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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33章 难民军
祁志诚的到来，显然已经惊动了村中的幸存者。
林无忧走进来时，一下就看见了六七位老妪，身形佝偻着，有人怀中抱着婴孩，有人双手牵着刚学会走路的懵懂孩童。
在她们的脸上，她甚至看不到戒备、期待、慌乱……
只有麻木。
她们眼珠浑浊着望着她走近，脸上仿佛被风霜雕刻出了一层厚厚的面具。
她不去看那些未被擦除的血迹，它们遍布在家家户户的院门、篱笆、墙壁上。
甚至有些院落里，地上还残存着某些像是人类肢体的残余部分，看得人心惊胆战。
林无忧下了马，与她们相对无言，默默无语的对视了好一会儿，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最后她看向祁志诚道：“开饭吧。”
她换出露营用煤气灶，又兑了几个煤气罐，连接好之后，便能点火做饭。
林无忧当然不会做菜，所以她直接兑换了好几分预制菜，直接炒热了就能吃。
什么小炒牛肉、红烧肉、梅菜扣肉、豆角茄子、西红柿炒蛋……
这些菜品一出来，那些老妪当场就跪了下来，朝着林无忧不住磕头。
她又兑出一袋一次性塑料碗和一次性木筷，祁志诚将菜炒热的时候，她就把碗筷分给每一个人。
老妪们不再麻木了，她们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一次性碗，好像捧着的不是一层薄薄的塑料，而是金银琉璃，或者美玉打磨而成的宝物。
她们畏畏缩缩的望着她，跪在地上，面露哀怜乞求之色。
林无忧道：“这是给你们吃的。”
可她们望了望锅里那些自己从未见过的、色泽鲜亮的菜色，实在不敢相信。
林无忧无奈，看了看她们那布满泥土灰尘，几乎看不出皮肤原色的手，又兑换出几包湿纸巾，叫她们伸出手接过，把自己的手擦干净。
见她们因为筷子外面覆着一层塑料膜，就不敢拆开使用的样子，林无忧又给她们做示范，如何剥开一次性筷子。
最后，她只得拿着铁勺，将锅中的菜一勺一勺的打进她们碗里。
但直到这时，她们却也没有一个人真的敢吃，反而捧着热菜，即便感觉灼疼了双手，也颤抖着不敢放下。
虽然蒙古人抢走了所有的粮食，不过这村子里的人久在异族的统治下，倒也有了许多过日子的心得——比如家家户户都挖了地窖，在里头藏了不少粮食家当。
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碰上这种惨事，不至于人饥饿到要去吃尸体，互相吃。
所以此时她们虽然饥肠辘辘，却还能忍住一时片刻。
这时，从一旁突然窜出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一把抢过其中一位老妇手中的塑料碗，直接用手抓起碗里的菜，狼吞虎咽起来。
一旁的老妪大急，就要去抢回来，但她年迈，哪比得过孩子动作迅速，那孩子三两口，便吃的满嘴油光。
林无忧不怒反喜，问他：“还要吗？”
他使劲点了点头。
林无忧笑了笑，丢给他几张湿纸巾道：“先把你的手擦干净。”
那孩子愣了愣，却不动作。
林无忧给那老妪拿了一副新的碗筷，见他不动，便道：“你不把手擦干净，我就不给你吃。”
见她没有责备和叱骂，似乎真的允许他们食用这样的美味，那些惊惧不已的老妪们，这才终于小心翼翼的吃起了菜。
看她们双手都干净了不少，还用上了木筷，那小孩才捏着湿纸巾，笨拙的开始擦拭。
他惊异的望着那雪白的纸巾，摸上去凉凉的，十分湿润，似乎舍不得被自己手上的脏污染黑。
可他不擦干净，林无忧便不给他吃的。
终于，屋子里又出来了几个八、九、十岁的孩子，显然那些老妪留了个心眼，没有让所有人都出来。
但既然确认了他们不是坏人，这些孩子便也没有什么危险了。
后来，祁志诚和林无忧退到一旁，自有能干的妇人代替祁志诚，在炒锅里翻炒菜品，分发众人。
这些幸存者的脸上终于不再只有麻木和沉默，他们开始说话，叽叽喳喳，在这凋敝破败的废墟中，终于有了一丝热闹的人气。
祁志诚手里也捧着一个塑料碗，和林无忧一起吃着饭菜，告诉她为什么这些孩子被单独藏了起来：“这些孩子已经记事了，他们记得谁是他们的仇人。留着他们，若是自己出了事，他们长大后会知道谁杀了她们，就有可能为她们报仇。”
“蒙古人放过他们吗？”
祁志诚摇了摇头：“应当是……他们家人藏住了。不然，蒙古人就算不杀，也会把他们带走，当做奴隶。”
林无忧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祁志诚看出了她想说什么，笑了笑道：“对，就跟当初的我一样。”
她怕让他想起伤心事，他却颇为豁达，并不介意：“这村子不大，蒙古人来的时候，军中大约粮食还够，所以没有清查彻底，这倒是好事，活下来的人不少。”
林无忧叹了口气：“可以后怎么办呢？”
祁志诚摇了摇头：“若是不能逃到南方去，留在原地，便只有等死。蒙古人一回来，若见这里还有人烟，恐怕又会再来抢掠。但他们世代定居于此，迁移南方又何尝容易？不说粮食是否足够，就是带够了，路上若是遇见蒙古人，也是难逃一死。”
林无忧烦闷道：“这是什么深渊级别的大逃杀。”
她不甘心的问道：“我们不能带他们走吗？”
祁志诚认真道：“无忧，你知道这样的村庄，我们能遇见多少吗？蒙古人根本不把汉人当人看，也不把这些土地当做自己的领土，以前金朝还会想着统治御民，蒙古人却恨不得把汉人全部杀光，将所有房屋摧毁，把中原大地当做新的牧场放牧。”
他说的很现实：“这一个村庄只有十几个人，我们也许能顾得过来，可若是遇到下一个村庄，我们管不管？遇到下下个呢？十几个、二十几个、三十几个，遭难的村民不下数百……只凭我们两人，如何管得过来？”
林无忧沉默了。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抬头问道：“可如果他们不是手无寸铁的难民，而是一支军队呢？”
“军队？”祁志诚先是一愣，然后苦笑道：“能幸存的汉人，几乎全是老弱病残，而即便是身强体壮的健壮男子组建的宋军，面对蒙古军队也是难以抗衡……”
“我知道，骑兵对步兵本来就有天然的优势。”林无忧却不肯放弃，她咬了咬嘴唇道：“但若是……我们科技更先进呢？”
“科技？”
“嗯……火力压制……若是，我们给他们配备火器呢？”
可祁志诚仍然摇了摇头：“宋军有火器不假，但金朝就已经仿制成功，蒙古人更是每到一地，便征召当地工匠。即便有火器，可蒙古军也有，又有何用？”
林无忧不甘心道：“那若是——我们的火器更先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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