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受教(1/1)

首发：~第93章 受教

永昌侯府为何也不愿她嫁入皇宫，而愿意选择自己呢？

这个问题寇云驰略一思忖便有了答案。怕是因为家族安危吧？

永昌侯府一向低调务实，如今辽东大捷，永昌侯作为辽东总兵，必定炙手可热，加官晋爵是意料之中的事。

若洛心棠再入宫受宠，所谓登高跌重，物极必反，看来洛家是担心日后被皇帝猜忌清算。

寇云驰不愧是大才子，根据少量信息就猜测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猜测让他感觉很是酸爽。

他早就知道洛心棠并不钟情自己，依然前去求亲，还是对自己拥有强大的自信。那时他认为洛心棠只是对自己存有偏见，等日子一久有所了解，定然会大为改观。

可此时，他的自信就有些不足。

寇士奇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目含赞赏地点点头。他不知道孙子已经猜到背后真相。他能想到洛家的动机，可见并不是只知依风附雅、谈风论月的平庸之辈。

“皇上和洛家六小姐的传闻，想必你已经听说了。”寇士奇没有直接道出皇帝要求退婚的事宜。孙子有求亲之意已有一段时日了，刚刚成功便要被勒令退亲，想来情感上难以接受。

寇云驰心里一凛。爷爷的话向来大有深意，他刚从宫禁回来便找自己，除了春闱，就只有亲事这一桩值得爷爷特地叫自己谈话了。

“是。”

“他二人心意相通之事，你可知晓？”

寇云驰默然。

“此番议亲本就是为了从舆论导向上支持一下永昌侯府，你莫要太过当真。”

寇云驰跪下：“六小姐并无进宫之意，请祖父成全！”

寇云驰把六小姐问他的不纳姬妾之事讲了出来。

寇士奇叹息：“皇上以皇后之位许之，又不惜威胁让寇家尚主，志在必得，云驰，不可意气用事，把寇家拖入泥沼啊！”

寇云驰脸色苍白。

洛心棠回去后立即投入作画过程。只有全心全意投入到某件事情中，她才能忘记那些让她内心纷乱不已的话语，和那双低垂的凤眼。

足足画了三天三夜，她才提笔收工。这幅画作她一气呵成绘就，全凭心意，也颇为满意。

洛心棠没理会桃叶和冬玉的夸赞之词，只听到她们说起“老夫人和侯夫人都派人请姑娘过去……庄子上的老先生已经到了侯府，等着小姐见见……有位董老先生府上来人，说请小姐过去论道清谈。”

祖母和大伯母找她主要是问与裴其衡的见面情况。洛心棠简单扼要地讲述了一遍。

祖母与大伯母的反应几乎一致，都是叹了一口气后沉默不语。

若是平时，他们家可能还有一些直接对抗皇帝意志的本钱，可现在家里的顶梁柱们不是被弹劾就杳无音讯，几个女流之辈要对抗铁了心的皇帝，实在难办。

另外，寇首辅家能否扛住皇帝的施压，也是她们担心的另一方面。

洛心棠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位出身灾民的老先生，衣着朴素，气度与谈吐不凡。

“老朽方先和，见过四爷和六小姐。”

洛廷宣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先生可是曹月川先生之恩师？”

方先和面带微笑，抚须道：“月川曾与我有半师半友之缘。”

洛廷宣行礼感慨道：“廷宣仰慕月川先生久矣，

‘道即太极，太极即道，以通行而言则曰道，以不杂而言则曰一，夫岂有二焉。’

月川先生此言，廷宣深以为然，受教良多。”

洛廷宣滔滔不绝，与方先和先生交流良多。

洛心棠基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好在洛廷宣也很快良心发现，对洛心棠解释道：“六妹妹，曹月川先生乃我朝理学之冠，继承程朱理学，又兼收并蓄陆象山心学，心底广阔乃朱熹夫子所不及！月川先生多次推崇方先生，今日竟然能相遇，乃廷宣之大幸！”

洛心棠终于明白了个大概，看来这个曹月川是个厉害的理学家，曹月川很尊敬推崇眼前这位方先和先生。

洛心棠并不懂什么程朱理学、陆象山心学，只是听出来眼前之人应当有些水平，不知可愿意教导自己？

思虑再三，洛心棠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方先生可否暂居府中，若有空闲，教导小女子一二？”

她幼时虽有学习，可在明理解惑、世事洞察方面颇有欠缺，一直需要个名师指导。

方先和本来在家乡书院讲学，如今能为永昌侯府小姐讲学，自然荣幸之至，当天洛心棠便行了拜师之礼，由方先生根据洛心棠的水平安排好相关课程，打算第二天开始正式授课。

方先和并非迂腐之人，对永昌侯府的侯夫人、六小姐十分敬仰，能于灾民之变中冒天下之大不韪，拨乱反正，拯救数万灾民于刀兵之祸的奇女子，可不多见。传授教导上也十分尽心。

过了两日，董大儒府上又来了家丁，说是邀请六小姐前往受教。

洛心棠有些摸不着头脑。此前这位董大儒当面拒绝了她拜师求教的请求，现在又三番两次主动邀她上门求学，这是咋个回事？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走一趟，毕竟可以求学受教的机会并不多。

洛廷宣依旧陪她同去。他在制艺上也有些疑惑，若能求教于董大儒，自然比闭门造车好许多。

董大儒的授课在一宽敞明亮的教室中，教室中间用草帘隔开成两列，男女分开。

女弟子这边，仅有洛心棠带着冬玉、桃叶，很是宽敞。男弟子那边，一开始只有洛廷宣带着书童，后来又进来几人，只是隔着帘子，洛心棠并不知道是谁。

董大儒今日授课内容已经提前给了预习提纲，乃是讲《左传》里面两篇经典文章：曹刿论战与郑伯克段于鄢。

大儒果然是大儒，拗口的文章经他讲解后通俗易懂，深入浅出，引人入胜。

“曹刿论战“倒也罢了，“郑伯克段于鄢”讲完后，洛心棠心里塞塞的。

“郑庄公乃是真英雄也，二十载步步为营，一朝制胜！”草帘那边，一个男子声音点评道。

洛心棠感觉这男子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一时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