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天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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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天梯

早上起来， 万里天发现，江清蓝过敏了，全身起了红色的疹子。让万里天抓狂的是，找不到江清蓝的过敏源。是从海南带回来的咖啡？是前天早上吃的大马哈鱼？是昨天吃的羊肉火锅？是江清蓝一边上网，一边咯蹦咯蹦嚼着的杏仁？还是荔枝呢？要不然是芒果？

万里天怕蹭破那些红色疹子，给江清蓝找出一套柔软的衣裤，站在床边，低头给江清蓝穿衣服。

江清蓝任万里天折腾，像一个布娃娃一般，被翻过来掉过去地摆布。终于穿好了衣服，万里天抱起他去洗漱，江清蓝搂住万里天的脖子，哼唧：

“我难受。我现在提前许个新年愿望。今年圣诞节，圣诞老人来的时候，我希望他老人家，把我的过敏，装进驯鹿拉的雪橇上，带走吧。”

万里天打他屁股一下：“圣诞节还有好几个月呢，你想一直过敏到新年啊。人家圣诞老人是来发礼物的，你倒好，还让人家圣诞老人带点什么走，别给他老人家添麻烦了。待会儿，你乖乖跟我去医院吧，我让医生，这就把你的过敏带走。”

被万里天抱进卫生间，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江清蓝问镜子：

“镜子啊镜子， 你里面的人是谁啊”

虽然这么多年来，江清蓝一直以话又多又密著称，但从没像镜子里这样，嘴唇干燥起皮，仿佛说了一天一夜的话似的。

江清蓝在镜子前张开嘴，等万里天给自己刷牙：“过敏，是不是说明，我是一个导体呢？我觉得是，我是一个导体而非绝缘体。那什么，过敏，说明我对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比别人敏感。虽然能伤害我的，却伤害不了你，但是，我能感受到的，你却感受不到。你很羡慕我吧？”

“尼采说过，精神上的痛苦，通过身体上的痛苦表现出来。你昨天不让我吃冰激凌，我就痛苦了。当巨大的痛苦，从我心里奔涌而出的时候，我觉得，守护我的健康的那些白细胞，跟着我的悲伤一起翩翩起舞，就顾不上守卫我的身体这一职责了，所以细菌和疾病，就趁虚而入了。万里天，快把冰激凌拿给我吃，快点！我吃了冰激凌就不痛苦啦！过敏就好了！”

“哪有大早上吃冰激凌的，从医院回来，吃好了饭再吃。”万里天一边哄他，一边打开电动牙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一颗一颗地给江清蓝刷牙。然后把水杯递到他嘴边，示意他漱口。之后，洗好牙刷，用纸巾擦干净牙刷上的水痕，扔掉纸巾，放好牙刷，哗哗洗手。又拿毛巾围住江清蓝脖子，给他洗脸。洗好之后，挂上毛巾，在江清蓝脸上亲了一口，像一个女巫那样逗他：

“我闻闻，香不香；我看看，胖不胖。又香又胖吃光光。”

江清蓝被逗得哈哈乐，也去亲万里天：“我要把我的过敏传染给你！”

打闹了一阵子，不知道需不需要验血，二人没有吃早饭，万里天带着江清蓝去了医院。一番望闻问切，配合着各种检查做下来，被告知，轻微的洁癖，导致了江清蓝过敏。也是，每做过一件事，万里天就会拉江清蓝去洗手间洗手。每摸过一件东西，万里天也会拉江清蓝去洗手间洗手。衣服有时候只穿过一次，哪怕不到一个小时，也必须洗一遍，才能收进衣箱。医生说，不能和光同尘，过于讲卫生，这是江清蓝容易过敏的一个重要原因。过于讲卫生，还导致了江清蓝的免疫力下降。免疫力的强大，就是在人体跟一些细菌斗争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在无菌的条件下，人体的免疫力，也不会得到提高的。医生建议，应该让江清蓝多进行户外活动。让江清蓝适当地接触细菌，才能让江清蓝具有更高的抵抗力。如果太干净了，则接触不到细菌，身体产生不了抗体。

万里天想起今年的年假还没有休，于是，请了年假，两人坐飞机一起爬天门山去！天门山古称嵩梁山，三国时期，嵩梁山忽然峭壁洞开，玄朗如门，形成迄今罕见的世界奇观——天门洞，吴帝孙休认为，这是吉祥的征兆，于是，将嵩梁山改名天门山。

两人兴致勃勃地登上了天门山玻璃栈道。天门山玻璃栈道悬于天门山顶西线，长60米，宽16米，最高处海拔1430米。现在不是旅游旺季，也不是休息日，更不是节日，游人寥寥无几。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个背着耐克黑色背包，戴着耐克黑色棒球帽的年轻人。

江清蓝和万里天从玻璃栈道往外看，天门山的风景尽收眼底。玻璃栈道之下就是深崖，壁立千仞，鬼斧神工。深崖底部林木丰茂，云雾缭绕，感觉自己像身负武功的大侠，即将在山顶论剑。

两人耽搁间，已不见了前面年轻人的身影。转过山这面的玻璃栈道，在玻璃栈道的玻璃护栏下面，两人发现了一个耐克黑色双肩背包。看款式和颜色，似乎就是那个走在他们前面的年轻人的。玻璃栈道沿着山体外沿修建，栈道的外围设置了玻璃护栏，高约一米三左右。玻璃栈道的护栏由大块玻璃和不锈钢扶手组成。玻璃栈道的护栏，若有心攀爬，还是能翻越出界的。两人心下均是一沉。

下山后，两人为查找失主，拿着那个黑色双肩包，来到景区派出所，拿出工作证，说明来意。当地派出所的所长姓周，是一位中年民警，对同行很热情，他立刻给万里天和江清蓝调看了监控视频。发现，当天10时17分许，那名年轻游客从玻璃栈道上，翻过安全护栏，跳下了山崖。周所长马上安排警员前去搜救。

“哎，又是一个！”派出所所长叹道，“不到两周前，这个栈道也发生了一起跳崖事故。那天下午，一名男游客在天门山景区玻璃栈道上，翻越护栏跳下了山崖。我们接到群众报案后，搜救到晚上，才找到了遗体。”

万里天带上手套，翻检着年轻人留下的黑色背包，找到了一份遗书。遗书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本人赵财，具有民事行为能力，本人是自杀，与其他人无关。”遗书是在当天写下的。

“两周前，那名自杀的游客，也留下了遗书吗？”

“留了，我把卷宗拿给你们看。”

卷宗里，遗书的内容一样：

“本人钱敏能，具有民事行为能力，本人是自杀，与其他人无关。”遗书也是在当天写下的。

江清蓝仔细观察着遗书的纸张：“是从同一个本子上撕下纸张，并写下遗言的。”

所长闻言，把两张遗书放在一起比了比：“兄弟，你们不愧是专业的，确实一样。”

“上个月，和大上个月，也有两个年轻人跳了崖，你们等等，我把卷宗找给你们看。”

案发时间不长，案卷很容易就找到了。遗书内容同样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本人孙立本，具有民事行为能力，本人是自杀，与其他人无关。”

“本人李玲玲，具有民事行为能力，本人是自杀，与其他人无关。”

周所长告诉他俩，这两份遗书，也都是在跳崖当天写下，在跳崖后被发现的。

这回不用江清蓝说，所长仔细观察着遗书的纸张：“也是从同一个本子上撕下纸张，并写下遗言的。”

三个月间，有四个年轻人在同一地点跳崖身亡，遗书内容相同，连纸张都一样，而且跳崖的频次，明显由一月一次，变成了一个月两次，背后推动这一切的黑手在哪里？必须尽快找到他。

万里天向金局作了汇报，所长也请示了上级领导，双方领导最终决定，跨省联合办案，由万里天担任组长，江清蓝和景区派出所周所长，担任副组长，组员是刑警队其他人，和景区派出所的民警，大家一起协同办案。

四名死者，赵财、钱敏能、孙立本、李玲玲，都住在天门山附近的县城和村子里，由周所长带人去走访调查。

死者赵财住在天门山附近的赵家庄。出事前在广东打工。赵财是家中独子，初中毕业后，就去外地打工了，这几年独自住在广东。他在出事前并无异样，家人也不认识其他几位一同跳崖的人。事发之前，赵财还给他妈妈打过电话，说要出去旅游。赵财村子里的村委会工作人员说，赵财家庭状况不是很好。赵财常年在外打工，只有过年才回来住几天，村民们很少见到他。

另一位死者钱敏能，住在天门山附近的钱家庄。出事前，在福建打工。今年24岁。钱敏能的父亲，今年50多岁，曾中风，30多岁开始，就半身不遂。钱敏能的奶奶，今年80多岁。钱敏能的父亲擦着眼泪告诉周所长，儿子撇下了自己，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很不好受。钱敏能性格开朗，平时回家，表现也很正常，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不开。钱敏能跳崖自杀这件事，家里人都没敢告诉钱敏能的奶奶，怕她受不了。钱敏能的邻居说，他们都知道钱敏能家里困难，他爹瘫痪着，难得很。

死者孙立本，家住天门山附近的木兰县城。出事前，在河南打工。孙立本家里兄弟姐妹四人，他排行老三，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孙立本一家条件很差，基本属于村里最穷的那几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