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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 71 章 桃花乡71
第七十一章 </br></br> “齐家又招人了?前不是二十多人了。” </br></br> “听说是一起装了车, 齐家郎君去府县了。” </br></br> “齐家地长得果子怎么这么多?你说是换成粮食多好啊。” </br></br> “听说一亩田是摘了两回了,如今还有一些小的。” </br></br> “这得多少斤啊。” </br></br> 具体的村人怎么知道,不过看齐家租了那么多车, 隔几日就往外头运,想必地果子长得好, 结的多。若是庄稼粮食,这么多了,村人肯定羡慕坏了, 可换成果子只有可惜的。 </br></br> 果子又填不饱肚子,吃那玩意干啥, 还贵。 </br></br> “贵是贵了些,但滋味好, 真的不一样。” </br></br> “你吃过?还买了?” </br></br> “还是偷摸去地顺的?” </br></br> 最说话的那人立即是瞪眼,“我咋可能去地顺,齐家那地白日有人看着, 夜还有一条狗,说狗我看倒像是狼。” </br></br> “那果子是我家隔壁王壮妹子在齐家当工人,人家管饭的,有一天管事说谁给收拾一下锅碗, 没人动,就那王家二妞老实,说她收拾, 结果收拾完了,管事给了一篮子, 说不让白收拾。” </br></br> “诶呀齐家人真是不错啊。” </br></br> “洗个碗还给果子?” </br></br> “人家送王二妞的, 你家在吃到了?” </br></br> 这人怪不好意思的,“我家孙子淘气, 嘴又馋,人家吃果子问是啥,人家王家也好心,顺手给了两颗,孙儿尝了一颗,说好吃,回来还闹着。” </br></br> “啥滋味?” </br></br> 这人摇头,他也没尝出来了,难不成跟孙儿抢着吃吗?“我就想,问问齐家还有不有得卖,问问价钱,是便宜了,买一些……” </br></br> “诶,老王一道去。”搭话的是好奇齐家果子田许久了。 </br></br> 于是两人就一道,中午的顶着热,到了齐家门口观景台,那头是一张桌子,还有木桶,旁边放着粗瓷茶碗。有个年轻壮汉在那儿坐着。 </br></br> “劳驾问一下,齐家的果子卖吗?”老王开口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br></br> 护院招呼:“老丈进来坐,日头毒,你们多少,我去问人给你们拿。” </br></br> 若是一人肯定胆怯不敢上前,如今老王来买果子,后头看热闹的就跟了两个,这是一伙人壮了胆子,一个进了观景台,其他人都进去,连廊虽说是四面通着,但好歹日头直晒不到。 </br></br> 回廊是有栏杆能坐着的,一人拘束不好意思坐,搭话:“以前邹夫就在这儿坐诊哈。” </br></br> “是啊。”护院顺手给舀了清凉茶水,请几位喝一口水。 </br></br> “使不得。” </br></br> 护院说:“没事一口水而已,我家主子说的,来者是客,没什么的。你们用着,我去喊人。” </br></br> “诶好好。”这几人是端着碗,拘束应话。 </br></br> 护院一走,几人才敢喝口水,有人说这水咋凉飕飕的,另一人说泡了薄荷叶子吧还挺好喝的。 </br></br> 几人面上言两语说着话,心底不约而同想,齐家门户虽是高,也严,但是好像主人家很随和的。 </br></br> 蕊红在外头,听到护院说村几个老丈来买果子,当即是心有些数,想了一二,说:“拿一篮好的,拿一篮子次的。” </br></br> 次果子那是个头小,或是磕了一些,但都好着呢。 </br></br> 护院说:“这几位老丈一看就不富裕,估摸是不会卖好的。” </br></br> “那也得给客人看看挑一挑,由着人家选,到时候说咱们瞧不起人,看人下菜给了次的。”蕊红说道。 </br></br> 护院当即是点点头,懂了,一手一篮子的草莓。他心想,难怪郎君提携蕊红梅香,让人家做管事,确实是心细,想的周道。 </br></br> 两篮子果子拎到了外头桌上。 </br></br> 原是坐着喝水的老农们纷纷起身,又是打招呼,不过不知叫这个面嫩的娃娃啥。蕊红是,她面上有疤,如今浅浅一道,但起来不狰狞,反倒是有些平易近人—— </br></br> 若是颜色太好了,有时候看人光顾着瞧你脸了。 </br></br> 蕊红这也是练着出来的。 </br></br> “各位伯伯好,这俩都是草莓,的这篮子,一斤在咱们村卖,那是八文钱一斤。” </br></br> 老王听得有些心疼肉疼了,这么贵价啊。 </br></br> “这边的小一些,也有带点不好的,可能尽快吃,放不住,这个便宜,四文钱一斤。” </br></br> 蕊红看也知道,老丈们都是节省过日子的人,怕有人碍于面子,当即是给递台阶,说:“可以尝尝,俩个味道其实都是一样,地一样长出来的,就是小,这小的还熟的透些,甜一些,的生点方便运。” </br></br> “是自家拿回去吃,我们果田就在村,每次少买点,半斤也成,当天吃了也不怕放。” </br></br> 老王越听越是心动,“还能半斤的买?” </br></br> “是啊,等过些日子寒瓜下来,也是能切着卖的。”蕊红说着,取了两个让老丈们客气都尝尝。 </br></br> 老王一尝,天气热,刚喝了几口薄荷水,那是冰冰凉凉的,这会果子进口,一下子酸酸甜甜的,他还没吃过这个果子,那个的都舍不得吃,可家都在,便几口下去,再吃小的。 </br></br> “这小的是甜。” </br></br> “那我来半斤小的。” </br></br> 原是跟着老王瞧热闹,如今是喝了齐家的水,吃了齐家的果子,哪好意思不买,反正两文钱,这个果子确实是好吃,而且小的果子半斤个数也多,回去娃娃们都能尝一颗。 </br></br> 于是纷纷掏了钱,这个半斤那个半斤。蕊红是给拿着装,一边秤了称,嘴上说:“下次再来买的话,您们带着碗盆,再给你们送一两,只能是这个小的。” </br></br> 这绒绒草编的篮子运货装的。 </br></br> 老丈们自家吃,都在村,端个碗盆多方便,还有人说:“那给我放了,我家近,我回去拿碗。” </br></br> “那我也去。” </br></br> “我也。” </br></br> 这两文钱半斤,如今多送一两,多好。于是纷纷不怕走路,回家拿了碗盆,蕊红便放下东西,着相送,不怕客人不来,来就是买卖自愿的事,不强买强卖的。 </br></br> 过了好一会,这次除了老丈,是家的娃娃们都跟着跑来瞧热闹了,原是午休时间,蕊红没回去,就在门口候着,一看来人多,还拿了小果子递给娃娃们。 </br></br> “哪使得,娃娃这么多。”老丈不好意思。现如今不觉得齐家果子贵了,人家多好啊。 </br></br> 蕊红说:“各位都是来买果子的客人,给家娃娃吃一口试吃一下没什么的。” </br></br> 一个娃娃一个小果子,都舍不得吃,小口小口咬着,说好甜、好吃、咋这么好吃。 </br></br> 馋嘴模样。 </br></br> 不过没人话。 </br></br> 蕊红这次给秤草莓,就是她说的,两文钱六两。这些老丈都是这个数,没多,蕊红也不嫌钱少,郎君说了,做买卖哪嫌钱少的道理。 </br></br> 这一日晌午日头火辣些,也挡不住抱着碗、盆回去的娃娃们脸上高兴,叽叽喳喳的说:“爷爷,果子真好吃。” </br></br> “回去就吃。”老丈慈爱的抬着粗粝的手摸摸孙儿头顶。 </br></br>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br></br> 两文钱,比买糖划算,给娃娃们甜甜嘴。 </br></br> 后来齐家果子两文钱这事传开了——前这果子都往外头运,看着气派,没人敢问,如今听说两文钱就能买六两,这也不贵啊。 </br></br> “不是那的好的,的八文钱,这小的熟透的不好运,在村那是四文钱一斤,自家拿了碗盆来装,那就是半斤送一两。” </br></br> “那我家是买一斤,是不是给送二两啊?” </br></br> “……去问问?” </br></br> 反正听着便宜,这果子也不是天天吃,尝个味吧,还没吃过呢。 </br></br> 乡的市场就这么被打开了,每天都有人来买草莓,虽是半斤一斤的,但是避免了运输、包装,都是买的小的次一些的,这对岑越来说,是一个双赢的买卖。 </br></br> 蕊红和梅香就轮流着在齐家观景连廊那儿做买卖。 </br></br> 有时候有些不太好,有伤的——会送一些买多的主顾,或是常来买的人家,人家花银钱买的,不管小那都是好的,坏一点的可以送。 </br></br> 反正乡乡亲很喜欢,到后来都说齐家果子好。 </br></br> 娃娃们也喜欢吃。 </br></br> 这日四十位工人早上就到了齐家的果田,岑越把家都安顿好了,决定两个护院都不带,都留家,如今前头有买卖,虽说现在都说好,就怕有人起了矛盾,故意找茬,有护院看着,他也安心。 </br></br> 一早上是装了辆车,曹罗和赵婶出发去桃源乡、云苓镇了。走的时候,还不到晌午,岑越看日头不过十点左右。 </br></br> 去府县阿扉跟他一块,小邹夫也说借此机会回去,想请教赵夫,针灸半年已有,可齐举人的伤还是丝毫不起效—— </br></br> 其实还有件事,邹长青没说,齐举人对行医有天赋,乃神童,只是可惜如今心智如孩童,受了拘束。 </br></br> “郎君行礼都收拾好了,这些是不是少了些?”刘妈妈拿了包袱来问。 </br></br> 岑越说:“如今送货,简单些,备个垫子就好。” </br></br> “好好。”刘妈妈答应上,其实不想少爷也跟着去的,那边路远,送货赶时间,怕是夜也赶路,如此颠簸,少爷不如留在家中—— </br></br> 只是她问也不用问,就知道少爷是跟着郎君一道去的。 </br></br> 早两日,吴掌柜去桃花镇又租了五辆车,两辆是坐人的,还有辆送货。 </br></br> 这日吃过午饭,下午地一通忙活,到了傍晚时,十七辆车,装了一万多斤的草莓都齐了,连着两辆坐人的车,一共十九辆车,不再齐家停留,往南出发。 </br></br> 蕊红给发完了工钱,今日辛苦了,郎君说多给五文,今日就是二十文,拿到工钱的皆是一愣,而后喜不自胜,今天确实是,头忙到尾,都没咋歇息。 </br></br> 工人们有捶着腰的,有擦汗的,虽是累,却都舍不得,问:“蕊红管事,以后还人吗?我是后来的,后头还我吗?” </br></br> 这是最后一批名单叫上的。 </br></br> “地还剩一些草莓,寒瓜也快下来,那也沉一些——” </br></br> “我们力气,不怕累和沉的,以前下地搬苞米也是我。”妇人急了道。 </br></br> 蕊红说:“急婶子,我说不上来,反正田还有寒瓜收,等我们郎君回来了,是人,都会喊的,自紧着干活好的。” </br></br> “天不早了,各位都早早回吧,今日辛苦了。” </br></br> 众人只能点头回家,把钱都收好,回去路上还在聊,“我瞧地还有些草莓,到时候也摘的吧?我都熟练了,再叫旁人不划算。” </br></br> “应当是吧,反正谁干活好,谁偷懒,人家肯定看在眼底。” </br></br> 干活勤快的不怕,说给偷懒的人听。 </br></br> 有人自是懊恼,咋忘了后头还有呢。 </br></br> “说是十五文都觉得多,男人们盖屋子一天才多少,今个竟给了二十文钱。” </br></br> “人家那果子都盖棉被哩,运到外头肯定值钱。” </br></br> “再值钱那也是果子,难不成能卖二十文不成?” </br></br> “管齐家郎君卖多少,反正以后是摘草莓、摘寒瓜,都叫上我就好了,这干个几日,家买盐能吃俩个月呢。” </br></br> 盐是官家卖的,哪处价钱都一样,是除了糖,就盐贵价了,可老百姓吃饭不能不吃盐的,因此就是贵,月月也得买。 </br></br> 齐家门紧闭,地的草莓都是青疙瘩拇指小的,就是有些根青尖红的也不多了,都是小小的,齐家有丫头,有两个管事,之后肯定不用她们摘。 </br></br> 能歇几日了。 </br></br> 确实是如众人猜想,岑越压着车队走后,齐家门后门侧门都关了,就是第二天,前头观景连廊买卖不断,那也是第二道门拴着,有个护院帮忙。 </br></br> 白日,梅香蕊红会带着青丝、绿团、小菊下地摘,都是早起闻凉,草莓田找漏网之鱼,每天早上摘个五十斤的,断断续续能卖一天。 </br></br> 傍晚天麻黑收了摊,门户紧闭,两个护院一个守前面,一个看后面,姨娘院子门户紧闭,谁都不出门的。 </br></br> 去丰禾府县赶路急。 </br></br> 傍晚装完车,当夜是不停歇,走了一路,早上略歇了歇,吴掌柜安排的,喊着说:“都嫌搬货上下累人,你不歇,骡子马也得歇,快快,小心些搬货。” </br></br> 货搬下来,骡子马就轻省了,吃吃草,喂了水。 </br></br> 人赶车走了一夜,这会也困得厉害,吴掌柜却说,休息一个时辰,都打盹的打盹,醒醒神。一个时辰后,吴掌柜便喊了起,装车的,搬货的,继续上路。 </br></br> 车夫们自是小声抱怨两句,但没人敢说出来,都是小声嘀咕,跑这一趟也太累人了…… </br></br> 可到了晌午日头最毒辣时,吴掌柜找了阴凉处又让卸货,这次歇息一直到了傍晚,还给货拿了树叶盖着,让去河边打水,给淋一淋。众人是没睡好,一夜半日就眯了不到一个时辰——还有搬货呢。 </br></br> 如今是饥肠辘辘,啃着干粮,各自找树靠着睡,外头草多树多,蚊虫也多,可没法子啊,不过有一点好,白天的,睡觉踏实,在外头也不怕。 </br></br> 这一歇时日久,是人睡骡子马也睡,到了傍晚天色阴凉了,吴掌柜喊起,赶路,他听有人故意嘀咕声,便声道:“各位都是老车夫了,走南闯北的,这点活,这点夜路算什么。” </br></br> “我只是话放这,我家主子老板田果子各位也过,以后用车的机会多,你们跑散活,是恨不得给车装满压结实,虽是短途,跑一趟挣几个钱?” </br></br> “这次合作的好,以后少不了,车队只多不少,都是固定的营收,各位一年往家拿辛苦钱是稳妥的了。” </br></br> 比起零散拉活,有一日没一日,一年是稳定跑长路,拿的是定数,起码心有个底。吴掌柜这话一说,嘀咕人声就没了,都各自算账呢。 </br></br> 真是跟齐家合作搭上了,以后去府县,听说以后还跑北雁郡,一个夏日不得挣四五两银子——齐家还给管饭管干粮的。 </br></br> 而且那地东西多,是一趟送不完,再跑一趟,这银钱—— </br></br> 众人心惊骇,是光靠给齐家送货,赚了银钱,平日还拉什么散活,其他时候都能回家歇息了。 </br></br> 当即是没人埋怨,下了苦力搬货,众人车多人多,走夜路打头有老把式带路,怕什么。于是继续赶了一夜的路,其实晚上走的快,白日有人有村子,夜没人说话,静悄悄的,都想快一些快一些。 </br></br> 如此走了日到了丰禾府县。 </br></br> 岑越对吴掌柜调度安排能力很是信任,到了丰禾府县门,直接分道扬镳,岑越送小邹夫进来,二是留了八车草莓交给吴掌柜。 </br></br> “郎君和少爷路上当心。”吴掌柜拱手,也没多少客气话,说:“一路走来,王勇、赵立二人,一个年轻一个老练,郎君可以交给他们二人办事。” </br></br> 岑越:“府县买卖交给吴掌柜,祥和酒楼掌柜与平安堂有几分面上交情,草莓送他一些,由着他帮忙联系贵客。” </br></br> 吴掌柜道知道了,面上难得有些复杂,“不如郎君在府县,我带车去北雁。” </br></br> “不了。”岑越摇摇头,“我想去北雁探探路。” </br></br> 吴掌柜便不多说,北雁是生地方,郎君第一次去,把丰禾留给他,还有熟人做打点——想到此,是郑重作揖,请郎君少爷走吧,不必担心。 </br></br> 岑越看吴掌柜虽是没说完话,但面上就差立了誓的果断,其实他不担心丰禾,香料打开一角,让他看到丰禾市场百姓对吃食上的追求,八车的草莓肯定没问题。 </br></br> 他带着剩下的九车货,继续走,去北雁。 </br></br> 吴掌柜提的赵立王勇二人,王勇年轻,十八-九岁,还未成婚,是一股子拼劲儿,很能吃苦,人也听安排吩咐,听说骡车的钱都是借的。 </br></br> 赵立年长,十出头,去过北雁,人圆滑却跟吴掌柜一般,不是狡猾人,就是车夫赶车时日久了,看得多,有时候是呵呵应付过去,不同人生气摆脸色,算是车队的老哥了。 </br></br> 这车夫,拉货卸货,风吹雨淋,都是十八-九二十多的壮小伙,十多那就算年岁了——像牛师傅那般是少,牛师傅是主人家的车夫。 </br></br> 一路往北雁,赵立带队,众人都习惯了吴掌柜安排的夜行车赶路,因此如今照旧,又是走了六日多,赵立来说:“岑老板,傍晚时能到北雁,但怕进不了城了,九车货重了些,不如开箱,把坏的丢了,咱们轻车上路跑的快一些……” </br></br> 是进不了城,那就得再耽搁一晚了。 </br></br> “不急,进不去就在城外睡一夜。”岑越道。 </br></br> 众人赶路,最后还是没进到城,留在了城外,赵立叹气,说:“差一点,分明门还没关,我们队伍是关门关的快了。” </br></br> 自了,队伍多,门口守卫兵卒子检查,看路引户籍册的,嫌他们车多麻烦——车一看就是行商的,也不是官,自是快快关门了。 </br></br> 岑越:“卸货休息吧。” </br></br> 北雁郡不愧是郡,城门高耸威严不说,外头同他们这般过夜的不少,一看都是外地赶路来的,不过车队没他们多,都是小贩,这几个小贩便上前结实。 </br></br> “你们是送什么的啊?” </br></br> 赵立不说话,王勇也不吭声。 </br></br> 小贩扫了一圈,是眉头皱着,他看到一个年轻夫郎,莫不是年轻夫郎挑梁子做买卖?等他看到旁边那位着长衫的男人,当即是眉头松快,迎了上去。 </br></br>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br></br> “这位老板好,同是在外头过夜,出门在外,你们车多,借个方便,肯定不打扰你们的。” </br></br> 齐少扉懵了下,看越越,这人跟他说这么多什么意思呀?岑越看了眼对方,这人想‘借个方便’,都不自报家门,半点诚意也无,便说:“你凑过来借方便,我们也没什么话,不过自东西当心,是夜睡着丢了货,我们人也看货,管不过来的。” </br></br> “哈哈好。”这小贩了两声便又回去了。 </br></br> 原来是个夫郎当管事啊。 </br></br> 这般的小气,不凑就不凑呗。 </br></br> 夜众人卸了货,王勇喊了几个兄弟轮流守夜,几个小贩都围着他们外围,王勇问岑老板,管不管。 </br></br> “紧着我们的货,是有宵小摸过来,发出一声喊换人轮班就成了。”至于外头小商贩因此醒不醒来,出门在外连这点警戒都没有,那他们也没法子。 </br></br> 夜和衣入睡,岑越想了一路到北雁如卖货,如今到了北雁,就睡在城门外,心反倒一片安宁,靠着阿扉,说:“睡吧。” </br></br> “知道了越越。” </br></br> 这一夜,王勇喊过几次换班了,声挺的,吵醒了人还被嘟囔了让小一些声——岑越听出来,就是那位想‘借他们力’的不知名小商贩。 </br></br> 第二日天不亮,岑越便醒了,这是日夜颠倒以来第一次睡得好觉,外头有人吵吵嚷嚷,说他货丢了一些,问谁偷的,没人应声,这人就是昨日找岑越那小贩。 </br></br> “老板,城门开了。” </br></br> “装车进城。”岑越道。 </br></br> 那小贩一看那夫郎老板顿时是想质问,同在一处,你们看货怎么不顺带帮他看看啊,可一看旁边都是壮汉,只能打消了,嘟嘟囔囔说一些难听话,什么夫郎做商贾就是小气云云。 </br></br> 旁边其他几位商贩看不下去,说:“人家昨夜有喊换班的,这么声你都没醒,你还喊了什么?吵吵了吵死人了,还怪人家?” </br></br> “那、那他怎么不叫我。” </br></br> “初来乍到,都是生地方,啥你得罪地头蛇小混混?就是那小偷再不起眼,你那货又不是人家的货,管你干啥。” </br></br> “是了,没点道理可讲,小兄弟你第一次做买卖吧?这行不适合你,还是早早回去吧。” </br></br> “你凭什么说我不合适!”小商贩就差跳脚了,气得脸涨红。 </br></br> 他家做商贾买卖的,爹娘却看重哥,不就是哥是嫡子,他是姨娘生的吗,如今非把买卖做成了,给爹看——却是不说,他前头的几个庶出哥哥,同是姨娘生的,也是在家得了重用,或是管账,或是进货,或是分了一间小铺子。 </br></br> 唯独他……不成器。 </br></br> 几个老江湖也瞧出来了,这小商贩年轻气盛,脸皮还薄,听不进劝,肯定是家情况不错,养坏了,哪是出来做买卖的,像是当少爷,还不如两手空着被家养,省的败坏家业。 </br></br> 岑越一行已经进了北雁郡城门。 </br></br> 门口兵检查过路引,看过户籍册,是举人家的,眉目略略松了一些,没那么严了——虽说只是举人没当官,但也不是没功名在身的白身,谁知道背后有什么关系,因此都客气着,问过车装了什么。 </br></br> 岑越答果子,看门兵让拆开一箱看看。 </br></br> “开吧。” </br></br> 这九车货,到了如今已经第十日了。岑越没打开过,也不知道面怎么样了,王勇起了钉子,一揭开木条盖,接着是麦秸秆编的盖子,一股说不上来的酸味。 </br></br> “这是你们的果子?都烂了吧?天这么热。”士兵一看捂着鼻子让进,不管了。 </br></br> 王勇:“岑老板这都坏了?” </br></br> “没事,盖起来走吧。”岑越等收拾功夫,问看门兵,北雁郡最热闹的地方在哪,是卖果子,给谁交摊位费。 </br></br> 看门兵给指了路,说:“北雁郡着呢,寻常买卖交易那是在西市,东市住着达官贵人,北市是普通老百姓那儿,我看你们这烂果子还是去北市,捡吧捡吧,便宜了卖。” </br></br> “是去东市,小心冲撞了贵人,味冲的。” </br></br> “东市有酒楼吗?” </br></br> “有啊,也有买卖铺子,不过多是贵人在,你们还是跑去了,就你们那果子,闻着味我都不吃。” </br></br> 岑越谢过,摸了银钱递给对方,那守门兵摸着有十文呢,还挺高兴,只是一看车队走的方向,这老板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咋瞧着往东市去了,人家贵人什么没过,怎么可能买烂果子…… </br></br> 错了错了。 </br></br> 岑越一看那烂的模样,就知道他的果子怕是一半一半的坏了,赵立来说,租个便宜客栈安顿,想办法再卖,岑越点头。于是一行人找客栈,岑越花了价钱,请小二送热水,吩咐说都擦洗擦洗,有干净衣裳换上,没有就算了,吃了饭,一会验货,下午有活。 </br></br> “?啊?”赵立都摸不到头脑。 </br></br> 岑越刚是一路打听一路问,他自不是头铁往东市跑,门卫说话对着,真是冲撞了做官的,他们赔钱吧,但也不能随便找个消费地段不高的。 </br></br> 最好是那种热热闹闹地段,且还有一些贵人出入那边——寻常百姓有,贵人也有。 </br></br> 还真有,东市、西市交界处,有个瓦舍,那边管的不严。 </br></br> 瓦舍可不是妓-院,在北雁郡,这地是演艺场所,表演杂技的、弹琴奏乐的、舞蹈表演,瓦舍旁边有酒楼、茶楼、商铺,不同于街边卖艺的零散表演者,瓦舍精湛,挖心思去琢磨新杂技、表演。 </br></br> 这片门口街道两边,零零散散时常货郎,也有卖艺的,想碰一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哪位贵人,手指头露个缝打赏打赏,就能让他们家一月糊嘴了。 </br></br> 瓦舍最热闹的时候就是傍晚了。 </br></br> 这一日,这片来了十辆马车,一瞧就是外地的,不过都洗的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的整齐,衣裳虽是补丁旧衣,但好在没什么臭味,相反还有股皂荚的味。 </br></br> 头发洗过吧? </br></br> “车子停了吧。”岑越说。 </br></br> 赵立不知岑老板做,但他就是个车夫,老板说什么他应什么,便都停了车。 </br></br> “卸货。” </br></br> 开始借地卸货。 </br></br> “开箱。” </br></br> 就是连旁边卖艺往脑门上叠碗的,这会都有些分神,想看看,这旁边人是干啥的—— </br></br> 岑越:“我们是桃花乡齐家果园的,日夜兼程来北雁郡卖果子,今日刚到,如今嘛给家表演个砸果子。” </br></br> 草莓是一格一层码,一层直接还铺了麦秸秆编的垫子又包着布,是开了一木箱,众人好奇看,岑越一看全坏了,说:“砸了,捣碎。” </br></br> “老板?” </br></br> “砸吧。” </br></br> …… </br></br> 瓦舍,有人喊:“外头有个商队疯了疯了,听说是北面赶车赶了十天来郡,拉了一车什么草莓,如今是在门口开箱,坏一层就砸一层,如今全捣烂了。” </br></br> “那不得赔死了?这热天的,果子能好?” </br></br> “可不是嘛,听说都是夜赶路的。” </br></br> “也不是全坏了,我看砸了一箱,这么,码的多多的,结果就一盘好着,其他的全坏了。” </br></br> “还真有好的?” </br></br> “就一盘。” </br></br> “听说是个夫郎老板,这会开第二箱了。” </br></br> “真砸了假砸了?” </br></br> “真的啊,我都闻到味了,其实果子红艳艳的到好看,就是坏了,可惜了。” </br></br> “人家好的果子,真是漂亮,没过。” </br></br> “去瞧瞧。”</p>
第七十一章 </br></br> “齐家又招人了?前不是二十多人了。” </br></br> “听说是一起装了车, 齐家郎君去府县了。” </br></br> “齐家地长得果子怎么这么多?你说是换成粮食多好啊。” </br></br> “听说一亩田是摘了两回了,如今还有一些小的。” </br></br> “这得多少斤啊。” </br></br> 具体的村人怎么知道,不过看齐家租了那么多车, 隔几日就往外头运,想必地果子长得好, 结的多。若是庄稼粮食,这么多了,村人肯定羡慕坏了, 可换成果子只有可惜的。 </br></br> 果子又填不饱肚子,吃那玩意干啥, 还贵。 </br></br> “贵是贵了些,但滋味好, 真的不一样。” </br></br> “你吃过?还买了?” </br></br> “还是偷摸去地顺的?” </br></br> 最说话的那人立即是瞪眼,“我咋可能去地顺,齐家那地白日有人看着, 夜还有一条狗,说狗我看倒像是狼。” </br></br> “那果子是我家隔壁王壮妹子在齐家当工人,人家管饭的,有一天管事说谁给收拾一下锅碗, 没人动,就那王家二妞老实,说她收拾, 结果收拾完了,管事给了一篮子, 说不让白收拾。” </br></br> “诶呀齐家人真是不错啊。” </br></br> “洗个碗还给果子?” </br></br> “人家送王二妞的, 你家在吃到了?” </br></br> 这人怪不好意思的,“我家孙子淘气, 嘴又馋,人家吃果子问是啥,人家王家也好心,顺手给了两颗,孙儿尝了一颗,说好吃,回来还闹着。” </br></br> “啥滋味?” </br></br> 这人摇头,他也没尝出来了,难不成跟孙儿抢着吃吗?“我就想,问问齐家还有不有得卖,问问价钱,是便宜了,买一些……” </br></br> “诶,老王一道去。”搭话的是好奇齐家果子田许久了。 </br></br> 于是两人就一道,中午的顶着热,到了齐家门口观景台,那头是一张桌子,还有木桶,旁边放着粗瓷茶碗。有个年轻壮汉在那儿坐着。 </br></br> “劳驾问一下,齐家的果子卖吗?”老王开口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br></br> 护院招呼:“老丈进来坐,日头毒,你们多少,我去问人给你们拿。” </br></br> 若是一人肯定胆怯不敢上前,如今老王来买果子,后头看热闹的就跟了两个,这是一伙人壮了胆子,一个进了观景台,其他人都进去,连廊虽说是四面通着,但好歹日头直晒不到。 </br></br> 回廊是有栏杆能坐着的,一人拘束不好意思坐,搭话:“以前邹夫就在这儿坐诊哈。” </br></br> “是啊。”护院顺手给舀了清凉茶水,请几位喝一口水。 </br></br> “使不得。” </br></br> 护院说:“没事一口水而已,我家主子说的,来者是客,没什么的。你们用着,我去喊人。” </br></br> “诶好好。”这几人是端着碗,拘束应话。 </br></br> 护院一走,几人才敢喝口水,有人说这水咋凉飕飕的,另一人说泡了薄荷叶子吧还挺好喝的。 </br></br> 几人面上言两语说着话,心底不约而同想,齐家门户虽是高,也严,但是好像主人家很随和的。 </br></br> 蕊红在外头,听到护院说村几个老丈来买果子,当即是心有些数,想了一二,说:“拿一篮好的,拿一篮子次的。” </br></br> 次果子那是个头小,或是磕了一些,但都好着呢。 </br></br> 护院说:“这几位老丈一看就不富裕,估摸是不会卖好的。” </br></br> “那也得给客人看看挑一挑,由着人家选,到时候说咱们瞧不起人,看人下菜给了次的。”蕊红说道。 </br></br> 护院当即是点点头,懂了,一手一篮子的草莓。他心想,难怪郎君提携蕊红梅香,让人家做管事,确实是心细,想的周道。 </br></br> 两篮子果子拎到了外头桌上。 </br></br> 原是坐着喝水的老农们纷纷起身,又是打招呼,不过不知叫这个面嫩的娃娃啥。蕊红是,她面上有疤,如今浅浅一道,但起来不狰狞,反倒是有些平易近人—— </br></br> 若是颜色太好了,有时候看人光顾着瞧你脸了。 </br></br> 蕊红这也是练着出来的。 </br></br> “各位伯伯好,这俩都是草莓,的这篮子,一斤在咱们村卖,那是八文钱一斤。” </br></br> 老王听得有些心疼肉疼了,这么贵价啊。 </br></br> “这边的小一些,也有带点不好的,可能尽快吃,放不住,这个便宜,四文钱一斤。” </br></br> 蕊红看也知道,老丈们都是节省过日子的人,怕有人碍于面子,当即是给递台阶,说:“可以尝尝,俩个味道其实都是一样,地一样长出来的,就是小,这小的还熟的透些,甜一些,的生点方便运。” </br></br> “是自家拿回去吃,我们果田就在村,每次少买点,半斤也成,当天吃了也不怕放。” </br></br> 老王越听越是心动,“还能半斤的买?” </br></br> “是啊,等过些日子寒瓜下来,也是能切着卖的。”蕊红说着,取了两个让老丈们客气都尝尝。 </br></br> 老王一尝,天气热,刚喝了几口薄荷水,那是冰冰凉凉的,这会果子进口,一下子酸酸甜甜的,他还没吃过这个果子,那个的都舍不得吃,可家都在,便几口下去,再吃小的。 </br></br> “这小的是甜。” </br></br> “那我来半斤小的。” </br></br> 原是跟着老王瞧热闹,如今是喝了齐家的水,吃了齐家的果子,哪好意思不买,反正两文钱,这个果子确实是好吃,而且小的果子半斤个数也多,回去娃娃们都能尝一颗。 </br></br> 于是纷纷掏了钱,这个半斤那个半斤。蕊红是给拿着装,一边秤了称,嘴上说:“下次再来买的话,您们带着碗盆,再给你们送一两,只能是这个小的。” </br></br> 这绒绒草编的篮子运货装的。 </br></br> 老丈们自家吃,都在村,端个碗盆多方便,还有人说:“那给我放了,我家近,我回去拿碗。” </br></br> “那我也去。” </br></br> “我也。” </br></br> 这两文钱半斤,如今多送一两,多好。于是纷纷不怕走路,回家拿了碗盆,蕊红便放下东西,着相送,不怕客人不来,来就是买卖自愿的事,不强买强卖的。 </br></br> 过了好一会,这次除了老丈,是家的娃娃们都跟着跑来瞧热闹了,原是午休时间,蕊红没回去,就在门口候着,一看来人多,还拿了小果子递给娃娃们。 </br></br> “哪使得,娃娃这么多。”老丈不好意思。现如今不觉得齐家果子贵了,人家多好啊。 </br></br> 蕊红说:“各位都是来买果子的客人,给家娃娃吃一口试吃一下没什么的。” </br></br> 一个娃娃一个小果子,都舍不得吃,小口小口咬着,说好甜、好吃、咋这么好吃。 </br></br> 馋嘴模样。 </br></br> 不过没人话。 </br></br> 蕊红这次给秤草莓,就是她说的,两文钱六两。这些老丈都是这个数,没多,蕊红也不嫌钱少,郎君说了,做买卖哪嫌钱少的道理。 </br></br> 这一日晌午日头火辣些,也挡不住抱着碗、盆回去的娃娃们脸上高兴,叽叽喳喳的说:“爷爷,果子真好吃。” </br></br> “回去就吃。”老丈慈爱的抬着粗粝的手摸摸孙儿头顶。 </br></br>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br></br> 两文钱,比买糖划算,给娃娃们甜甜嘴。 </br></br> 后来齐家果子两文钱这事传开了——前这果子都往外头运,看着气派,没人敢问,如今听说两文钱就能买六两,这也不贵啊。 </br></br> “不是那的好的,的八文钱,这小的熟透的不好运,在村那是四文钱一斤,自家拿了碗盆来装,那就是半斤送一两。” </br></br> “那我家是买一斤,是不是给送二两啊?” </br></br> “……去问问?” </br></br> 反正听着便宜,这果子也不是天天吃,尝个味吧,还没吃过呢。 </br></br> 乡的市场就这么被打开了,每天都有人来买草莓,虽是半斤一斤的,但是避免了运输、包装,都是买的小的次一些的,这对岑越来说,是一个双赢的买卖。 </br></br> 蕊红和梅香就轮流着在齐家观景连廊那儿做买卖。 </br></br> 有时候有些不太好,有伤的——会送一些买多的主顾,或是常来买的人家,人家花银钱买的,不管小那都是好的,坏一点的可以送。 </br></br> 反正乡乡亲很喜欢,到后来都说齐家果子好。 </br></br> 娃娃们也喜欢吃。 </br></br> 这日四十位工人早上就到了齐家的果田,岑越把家都安顿好了,决定两个护院都不带,都留家,如今前头有买卖,虽说现在都说好,就怕有人起了矛盾,故意找茬,有护院看着,他也安心。 </br></br> 一早上是装了辆车,曹罗和赵婶出发去桃源乡、云苓镇了。走的时候,还不到晌午,岑越看日头不过十点左右。 </br></br> 去府县阿扉跟他一块,小邹夫也说借此机会回去,想请教赵夫,针灸半年已有,可齐举人的伤还是丝毫不起效—— </br></br> 其实还有件事,邹长青没说,齐举人对行医有天赋,乃神童,只是可惜如今心智如孩童,受了拘束。 </br></br> “郎君行礼都收拾好了,这些是不是少了些?”刘妈妈拿了包袱来问。 </br></br> 岑越说:“如今送货,简单些,备个垫子就好。” </br></br> “好好。”刘妈妈答应上,其实不想少爷也跟着去的,那边路远,送货赶时间,怕是夜也赶路,如此颠簸,少爷不如留在家中—— </br></br> 只是她问也不用问,就知道少爷是跟着郎君一道去的。 </br></br> 早两日,吴掌柜去桃花镇又租了五辆车,两辆是坐人的,还有辆送货。 </br></br> 这日吃过午饭,下午地一通忙活,到了傍晚时,十七辆车,装了一万多斤的草莓都齐了,连着两辆坐人的车,一共十九辆车,不再齐家停留,往南出发。 </br></br> 蕊红给发完了工钱,今日辛苦了,郎君说多给五文,今日就是二十文,拿到工钱的皆是一愣,而后喜不自胜,今天确实是,头忙到尾,都没咋歇息。 </br></br> 工人们有捶着腰的,有擦汗的,虽是累,却都舍不得,问:“蕊红管事,以后还人吗?我是后来的,后头还我吗?” </br></br> 这是最后一批名单叫上的。 </br></br> “地还剩一些草莓,寒瓜也快下来,那也沉一些——” </br></br> “我们力气,不怕累和沉的,以前下地搬苞米也是我。”妇人急了道。 </br></br> 蕊红说:“急婶子,我说不上来,反正田还有寒瓜收,等我们郎君回来了,是人,都会喊的,自紧着干活好的。” </br></br> “天不早了,各位都早早回吧,今日辛苦了。” </br></br> 众人只能点头回家,把钱都收好,回去路上还在聊,“我瞧地还有些草莓,到时候也摘的吧?我都熟练了,再叫旁人不划算。” </br></br> “应当是吧,反正谁干活好,谁偷懒,人家肯定看在眼底。” </br></br> 干活勤快的不怕,说给偷懒的人听。 </br></br> 有人自是懊恼,咋忘了后头还有呢。 </br></br> “说是十五文都觉得多,男人们盖屋子一天才多少,今个竟给了二十文钱。” </br></br> “人家那果子都盖棉被哩,运到外头肯定值钱。” </br></br> “再值钱那也是果子,难不成能卖二十文不成?” </br></br> “管齐家郎君卖多少,反正以后是摘草莓、摘寒瓜,都叫上我就好了,这干个几日,家买盐能吃俩个月呢。” </br></br> 盐是官家卖的,哪处价钱都一样,是除了糖,就盐贵价了,可老百姓吃饭不能不吃盐的,因此就是贵,月月也得买。 </br></br> 齐家门紧闭,地的草莓都是青疙瘩拇指小的,就是有些根青尖红的也不多了,都是小小的,齐家有丫头,有两个管事,之后肯定不用她们摘。 </br></br> 能歇几日了。 </br></br> 确实是如众人猜想,岑越压着车队走后,齐家门后门侧门都关了,就是第二天,前头观景连廊买卖不断,那也是第二道门拴着,有个护院帮忙。 </br></br> 白日,梅香蕊红会带着青丝、绿团、小菊下地摘,都是早起闻凉,草莓田找漏网之鱼,每天早上摘个五十斤的,断断续续能卖一天。 </br></br> 傍晚天麻黑收了摊,门户紧闭,两个护院一个守前面,一个看后面,姨娘院子门户紧闭,谁都不出门的。 </br></br> 去丰禾府县赶路急。 </br></br> 傍晚装完车,当夜是不停歇,走了一路,早上略歇了歇,吴掌柜安排的,喊着说:“都嫌搬货上下累人,你不歇,骡子马也得歇,快快,小心些搬货。” </br></br> 货搬下来,骡子马就轻省了,吃吃草,喂了水。 </br></br> 人赶车走了一夜,这会也困得厉害,吴掌柜却说,休息一个时辰,都打盹的打盹,醒醒神。一个时辰后,吴掌柜便喊了起,装车的,搬货的,继续上路。 </br></br> 车夫们自是小声抱怨两句,但没人敢说出来,都是小声嘀咕,跑这一趟也太累人了…… </br></br> 可到了晌午日头最毒辣时,吴掌柜找了阴凉处又让卸货,这次歇息一直到了傍晚,还给货拿了树叶盖着,让去河边打水,给淋一淋。众人是没睡好,一夜半日就眯了不到一个时辰——还有搬货呢。 </br></br> 如今是饥肠辘辘,啃着干粮,各自找树靠着睡,外头草多树多,蚊虫也多,可没法子啊,不过有一点好,白天的,睡觉踏实,在外头也不怕。 </br></br> 这一歇时日久,是人睡骡子马也睡,到了傍晚天色阴凉了,吴掌柜喊起,赶路,他听有人故意嘀咕声,便声道:“各位都是老车夫了,走南闯北的,这点活,这点夜路算什么。” </br></br> “我只是话放这,我家主子老板田果子各位也过,以后用车的机会多,你们跑散活,是恨不得给车装满压结实,虽是短途,跑一趟挣几个钱?” </br></br> “这次合作的好,以后少不了,车队只多不少,都是固定的营收,各位一年往家拿辛苦钱是稳妥的了。” </br></br> 比起零散拉活,有一日没一日,一年是稳定跑长路,拿的是定数,起码心有个底。吴掌柜这话一说,嘀咕人声就没了,都各自算账呢。 </br></br> 真是跟齐家合作搭上了,以后去府县,听说以后还跑北雁郡,一个夏日不得挣四五两银子——齐家还给管饭管干粮的。 </br></br> 而且那地东西多,是一趟送不完,再跑一趟,这银钱—— </br></br> 众人心惊骇,是光靠给齐家送货,赚了银钱,平日还拉什么散活,其他时候都能回家歇息了。 </br></br> 当即是没人埋怨,下了苦力搬货,众人车多人多,走夜路打头有老把式带路,怕什么。于是继续赶了一夜的路,其实晚上走的快,白日有人有村子,夜没人说话,静悄悄的,都想快一些快一些。 </br></br> 如此走了日到了丰禾府县。 </br></br> 岑越对吴掌柜调度安排能力很是信任,到了丰禾府县门,直接分道扬镳,岑越送小邹夫进来,二是留了八车草莓交给吴掌柜。 </br></br> “郎君和少爷路上当心。”吴掌柜拱手,也没多少客气话,说:“一路走来,王勇、赵立二人,一个年轻一个老练,郎君可以交给他们二人办事。” </br></br> 岑越:“府县买卖交给吴掌柜,祥和酒楼掌柜与平安堂有几分面上交情,草莓送他一些,由着他帮忙联系贵客。” </br></br> 吴掌柜道知道了,面上难得有些复杂,“不如郎君在府县,我带车去北雁。” </br></br> “不了。”岑越摇摇头,“我想去北雁探探路。” </br></br> 吴掌柜便不多说,北雁是生地方,郎君第一次去,把丰禾留给他,还有熟人做打点——想到此,是郑重作揖,请郎君少爷走吧,不必担心。 </br></br> 岑越看吴掌柜虽是没说完话,但面上就差立了誓的果断,其实他不担心丰禾,香料打开一角,让他看到丰禾市场百姓对吃食上的追求,八车的草莓肯定没问题。 </br></br> 他带着剩下的九车货,继续走,去北雁。 </br></br> 吴掌柜提的赵立王勇二人,王勇年轻,十八-九岁,还未成婚,是一股子拼劲儿,很能吃苦,人也听安排吩咐,听说骡车的钱都是借的。 </br></br> 赵立年长,十出头,去过北雁,人圆滑却跟吴掌柜一般,不是狡猾人,就是车夫赶车时日久了,看得多,有时候是呵呵应付过去,不同人生气摆脸色,算是车队的老哥了。 </br></br> 这车夫,拉货卸货,风吹雨淋,都是十八-九二十多的壮小伙,十多那就算年岁了——像牛师傅那般是少,牛师傅是主人家的车夫。 </br></br> 一路往北雁,赵立带队,众人都习惯了吴掌柜安排的夜行车赶路,因此如今照旧,又是走了六日多,赵立来说:“岑老板,傍晚时能到北雁,但怕进不了城了,九车货重了些,不如开箱,把坏的丢了,咱们轻车上路跑的快一些……” </br></br> 是进不了城,那就得再耽搁一晚了。 </br></br> “不急,进不去就在城外睡一夜。”岑越道。 </br></br> 众人赶路,最后还是没进到城,留在了城外,赵立叹气,说:“差一点,分明门还没关,我们队伍是关门关的快了。” </br></br> 自了,队伍多,门口守卫兵卒子检查,看路引户籍册的,嫌他们车多麻烦——车一看就是行商的,也不是官,自是快快关门了。 </br></br> 岑越:“卸货休息吧。” </br></br> 北雁郡不愧是郡,城门高耸威严不说,外头同他们这般过夜的不少,一看都是外地赶路来的,不过车队没他们多,都是小贩,这几个小贩便上前结实。 </br></br> “你们是送什么的啊?” </br></br> 赵立不说话,王勇也不吭声。 </br></br> 小贩扫了一圈,是眉头皱着,他看到一个年轻夫郎,莫不是年轻夫郎挑梁子做买卖?等他看到旁边那位着长衫的男人,当即是眉头松快,迎了上去。 </br></br>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br></br> “这位老板好,同是在外头过夜,出门在外,你们车多,借个方便,肯定不打扰你们的。” </br></br> 齐少扉懵了下,看越越,这人跟他说这么多什么意思呀?岑越看了眼对方,这人想‘借个方便’,都不自报家门,半点诚意也无,便说:“你凑过来借方便,我们也没什么话,不过自东西当心,是夜睡着丢了货,我们人也看货,管不过来的。” </br></br> “哈哈好。”这小贩了两声便又回去了。 </br></br> 原来是个夫郎当管事啊。 </br></br> 这般的小气,不凑就不凑呗。 </br></br> 夜众人卸了货,王勇喊了几个兄弟轮流守夜,几个小贩都围着他们外围,王勇问岑老板,管不管。 </br></br> “紧着我们的货,是有宵小摸过来,发出一声喊换人轮班就成了。”至于外头小商贩因此醒不醒来,出门在外连这点警戒都没有,那他们也没法子。 </br></br> 夜和衣入睡,岑越想了一路到北雁如卖货,如今到了北雁,就睡在城门外,心反倒一片安宁,靠着阿扉,说:“睡吧。” </br></br> “知道了越越。” </br></br> 这一夜,王勇喊过几次换班了,声挺的,吵醒了人还被嘟囔了让小一些声——岑越听出来,就是那位想‘借他们力’的不知名小商贩。 </br></br> 第二日天不亮,岑越便醒了,这是日夜颠倒以来第一次睡得好觉,外头有人吵吵嚷嚷,说他货丢了一些,问谁偷的,没人应声,这人就是昨日找岑越那小贩。 </br></br> “老板,城门开了。” </br></br> “装车进城。”岑越道。 </br></br> 那小贩一看那夫郎老板顿时是想质问,同在一处,你们看货怎么不顺带帮他看看啊,可一看旁边都是壮汉,只能打消了,嘟嘟囔囔说一些难听话,什么夫郎做商贾就是小气云云。 </br></br> 旁边其他几位商贩看不下去,说:“人家昨夜有喊换班的,这么声你都没醒,你还喊了什么?吵吵了吵死人了,还怪人家?” </br></br> “那、那他怎么不叫我。” </br></br> “初来乍到,都是生地方,啥你得罪地头蛇小混混?就是那小偷再不起眼,你那货又不是人家的货,管你干啥。” </br></br> “是了,没点道理可讲,小兄弟你第一次做买卖吧?这行不适合你,还是早早回去吧。” </br></br> “你凭什么说我不合适!”小商贩就差跳脚了,气得脸涨红。 </br></br> 他家做商贾买卖的,爹娘却看重哥,不就是哥是嫡子,他是姨娘生的吗,如今非把买卖做成了,给爹看——却是不说,他前头的几个庶出哥哥,同是姨娘生的,也是在家得了重用,或是管账,或是进货,或是分了一间小铺子。 </br></br> 唯独他……不成器。 </br></br> 几个老江湖也瞧出来了,这小商贩年轻气盛,脸皮还薄,听不进劝,肯定是家情况不错,养坏了,哪是出来做买卖的,像是当少爷,还不如两手空着被家养,省的败坏家业。 </br></br> 岑越一行已经进了北雁郡城门。 </br></br> 门口兵检查过路引,看过户籍册,是举人家的,眉目略略松了一些,没那么严了——虽说只是举人没当官,但也不是没功名在身的白身,谁知道背后有什么关系,因此都客气着,问过车装了什么。 </br></br> 岑越答果子,看门兵让拆开一箱看看。 </br></br> “开吧。” </br></br> 这九车货,到了如今已经第十日了。岑越没打开过,也不知道面怎么样了,王勇起了钉子,一揭开木条盖,接着是麦秸秆编的盖子,一股说不上来的酸味。 </br></br> “这是你们的果子?都烂了吧?天这么热。”士兵一看捂着鼻子让进,不管了。 </br></br> 王勇:“岑老板这都坏了?” </br></br> “没事,盖起来走吧。”岑越等收拾功夫,问看门兵,北雁郡最热闹的地方在哪,是卖果子,给谁交摊位费。 </br></br> 看门兵给指了路,说:“北雁郡着呢,寻常买卖交易那是在西市,东市住着达官贵人,北市是普通老百姓那儿,我看你们这烂果子还是去北市,捡吧捡吧,便宜了卖。” </br></br> “是去东市,小心冲撞了贵人,味冲的。” </br></br> “东市有酒楼吗?” </br></br> “有啊,也有买卖铺子,不过多是贵人在,你们还是跑去了,就你们那果子,闻着味我都不吃。” </br></br> 岑越谢过,摸了银钱递给对方,那守门兵摸着有十文呢,还挺高兴,只是一看车队走的方向,这老板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咋瞧着往东市去了,人家贵人什么没过,怎么可能买烂果子…… </br></br> 错了错了。 </br></br> 岑越一看那烂的模样,就知道他的果子怕是一半一半的坏了,赵立来说,租个便宜客栈安顿,想办法再卖,岑越点头。于是一行人找客栈,岑越花了价钱,请小二送热水,吩咐说都擦洗擦洗,有干净衣裳换上,没有就算了,吃了饭,一会验货,下午有活。 </br></br> “?啊?”赵立都摸不到头脑。 </br></br> 岑越刚是一路打听一路问,他自不是头铁往东市跑,门卫说话对着,真是冲撞了做官的,他们赔钱吧,但也不能随便找个消费地段不高的。 </br></br> 最好是那种热热闹闹地段,且还有一些贵人出入那边——寻常百姓有,贵人也有。 </br></br> 还真有,东市、西市交界处,有个瓦舍,那边管的不严。 </br></br> 瓦舍可不是妓-院,在北雁郡,这地是演艺场所,表演杂技的、弹琴奏乐的、舞蹈表演,瓦舍旁边有酒楼、茶楼、商铺,不同于街边卖艺的零散表演者,瓦舍精湛,挖心思去琢磨新杂技、表演。 </br></br> 这片门口街道两边,零零散散时常货郎,也有卖艺的,想碰一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哪位贵人,手指头露个缝打赏打赏,就能让他们家一月糊嘴了。 </br></br> 瓦舍最热闹的时候就是傍晚了。 </br></br> 这一日,这片来了十辆马车,一瞧就是外地的,不过都洗的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的整齐,衣裳虽是补丁旧衣,但好在没什么臭味,相反还有股皂荚的味。 </br></br> 头发洗过吧? </br></br> “车子停了吧。”岑越说。 </br></br> 赵立不知岑老板做,但他就是个车夫,老板说什么他应什么,便都停了车。 </br></br> “卸货。” </br></br> 开始借地卸货。 </br></br> “开箱。” </br></br> 就是连旁边卖艺往脑门上叠碗的,这会都有些分神,想看看,这旁边人是干啥的—— </br></br> 岑越:“我们是桃花乡齐家果园的,日夜兼程来北雁郡卖果子,今日刚到,如今嘛给家表演个砸果子。” </br></br> 草莓是一格一层码,一层直接还铺了麦秸秆编的垫子又包着布,是开了一木箱,众人好奇看,岑越一看全坏了,说:“砸了,捣碎。” </br></br> “老板?” </br></br> “砸吧。” </br></br> …… </br></br> 瓦舍,有人喊:“外头有个商队疯了疯了,听说是北面赶车赶了十天来郡,拉了一车什么草莓,如今是在门口开箱,坏一层就砸一层,如今全捣烂了。” </br></br> “那不得赔死了?这热天的,果子能好?” </br></br> “可不是嘛,听说都是夜赶路的。” </br></br> “也不是全坏了,我看砸了一箱,这么,码的多多的,结果就一盘好着,其他的全坏了。” </br></br> “还真有好的?” </br></br> “就一盘。” </br></br> “听说是个夫郎老板,这会开第二箱了。” </br></br> “真砸了假砸了?” </br></br> “真的啊,我都闻到味了,其实果子红艳艳的到好看,就是坏了,可惜了。” </br></br> “人家好的果子,真是漂亮,没过。” </br></br> “去瞧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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