信箱，收件人是x楼x寝室陈建文收。

有了事做，唐安觉得身上多了一点劲儿和盼头。

鬼知道他都多少年没写过信了，为了这个小破孩，他回到寝室就老老实实地一笔一划写信，还特意跑到邮局去买邮票贴了寄出去。

在信里，唐安随意给自己取了一个咸蛋超人的笔名，完全是为了匹配小怪兽这个笔名而定的。

他如实写了自己的年龄，告知小孩儿自己年纪略大，跟他不是同龄人。但作为一个大哥哥，或许他更能理解“他”的压抑。

他在信里也将自己的一些不开心、难过说了，就像给漂流瓶写信、给树洞诉苦。对方回不回复，他倒不是太在意。

一周后，唐安意外收到这位小怪兽的回信。字迹娟秀，就像小姑娘的笔迹。

“陈建文”说自己是一个胖子，成绩也不太好，没有朋友，每天独来独往。

他因为身材发胖而被同学嘲笑，被一些坏学生拽去厕所里欺凌，被小太妹拦路抢走午饭钱。他不敢跟老师家长说，因为说了后被欺负得更厉害。

他还说奶奶生病了，妈妈忙着照顾奶奶，爸爸忙着挣钱支付医疗费。爷爷也瘫痪在床，哥哥每天放学要飞奔回家照顾爷爷，她不想再说学校的事让家人烦心。

他不想上学了，想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但父母不理解，还怪他无心向学、不懂事。

唐安看了信后，心里钝钝地疼，因为他也遭受过校园霸凌。一个孤儿，在学校里被人欺负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事。

幸好初恋女友的母亲及时察觉，冲去学校里为他出头，不但为他撑起一片苟活的天，也保护了他的自尊心。

唐安没有办法去遥远的滨市为这个小怪兽出头，他只能一次次教会他勇敢一点跟父母老师求助，勇敢一点还击回去，学会不在乎那些嘲笑，用漂亮的成绩打他们的脸。

根据唐安自己的经验，学习好的学生会得到老师的重视，诉求也会得到解决，这在无形中能减少霸凌。

霸凌者也是欺软怕硬的，他们最爱欺负的是那些默默无闻、不受老师家长重视、无人撑腰的孩子。

两年的笔友时光里，唐安跟小怪兽聊了很多。他的笔名叫“咸蛋超人”，但小怪兽锲而不舍地叫他咸蛋，不乐意让他当超人。

唐安用自己阅历上的优势为他指点迷惘，也将自己心里不为人知的难过倾诉给他。

小怪兽有时还会在信纸后附上几页自己不会做的习题，解题是唐安的强项，毕竟他高考时是那一年的理科状元，是旁人口中的“小镇做题家。”

唐安没有丝毫敷衍，每一道题都用了几种思路去解题。回信虽慢，但对于没有朋友的小怪兽来说，也算是提升学习的一种方式。

小怪兽年纪小，有一种天真浪漫的单纯，但他的想法很多，天马行空，有时观点还挺尖锐。而且他的阅读面挺广，明显酷爱看历史小说，说起历史人物头头是道。

这个小破孩偶尔还会说出一些让唐安惊艳的观点，他不知不觉间就忘了自身那些难过，就连脑袋的嗡嗡响也渐渐好转。

唐安自己对地理感兴趣，也看了不少关于地域风俗之类的杂书，他常在回信里跟小怪兽说起各地风情和一些民俗习惯，鼓励他努力学习，实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目标。

当一个人的眼界开阔了，认知提升了，看人看事时就能少一份傲慢和偏见，少一份狭隘和偏激，多一份宽容和理解。

唐安就像初恋女友的母亲对待他那样，把小怪兽当一株幼苗，细心呵护，尽力引导，盼着他健康成长。

在通信里，唐安知道了小怪兽很多喜好，比如爱吃红丝绒蛋糕和椰汁，喜欢去动物园看天鹅，喜欢收集各种天鹅饰品。

唐安啼笑皆非。

一个男孩子喜欢吃蛋糕，又不爱运动，难怪会发胖。而且喜欢看天鹅这种爱好也很独特，这孩子确定自己不是去动物园看天鹅肥不肥，思考一下是红烧好吃还是清蒸好吃？

到了小怪兽15岁时，他又有了新的烦恼。

他说高中想选文科，大学想读中文，当一名作家。但父母强烈反对，说作家都是不务正业，要求他读理科，将来当医生或者老师。

唐安给他的建议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因为热爱才能衍生更多动力。人的一辈子不太长，如果从事令自己痛苦的行业，将会觉得枉费一生。

小怪兽感激地说，他是唯一一个鼓励他的人，让他多了一些坚持的勇气，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