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暮气(1/2)

首发：~第1章 暮气

天衡山，云中境，璇玑神殿。

洛玄慵懒的倚坐在金丝楠木的宝座上，手指间玩弄着一颗剥了皮的荔枝，细嫩的果肉经不起□□，一道汁水顺着修长的手指缓缓流下，滴在他绣着金线花纹的殷红色袖口上他却浑然未觉。

洛玄眼神颇有迷离的透过殿前香炉飘渺的烟雾看着殿外的红枫，还未到秋日天衡山上就开始吹起了秋风，凉飕飕的吹落了一地的枫叶。

“嗯……开始凋落了吗？”

洛玄抬起手将荔枝对准太阳，晶莹剔透的荔枝让人垂涎欲滴，这可是不可多得的上等果品一两值千金。他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唿的随手一扔软软的荔枝便在地上跳了几下滚到桌角摔得四分五裂，末了还轻描淡写一句：“腻了。”

腻了，吃腻了，玩腻了，折腾腻了，作恶也做腻了之后洛玄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这辈子只忙着报仇寻恨了，好像除了报仇二字之外自己的世界里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如今大仇得报，该杀的杀了，该埋的埋了，头号仇人也被自己抓起来折磨的半死不活了，这本来是一件让自己高兴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突然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了？

高处不胜寒吗？

洛玄换了个姿势继续倚着，顺手摸起了被自己压在屁股底下的骨扇，这十四根扇骨是在被囚在无尽渊的时候用自己断掉的肋骨做的，是用被往日自己最尊重敬重的师父亲手打断的肋骨做的。用了这么多年就连洛玄也不知道白森森的扇骨上沾着的血腥气是自己的还是那群道貌岸然的仙家的。

这些年来洛玄凌驾于仙门百家之上，来找他麻烦实属不少，统统有来无回，统统赶尽杀绝。屠灭云中境，打遍仙门百家，让他的名声越传越大，越传越臭。云中境这种与世隔绝的仙门清净之地愣是让他搅的血流成河，哀鸿遍野，乌烟瘴气。

世人都说洛玄欺师灭祖是个渣滓，洛玄回答：你们都这样说了，难道还想着我能立地成佛不成？

一阵风卷着几片枫叶闯进了洛玄的眼帘，云中境里种满了红枫，他师父最喜欢的红枫。红枫沾染了几年仙家的灵气棵棵长的枝繁叶茂，洛玄在云中境里待了几年屠了云中境满门，还雀占凤凰窝，不知廉耻的赖在这里不走了，至于他那师父也已经被他挖了双眼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锁在地牢的血池之内终日与血腥相伴。

无趣。

洛玄轻摇着骨扇琢么着：“该怎么死才好呢？”

上吊？不行，翻白眼吐舌头的死相太难看，自己好歹也是个要在修真界遗臭万年的人物死相可不能太难看了。

用刀？也不行，在身上捅个窟窿也怪不好看的。

服毒？还是不行，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毒药可以毒死自己了。

自断心脉？这个倒是可以，既不会死的太难看，也不可以彻底与这身修为做个了断，希望下辈子自己只做一只无忧无虑活在田间林里的小狐狸。

血池地牢。

再死之前洛玄决定再去看自己的师父一眼，再看一眼那个自己曾经爱过的现在恨致极点的人。洛玄掩着鼻子慢慢走向血池，这里的味道着实不好闻，血腥混着恶臭让人作呕。这些年来所有前来云中境讨伐洛玄的仙家大概都让他扔进血池里了。血池是他的杰作，里边堆着百十位仙家的仙身，有点已经化成了森森白骨，因此他还得了个名号——血衣无常。

刚下过雨血池的水位又上涨了一些。

洛玄看着温长亭双手被铁锁悬吊在空中，半个身子已经没在猩红的血水中，一身白衣被侵染成了两个颜色，身旁还飘着一只被血水泡到浮肿的断臂，他无悲无喜的问道：“师傅，弟子来看您了，进来可好啊？”

温长亭没有力气搭理他。终日与血水腐肉白骨为伴，想来过的是生不如死。

洛玄看着温长亭这副样子嗤笑一声：“这么多年了想来救你的人还是一茬接着一茬，只要他们敢来我就全把他们扔进这个池子里和你做伴，也算是成全他们一半心愿，至少他们都见到你了。”

“孽徒。”温长亭有气无力的喘出两个字来。

洛玄敛了笑说道：“他们来不烦我也已经杀烦了，尘世待久了我就想看看幽都长什么样子了。”

温长亭抬起头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这是你最后一次见我这个孽徒。”言罢，洛玄拂袖转身欲要离去。

“不要！”温长亭文言突然发疯似的想要挣脱束缚在手腕上的铁链，“洛玄！不要！”

水声和铁链的声音搅在一起，随着洛玄渐远的脚步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温长亭撕心裂肺的喊声。

洛玄离开前还不忘嘲嗤笑一句：“我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真是多谢重华仙君了。既然你这么舍不得我，那就给我殉葬吧！”嗤笑声狂妄的回荡着血池地牢，他笑温长亭明明恨毒了自己巴不得掐死自己，现在竟然舍不得自己死；他笑自己的结局，浑浑噩噩活了这么多年好事做过坏事做尽，迷茫过，隐忍过，心如死灰过，闯过鬼门关，他未成仙却凌驾于仙界之上，最后得了个血衣无常的名号遗臭万年。

可笑，真是可笑，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