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切如旧(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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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粟站在芳庭阁外的亭道上，那时一眼相中这个院子，便是因为这里靠着半山腰，能俯瞰大半个魔界。只是四十年匆匆而过，她好像从未在此赏过景色。如今后边的小山上郁郁葱葱，各色的花发出淡淡的光芒，倒是比凡间的花草还要美上几分。

“进去看看。”

玄霄推开屋门，檐上的藤花颤了颤，落下紫色的光尘。

银粟抬脚迈入屋内，浅桃色的帷帐微微飘动。

“倒是一点没变。”

只是原本受浊气污染的帷帐换了新的，柜内添置了各色的衣物，他在等她。

银粟想到此处，心头一暖，浅笑着问道，“你如何知晓我何时会来，衣服的尺寸准备的如此和贴。”

“这里的东西每隔一月都会换上新的。”

玄霄轻抚过柜中悬挂的衣物，从婴孩到如今的尺寸，在他的偏殿堆着不少为银粟准备的衣物。若非不想影响她凡世的情缘，他早就忍不住去寻她了。

银粟看向玄霄，嗔怪着说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他明明一直在等她，却在昆仑说什么不带她回魔界。若不是她今日唤出啸天剑，不知他还要等到何时。

玄霄知晓银粟所想，只是在凡间和魔界之间，他心中清楚银粟在何处更好。今日他心中何尝不纠结，只是看见她时终究舍不得，放不下。

玄霄垂眸思忖了片刻，忽而看向银粟，缓缓说道：“我们成亲吧。”

银粟听见玄霄没来由的一句，先是一愣，有些惊讶，待反应过来时眼眸微红。

“明年的六月初九如何？”

玄霄话一说出，又觉得有些唐突，只是今日再见银粟，心中却是生出私心，他想光明正大的拴住她，不管什么天道预言，因果报应。

银粟听见‘六月初九’几字，眸中情绪涌动，也不记得是多少年前的六月初九了，他确实还欠她一个六月初九。

她不知他是否恢复记忆，也未询问，只是浅浅一笑，颤抖着说了个“好”字。

玄霄抬手擦去银粟脸庞的泪，眼眸中映着她的小脸，“不许哭，以后你想怎样就怎样，都听你的。”

银粟却是笑出声，“你都说娶我了，我还能怎样。”

“从前我总是担心影响你的运道，这次我偏要试试逆天而行，又如何。无论发生何事，我定会护你安然无恙。”

玄霄轻揽银粟入怀，“银粟，这次我们两个一同并肩走下去。”

“好。”

银粟靠着玄霄的胸膛，闷闷应了一声，紧紧抓着他的袖边。

二人静静的抱了一会，玄霄想起殿中还有他撇下的长老和将士，无奈叹了声，说道：“我要先去弑神殿商讨阵法，你先歇息，明日我带你去崖山可好？”

“嗯，去吧。”银粟抚平他胸前的褶皱，笑着应道。

“尊上。”

偃月见玄霄出门，行了礼，迫不及待的进入屋内，“姑娘，你看！这是魔界新生的果树，树上结的红果子清甜无比！”

偃月将怀中的包袱摊在桌上，一个个红彤彤的圆果子滚出。

银粟看着偃月额间的细汗，知晓是她刚刚跑去摘的，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

“确实清甜，不似其他的魔界果子那般酸苦。”

“还有很多小果，可惜现在天黑，明日我再去摘。姑娘，藏书阁后边也生出很多花草……”

玄霄听着偃月在屋中喋喋不休的念叨，不仅莞尔一笑，喃喃道：“大家都等你很久了。”

“嗷呜——”

魁魇趴在院中，看着窗内笑着点头的银粟，好似在回应玄霄。

月下仙人在亭道上徘徊良久，见玄霄出门，一时嗫嚅，半晌没吐出一个字来。

“你我之间，何时这般，不妨有话直说。”

玄霄看着月下仙人欲言又止的模样，自顾自的走在亭道上，也未催促。

月下仙人跟在玄霄身后，几次张嘴，终是出声问道：“你为何知晓六月初九？”

玄霄和银粟在房中的对话，月下仙人在亭道听得一清二楚。他本不想听墙角的，可是一听见六月初九，心中一颤，不知为何这么多日子，为何玄霄选了这个日子。

玄霄不解，反问道：“知晓？”

他一愣，忽而想到银粟的浮生梦，莫非她和林衍的婚期也曾定在六月初九。

“我并不知晓，只是那时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日子，六月初九。”

月下仙人叹息道：“那是你曾允诺过会回来娶她的日子。我原以为你恢复了凡间的那段记忆，倒没想过即便你封存了记忆，依旧会想起这些点滴之事。”

玄霄蹙眉仔细思索着，不知想起什么，嘴角掩不住的笑意。

“我元神深处封了什么东西，只是我想不起是何物，也唤不出。我曾以为自己忍不住靠近银粟是那东西作祟。”

他笑着继续说道：“我初见银粟时，更多是好奇。她那双眼仿佛透着我在看别人，我并不懂，亦无法理解。”

“后来……”

“我以为是她缠着我，其实是我忍不住的想靠近她。每次她熟睡时，我都可以离开，但是我没有。每次她遇见危险，我甚至都未曾思考，身子便先一步的救下她。那种出于本能的反应，我那时以为是元神内封存的东西在控制我。”

玄霄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月下仙人，“可是有一日，她从我眼前消失了一会，我慌了，我突然发现，是我在害怕……”

他笑着，“我不是替他在爱她，是我在爱她，即便没有那段凡间记忆，我依然会爱上她。”

“她与苍生，比不得，护她是本能，护苍生是责任，若非我是神，这三界苍生又关我何事。”

玄霄那日不周山下的抉择，他并不后悔先救下银粟，只是违逆神责的罪罚最后却落到银粟身上，他不甘心，天帝研习邪术，却高坐天界君位，而无辜的银粟却受了四十年的磋磨。

“这天道不公。”

玄霄语气平淡，却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惊得月下仙人跳起。

“你莫要胡说！咱们做神仙的最不能干涉天道轮回的劫数，命有命无皆是定数。你莫要逆天道之大不韪！”

月下仙人有些急，毕竟神仙不似凡人能生生世世的轮回，神仙一但元神烬灭，能否再次化形全看天意如何。就因如此，神比人更怕天谴。

“我与银粟本就是天道难容，我既选了银粟，便不惧天谴。”

玄霄走得潇洒，面上笑意未断，仿佛只是在聊些家常。

月下仙人却是呆愣在原地，看着玄霄的身影出神，良久，他才回过神，喃喃道：“我竟忘了，银粟的红线栓不到他。没有红线相系，银粟的姻缘……”

后面的话语月下仙人却是不忍说出，如今他才明白当初元始天尊说的话。看似是玄霄的劫，又何尝不是银粟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