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杨昭和沈智奕谈了她要离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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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谈谈。”

杨昭还是没办法直视沈智奕，但终于，她说出这句话了，如释重负。

“你终于还是决定离开我了吗？”沈智奕叹了口气，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还是掉了下来，捅穿了他半弯曲着的后颈。

沈智奕明白他之前的胡思乱想不过是一种鸵鸟心理，他任由自己胡思乱想，是因为他稍稍用用理智，就能猜到杨昭这几天在担忧什么。她和他说过，他们是最亲密的关系，理应为对方拿出勇气，同时，她从来不是那种充满奉献精神、怕麻烦别人的人，因此如果她是因为外界的任何事情而感到困扰，她都会向他寻求帮助；如果是他自己让杨昭不开心了，她肯定会直接告诉他，然后一起商议解决办法。而她一直都没这么做，那么唯一可能的是，她要离开他了，他们不会有然后了。

“你怎么会知道？”杨昭有些惊讶，如梦初醒，这几天她过于沉溺于和自我缠斗而忽视沈智奕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快速放映，她终于意识到在她与恶龙较量的几天里，她也搞得沈智奕过得很煎熬。

“对不起，我这几天对你太冷漠了，我为我的不当行为道歉。”

沈智奕被气笑了：“你只为这几天的冷漠而道歉，一点都不为你要离开我而感到抱歉吗？”

“我…我不为我选择离开而感到抱歉。我们在谈恋爱，我有义务在爱情上对你忠诚，但我依然是自由的，选择离开是我的天赋人权。而且我选择离开，意味着我也失恋了，我也很难过。”杨昭事先模拟过此次对话，她得出的经验是既然一定要撒谎，那就在任何能说真话的档口说真话，以此维持住自己的心态。

沈智奕气笑了。杨昭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和他说她也很难过，真是太荒诞了，更荒诞的是他自己居然没有办法认为杨昭是在撒谎，只能全盘相信和接受她的话。沈智奕想，或许就算她说她是外星来的，只要她提出的论据足够充足，他应该也只有相信的份。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

血红色的夕阳打在沈智奕的脖颈和侧脸上，他半低着头、闭着双眸，睫毛微微颤抖，像一只待献祭的羔羊在等待着杀戮的降临。

“对不起，其实我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我的身份、我的家人、我的未来都在那边，我想要回去过我的人生。”

杨昭到底没能告诉沈智奕他其实只是计算机里的一行行代码。

试想一下，一个人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在生存线上挣扎，每一个冬天都是要挨冻的，每一天都活在被打的恐惧里，身上永远是新伤盖过旧疤。这个人还是硬生生咬着牙坚持着没有学坏。如果告诉他真相，无异于在他的耳边说，如果你当初如果学坏的话，可能计算机就会把你的人生调整得轻松很多哦，程序可能会很智能地写出一个比安维尼大人那样的，像拯救冉阿让一样的角色来拯救你呢。毕竟软件只是需要你在28岁的那个四月以某个最初构思好的人设遇到杨昭，至于你过去挣扎着过的每一天，你的一次次抗争，都是虚无。

这比直接干掉沈智奕还要残忍一百倍。

可是善意的谎言包裹下，沈智奕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看向杨昭的眼神能让最残暴的人为之动容。

“不是…我真的没有骗你，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警察局，指纹、照片、dna我们都可以在大数据里搜索对比，真的，绝对找不到任何我在4月5号前在这个星球上存在过的信息。”

“而且你从逻辑上推，我不是警察的卧底，但我事先又知道你是嫌疑人之一，那么我作为一个正常人应该怎么做呢？当然是报警、寻求警察的庇护啊。哪怕退一步说，我自己有案底，不方便报警，那我总可以逃跑吧。我为什么也没那么做呢？因为我发现穿越过来之后，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遇见你。这个你是知道的，那天，我们足足偶遇了六次。”

杨昭把提前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说了出来，但似乎情况没有任何好转，沈智奕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杨昭只好什么都不说，两个人就这样从夕阳西下待到了华灯初上。

“不论我多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提供给你你想要的人生，是吗？”

沈智奕是知道答案的，但他还是无法不问出口。

“是的，我想要的人生，肯定是我自己争取的，怎么会是由他人提供给我的呢。”杨昭回答他。

“可我想要的生活，就完全是你提供给我的。我没有自己想要的规划、我没有待实现的梦想，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我也不爱我的钱、不爱我的工作，没有兴趣爱好，他人的称赞也无法让我感到快乐。”

“其实你当初没必要去和徐光华谈判的，我根本不在乎其ta人怎么议论我，那份工作也是打发时间的目的更大一些。只是后来你告诉我那份工作对我意义有多重大，它才真的对我意义重大起来。因为我想讨你欢心，我认为你会喜欢一个阳光、温柔、善良、乐观、积极生活的人。”

“我本来没有自我这种东西，是遇见你之后，我才第一次有了喜欢这种情感，第一次意识到我想要什么，我的自我才开始生长。”

失去最后希望的沈智奕索性把真正的自己袒露给杨昭看。看吧，这就是真正的我，与你有云泥之别的、麻木地生活着的我，反正我已经失去你了。

说完后，沈智奕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他感觉自己要开始在空气中慢慢腐烂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个女老师说过我特别的自私，我那个时候心里毫无波澜，一是我觉得她很蠢很失败，不然也不会沦落到靠关系获得铁饭碗，又试图用言语去judge一个小孩；另外是我觉得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喜欢它所带给我的自由，也接受了因此而无法与他人建立亲密的联系的后果，尤其是爱情这种富含盲目和牺牲的联系。在我人生的二十几年里，也和几个人互相喜欢过，但只要他们和我的目标产生了冲突，比如会耽误我的时间啦、会影响我的心情啦之类的，我就能立刻无痛切断这种喜欢。我喜欢上你的时候我也想着故技重施，但它不奏效了。有段时间我是真的很想你是那个杀人犯，然后我亲手把你送进牢里，这样我就可以保持住我之前的人生态度。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啦，我真的太喜欢你了，不得不又自己冒着高昂的风险把你捞了出来。”

“你说我喜欢的是阳光、温柔、善良、乐观、积极生活的你，但你想一想，像我这种对他人容忍阈值非常低的人，能纳入我的喜欢范围的人必然都是具有这些品质的人，难道我会圣母心大发，想用我的爱拯救谁扭曲的灵魂吗？不是的，我的眼光又好又挑剔，之前短暂喜欢过的甲乙丙丁也都是很nice的人。而我只无端端的在你这里，被情感支配了理智。所以其实我对你的喜欢和你对我的是一样的——就只因为是你。只是我之前太过紧张，也并不熟练面对如此细腻的情感，才没能早早发现。所以即使你向我展示你最糟糕的一面，我也依旧喜欢你。”

“如果我们之前没有真正相爱过的话，今天可以是第一天。”

杨昭不知道一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劝沈智奕，要组织怎么样华丽的语言才能让一个人重拾对于生活的热情和希望呢？这太难了，就算是专业的演讲家或是治疗师也会束手无策吧。但她有想要安抚沈智奕、对他表达她的爱的冲动。当她循着这股冲动向沈智奕敞开心扉时，才发现自己的爱其实是如此的非理性，她也寻找到了接下来真正要做的事——在剩下的日子里和沈智奕相爱。

沈智奕愣了片刻，然后扑过去抱住了杨昭，沉浸式地感受着她身上的温暖。

你是我生命中如此闪耀的奇迹，沈智奕想。

他一定会尊重我的意愿的。被拥抱着的时候，杨昭突然感知到了。

是扎克伯格搞错了，他真的很蠢，他完全搞错情况了。

真实的情况是，他选择和萨维林谈一谈降低他的持股比例，萨维林100会同意，他会在朋友的支持下更好地壮大facebook；他选择直接商业欺诈萨维林，他也会达到他的目标，但会以失去最好的朋友、赔上几亿美金和名誉初步扫地作为代价。

是他自以为是的错误判断让他在接下来的人生里慢慢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公司转型后的项目也几乎是投一个亏一个，投一个黄一个……

还好他中途退学了，不然哈佛心理学真的要在藤校圈里就此抬不起头来。

思维再次跑题的杨昭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