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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59章 童谣
北边直到四五月才有暖和之意，天空也不再阴霾，浮云飘荡之余，偶尔也会有燕雀嬉戏云间。京师驻扎的营寨外，向南十多里有一片草场，蒙窈淑初见时心就痒痒。
只是当时冬季，冰封千里，泥土寒固，马蹄上去会打滑，也只能看着这块肥肉动不了筷子。好不容易盼到，初春雪化时，裴君又以恐有沼泽之名不许她纵马于此。她悻悻了好久，眼下终于是拿到了裴君的口谕，准她跑马在此。
草长势甚好，已到蒙窈淑的脚踝，她聚精会神扑蝴蝶在前，裴君牵着两匹马在后头慢悠悠的跟着。一马平川的草场西南边接着的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眼下正是万物生长的时节，一眼过去满是翠绿。野狐、松鼠时时可见。
这几日寒寂连失主帅能臣，早已没有当初攻城掠池的士气。裴君又让墨峰常驻裴吉安身侧，凡有军情皆他亲赴，收复城池大小不论已有十余座。隐书从林子打马过来，怀里兜着一堆果子，蒙窈淑抓了只蝴蝶正朝青石上的裴君炫耀。
隐书下马后，没有栓缰绳，任它徐步吃草，朝这边过来，说：“蒙将军来尝尝，新鲜摘得的果子。”
蒙窈淑扬手送走蝴蝶，侧身就朝他怀里望。红的青的，叫得出名字的和不知名的，蒙窈淑估摸着得有二三十个。隐书挑挑拣拣选了个又青又大的枣子在衣服上擦拭了几番递给裴君。裴君倒是没有嫌弃，接了过来往嘴里塞。
他面上神色丰富，诚恳的开口：“这青枣，京中倒是不常有。”
身前的小姑娘被这句话将好奇值拉满，大声说：“我也要吃！”
隐书将衣服往前递过去，蒙窈淑埋头在里头选择了一番，擦拭干净后满怀欣喜的咬下去。裴君见她咬下去后，原本绷着的脸松懈下来，眉头紧锁，双眼紧闭。
“酸死了！”蒙窈淑说，“师父你老是捉弄我！”
“哎，此言差矣，我都跟你说了，这枣子京中不常有。”裴君咂咂嘴，许是嘴里尚存酸涩，他伸出舌头抵了抵齿间，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愧疚反倒一脸认真。
蒙窈淑酸的直咽口水。倒也是，养尊处优的小公爷，就是枚青枣也是精挑细选过才奉到他跟前的，这样酸涩的枣子，京中常有，但国公府不常有。蒙窈淑拍拍手跳到青石上，坐在裴君身侧学他躺下，面朝蓝天。
“师父，”蒙窈淑忽地侧头看他，说：“你听过东北边那个被戏称为摸金校尉的黄刺史吗？”
裴君转过头，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眉尾轻动，问：“你感兴趣？”
“当然了，为什么称他是摸金校尉啊？这是朝廷拜的官职吗？”
青石底下的树根上传来隐书嘲笑的声音，裴君也轻笑，说：“自然不是，摸金校尉就是你那些话本子里说的盗墓贼。他倒是个罔顾纲常伦理的人，前些年，闹蝗虫灾。百姓颗粒无收，这北方的粮道，那个时候还不是你姨妈在管，遭了灾匪徒也昌盛起来，要运粮北上要的钱多到能砸死人，不仅要打点各个关卡还要雇佣像墨峰这样的刀客来押解粮衣。黄赖呢，没钱但是爱赌，加上一家老小都等着吃饭，他就找人去倒了前朝的墓，这才有‘摸金校尉’这个称号。”
说到这，蒙窈淑眼里发亮，说：“师父，咱们也去盗墓吧。”
裴君不答话，神色凝重，转头问隐书：“我穷到这个地步了？”
隐书：“尚有充余。”
蒙窈淑说：“不是，小时候阿娘跟我说过一本你们中原的书，上头记载过北边有座不冰山，里头有成仙长生的法宝。再说了，倒斗多刺激。”
“你阿娘在你小时候不是给你过讲南诏的文字吗？”裴君轻抬下巴，示意隐书把截获的书信拿出来，又接着问：“师父前日，在难民里遇到一个南诏商人，他给我了这个，你帮我看看可好。”
蒙窈淑接过锦帛，扫了一眼就说：“这简单，是首童谣。小时候阿娘经常教我和阿幕。”
“童谣？什么意思啊。”裴君看着跪坐在自己一侧的女子，伸手勾起蒙窈淑垂下来的头发，绕在手指上。
“燕衔食，兔入田；雀鸣枝头，树下偷闲。这是讲农家景色的。”
“没了？”裴君看她，蒙窈淑摇了摇头。
裴君转头跟隐书对视了半晌，突然起身从石头上跳下去，回身伸手，说：“下来，回营。”
蒙窈淑被裴君这给举动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因为裴君提出来要赛马她也就忘记了，一心扑在胜负上。三人里也只有她心无杂念，裴君脑海里全是刚刚的童谣，这封信是墨峰前几日在南边截获，快马送来的。
他原先特意交代了在京中的谢虐敖，要他盯紧空中送信的鹰，本以为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可不曾想，这鹰入了京城片刻就消失不见，根本找不到踪迹。就连夏藉养的猎犬都搜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没办法自己只能从这边下手，裴君在四面八方都安插了人手，又让裴吉安找了几个靠谱的当地养鹰的猎户，全日无休的盯着。可这身在暗处的人实在狡猾，就连当地的猎户都无从下手。一开始，猎户说用鹰送信，就不能让鹰吃太饱否则就不送信，可他们用食物根本引诱不下来，其余的办法也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些日子在来往的鹰里，射杀三四只鹰后，才得了这么一封信。裴君第一时间本就想拿给蒙窈淑看，但到底疑心使然，就搁置了一段时间。不过，从刚刚来看，蒙窈淑却是对探子来报的那些事情，毫不知情，倒是可放下心来。但这信中模糊不清的童谣，又是什么意思？
三人出营时，太阳刚升，一直到辰时左右才回来。因为纵马疾驰，不出一会儿三人就到了营地外，看着帐外的篝火，裴君按辔徐步，面上的神色说不清，开口说：“明日就要入城了，你带着沈幕吧。”
“好，”蒙窈淑跟在裴君马后，说“师父为什么要等这几日才肯进城？”
裴君晒着太阳，悠哉舒坦，冲她笑：“怕起疑，我按着从京城到这里送信的时间来算，故意耽搁这几日，就是怕有心人揣度着使绊子，到时候我们在诩州这个狼窝里那可不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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