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8章 学姐
入夜后张立依旧站在窗边，借着路灯的光继续看着尸群。两个小姑娘精神头十足，不停的给他说着主播行业的潜规则以及行业黑话。张立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
晚上两个小姑娘挤在一张床上睡，空出一张床留给他，但他一整晚都在窗户边坐着却没有等到尸群离开。
大清早柳青走出卧室看见张立已经趴在窗台上睡着了。柳青拿出空调被搭在他身上就进厨房去煮面了。等柳青端着碗出来时张立已经醒了，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大叔，呃……立哥来吃面啦。”柳青又叫了声大叔，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
张立正埋头吃着面，晓芸怯生生的问：“立哥，丧尸离开了你就走吗？”
“是的”张立心不在焉地答道。
“你能带我们一起走吗？”晓芸依旧小心翼翼的问。张立想了想道：“老实说你们跟着我我也没把握保护你，唉……随便你们吧。”他明白她们留在这里活下去的机会也不大，但出去以后危险更大。遇到丧尸张立要逃是没问题，但若还要护住她们一起逃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昨晚两个小姑娘睡在一起的时候就商量好了，她们一定要跟着张立走，她们有自知之明就她俩留在这里不是饿死就是被丧尸杀死。听到张立勉强同意了，两个女孩异口同声道：“谢谢立哥。”
一天过去尸群不仅没有离开数量好像还增加了。张立的心中越来越焦急。拖的时间越久他见到前女友的希望就越渺茫。
两个小姑娘已收拾好行李箱，还整整齐齐的放到门边。张立心里正烦躁不安，看到这诺大的行李箱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提高声调说到：“你们带这么多东西怎么逃？出去送死吗？”柳青赶紧把行李箱打开重新打包，赵晓芸吓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来。
深夜，张立依旧趴在窗台上，但身上已经搭上了空调被。一声尖锐的嘶鸣声划破夜空，张立被惊醒，两个女孩也被惊醒。柳青和赵晓芸披上外衣来到窗前，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在路灯的照射下隐约能看一个巨大的身影站在尸群中间。尸群立刻变得活跃起来，发出咆哮的丧尸比昨晚多了很多。
张立一直在心里琢磨丧尸需要进食，不会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所以他觉得可以等待丧尸离开。前几日的情况来看丧尸数量虽然一直在增加，尸群却未发生什么显著变化。而今夜尸群的表现很反常，这让张立既兴奋又紧张。他在心中默默祈祷尸群能赶紧离开。
“前几天晚上尸群有这样的反应吗？”他低声问两个女孩。柳青答：“我们从来没有在晚上听见过这么大这么可怕的声音。”张立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天色已经微亮，两个女孩2小时前已经重新回去睡觉了，张立依旧在窗边守候。突然他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尸群中爬起来：它的身高足有普通丧尸的两倍估计35米到4米，身躯修长通体呈暗红色。张立想象不出什么动物丧尸化后会成为这般模样，难道不是丧尸。
很快张立的猜测被否定，这个高大的怪物仰头咆哮，声音和昨晚听到的那声嘶鸣一样。所有丧尸都跟着咆哮起来，很明显怪物和丧尸之间可以交流说明怪物也是丧尸。
当张立还在分析时，怪物的后背展开双翼、双翼和它的身躯差不多长。即使隔了几百米远张立也能感受到怪物强大的压迫感。怪物一跃而起，双翼扇动停留在空中。
张立已经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已经不仅仅是压迫感，恐惧笼罩着张立。他嗖的一下蹲在窗下，因为怪物正朝这个方向飞来。张立不敢再看，下意识的反应要躲起来。面对普通丧尸甚至巨头丧尸张立都有把握逃跑，但这只长着双翼的丧尸让他的心中只有绝望的无助。
这只怪快速从房顶飞过，接着是一阵大地的颤抖，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张立探出头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无数的丧尸朝这个方向冲过来。来不及多想他关上窗冲进两个女孩的卧室，柳青和赵晓芸都已醒来，她们也察觉情况不对。张立朝两人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见两个女孩被吓得瑟瑟发抖，他一手一个把她俩紧紧搂住。两人不约而同的把脸贴在张立胸口。
尸群已冲到楼下，嘶吼声、脚步声以及各种碰撞声传来。张立只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强迫自己做着深呼吸，心中祈祷尸群能快点离开。两个女孩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但还是忍不住呜咽。三个人抱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发抖。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五个小时…终于丧尸的咆哮声渐渐远去，大地的颤抖逐渐平息。无法估算到底有多少丧尸从这里经过，也不知道丧尸到底去往何处。张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怀里的两个女孩还没止住哭泣，他轻轻地拍着她们的背低声说：“别怕、别怕，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立松开双手时才发现手背上被掐出深深的指甲印。柳青看见张立的手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叔对不起，谢谢你。”
晓芸还在抽泣：“立哥……呜呜……立哥……呜呜呜……”
“好了好了，已经安全了，晓芸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张立摸了摸晓芸的头发打断了她再说感谢的话。
张立推开窗，街道上不管是行道树、栏杆还是灯箱广告、长椅但凡能撞倒的全都倒了。尸体布满街道，都是被踩踏死的丧尸。远处还有被树木、汽车压着的丧尸在挣扎，但已经看不到一只站立着的丧尸了。张立回头对柳青说：“我们出发。”
张立挎着单肩包走在前面，柳青和赵晓芸背着双肩包紧跟着他。空气中的腐臭味太重，三人都掩着口鼻。张立保持着警惕，戒备着四周的动静，周遭的事物给他一种荒唐的感觉：整个城市正在腐烂，就像动物尸体一样。而他们就像在尸体上爬行的小虫子。
丧尸的离开显然不止张立发现了，步行不到一公里已经看到好几支人们组织的小队在搜索店铺了。他没有多看一眼继续朝着前女友公司所在街区前行，两个妹子看到那些敞开的商店有些心动，但看到张立不为所动也只好紧紧跟在他身后。
“啊……砍死他……”
“龟儿子莫跑，老子捅死你”
“上啊，弄死那个傻大个……”
前方一家超市门口有好几伙人在抢夺物资，张立不想被耽误时间刻意绕远一点走过去。可一个已经被砍得满身是血的男子朝他冲过来，身后还有两个举着西瓜刀的男人在追。逃跑的男子在距离张立5米左右的位置摔倒了，身后两人追上来发出猖狂的笑声，“跑啊，格老子跑啊。”噗呲一声一把西瓜刀插进倒地男子的背心，他趴在地上徒劳的抠抓着地面试图用尽最后一点生命力进行反抗。“看什么看！再看老子弄死你。”握刀的男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张立，又看了看张立身后的两个女孩，淫邪的笑道：“两个小妞留下，你可以滚了。”另一男人盯着女孩们也发出“嘿嘿嘿”的令人作呕的笑声。张立，微微偏了下头对女孩们说：“站在我后面。”说完双腿一蹬飞扑到握刀男子跟前，挥出一拳正中面门。男子立时直挺挺的向后躺倒，口鼻眼耳皆出血，倒地之后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直接气绝身亡。另一个男子的脸色从淫邪变成惊讶再变成惊恐，竟直接转身逃命。张立也没有去追，甩了甩手上的血水沉声道：“走。”
两个女孩被张立的爆发力惊得闭不拢嘴，柳青睁大眼睛吐出两个字：“我操！”又赶紧跟了上去。
三人奔跑着穿过街口，已经来到前女友公司大楼的街区外。这条街区原先是一条热闹的商业街，如今一眼望去除了街道上撞停在一起小轿车，就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桌椅板凳。这些桌椅板凳是几家大排档的，只从这残留的现场遗迹就可以想见爆发丧尸时是怎样一种惨状。
在人员密集的场所，丧尸突然冲出，人们在躲避、奔走、惨叫、倒地、挣扎……想驾车逃跑的人慌乱之下撞在一起，把本就不宽的街道堵住大半，将更多人求生的一线生机堵死。原本最热闹，生意最兴隆的地段变成了开在人间的地狱之门。
张立心头一紧，撒腿往一栋写字楼跑去……
柳青和赵晓芸对这里肯定不熟，紧跟着张立跑，无奈张立现在的速度匪夷所思，只几个呼吸间就在街道拐角处右转消失。两个女孩跑到拐角处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张立不在身边让两个女孩顿时心慌，柳青胆子更大一点伸手拽住赵晓芸往右边跑去……
“立哥、立哥”赵晓芸用自己最大的声音使劲喊着，“大叔、张立大叔”柳青边走边喊边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矗立在岔路口，是张立。两个女孩甚至有点喜极而泣的感觉，她们飞奔到张立身旁。
“立哥”“大叔”两个女孩同时喊了一声，而张立却像没有听见。他握紧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粗重的呼吸已经紊乱，胸口剧烈的起伏。
柳青站在张立侧面抬头看着他，当视线停在他侧脸那一霎那，柳青从他的表情中仿佛能感到胸口有一种被撕扯的幻痛。
眼前的男人腮帮僵硬着有一丝微微的抖动，鼻孔剧烈的缩张，嘴唇紧闭到发白，眼中的目光呆滞而游离。
张立缓缓向前迈步，一步…两步…停在一辆侧翻的越野车前。车身下压着一具尸体，是一只女性丧尸。尸体大半身子被车身压住只露出脖颈以上和向前伸出的双手，其中一只手已经被踩得血肉模糊。
张立在丧尸的尸体前跪下，毫不在意尸体散发着的恶臭，伸出颤抖的左手轻抚着丧尸的脸颊。
他认出这只死去的丧尸就是他的前女友。他想过各种可能面临的情况，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相见。他用手撑在大腿上支撑着身体，胸口有一种被抽空的感觉，想哭却发不出声音。他想宣泄出来，却又感到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见到学姐尸体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一部分被剥夺，被剥夺那部分不仅仅是爱情。相处七年，或许双方的爱情并没有维持七年，也许这其中还有一些埋怨和嫌弃，但更多的是惋惜。他惋惜自己因为贫穷而失去了这段感情，他也知道学姐惋惜迫于现实而不得不放弃了这段感情。没有房子两个人即便在一起也没有未来。随时可以赶你走的房东，连入学都困难重重的子女，户籍……等等、等等。
如果分手那晚她提前知道末日就在眼前，她也许不会坐上那辆轿车；如果分手那晚他提前知道剩下的时日不多，他也许不会躲在那个角落。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陪她一起走完最后这十天……
张立出奇的安静，他默默的起身走到越野车旁，用双手抬起车轮挪动车身，再去抬起另一个车轮挪动车身。如此重复直至将车身完全搬离学姐的身躯。又找来几张倒在路边的木桌拼在一起，抱起学姐的身躯平放在木桌上。找来纸板一块一块、一层一层整齐的覆盖在学姐身上。
从大排档店铺中搬出整整一箱白酒，一瓶瓶倾倒在桌面。
张立再次走到桌前注视着学姐的脸，即使变成丧尸导致容貌已经扭曲，他仍能联想起大学时她的样子。她喜欢穿白色连衣裙，习惯用唇彩，总是挎着张立送给她的黑色小包包，穿着她最爱的那双红色高跟鞋。她从教室里走出来，来到他的面前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向他倾斜，对着他眨眨眼露出灿烂的笑容……
张立在桌前注视了许久，大学时的记忆如同电影在脑海中一桢一桢流过，那都是他这二十八年来最美好的回忆，脸上痛苦的表情渐渐消失直至平静。“学姐……再见。”他心中默默念道。他点燃了学姐送给他的钱包以及钱包里的那张照片，轻轻放在桌上，火焰瞬间铺满桌面，火光倒映在张立的眼中，这一刻张立竟有种释怀的感觉。无论曾经怎样，总有些东西不得不放下了。犹如鸣笛后已经启动的列车，学姐已经到站下车了，而张立依旧在列车上，新的旅程张立还得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