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鱼书不至（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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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原园，兰儿早把一切打点妥当等她回来，看着比以往规矩许多。到了晚间还要服侍她沐浴更衣，这些事红袖向来不假手他人，兰儿一早知晓，今晚怎地忘了她的规矩似的。

一问才知道，因着红袖不常住，下人们多有偷懒，所以赵二叔归国之前，重重训斥过原园里的下人，重新立过规矩，兰儿也被骂得不能抬头，连赵思城也不怎么见了，怕被说她侍候不好小姐，回到原城还要受重罚。

一时间园中众人人人自危，个个打起精神来，即便主子一年都不回来，他们也不敢放松。

红袖立马给大家放了三日假，她认为一个人做好自己的事便可，干嘛一天到晚要表现得忙忙碌碌才行，主子都不在，好能好到哪去？再说马上就过年，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过新年，原园里的下人大多雇佣的定州本地短工，让人家全部候在一个园子里侍候一个人，着实过了些。

兰儿这里她更是免了所有事，语重心长对她道：“你一年不怎么搭理赵思城，行吗？。”

兰儿害羞地低下头，行吧，红袖懂了，一年没怎么见面，人家两个的感情极其稳定，说不定好事已近，寡王如她才会觉得两个相恋的人如果不能时时见面，感情就会变淡。

园子里种了许多冬季也会开的蜜茶花，花朵像野生蔷薇，很好养活，会成片成片地长，红袖喜欢没事干的时候含一两片，甜甜的很有味，这还是去冬天，安少君送来的一堆礼物中的其中一样，如今花开正浓，人却不见踪影。

说起来安少君到底是什么身份，红袖发现只有他来找她，而她想要找安少君时，却不知道他人在何处。

天气寒冷，原园里的下人差不多都被红袖的要回家，她没有出去逛的心情，整日待在原园深处，并不知外面如何热闹，这已经是她在外面过的第三个新年。

年三十晚上，红袖和兰儿对着一桌子菜，两人都有些恍惚。

这次回定州，红袖一直很安分，因为下意识在等一个人，那人说回定州后再与她细谈，到底会谈什么？红袖莫名期待，她想知道再见后他们会如何，像是一个故事，刚刚开了头，却一直没有展开下文。

她刚叹息出声，却听得身边的兰儿也长叹一声，两个女孩子看着对方，同时笑出来。

红袖先问她：“你叹什么气，都快做新娘子的人了。”

兰儿看看自己，想了想，嘴里泛苦，涩涩地道：“新娘子？我是什么身份，哪有资格做新娘子？”

不对呀，前两天红袖还看他们两个好好的，今天这口气这表情，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红袖转念一想，难不成是赵思城说了什么？她道：“兰儿，你莫不是怕因为身份犯难？放心，咱俩从小一起长大，虽明着我是小姐，你是丫鬟，可算得上情同姐妹，祖父那里我会去说，你自由身，早日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兰儿眼中淌泪，她跟着红袖也读过书识了字，年纪比红袖大了两三岁，正是青春韶华，虽然是个丫鬟，可十七年来无人轻视于她，但如今……

“不，小姐，不是因为这样，”兰儿扭过头去，擦净眼泪强笑道：“你看我，大过年的，尽想这样没用的。”

“肯定有事，到底怎么了，你不信我？”

桌上的酒本无人喝，是为了应景才布置的，此时兰儿倒了一杯，表情黯然：“今日我就放肆了，小姐当我是姐妹，我自是明白，在别人眼里我到底只是个丫鬟，其实这都没什么。只是没想到……”

一口饮尽杯中酒，才艰难地对红袖说出原因。

原来年前赵思城与赵掌柜提起他与兰儿的婚事，言说已定鸳盟，想年后就娶兰儿过门。其实他们两个的事，早被赵掌柜看在眼里，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可以说是乐见其成。可他们家是赵氏族亲，更不用说还管着赵家在苍宋的生意，儿子娶亲怎么也得门当户对，兰儿是好，那就娶来做小，再加上看在红袖的面上，自不会亏待与她。

两个沉浸在爱恋里的人万万没想到，看似和蔼忠良的赵掌柜一下子成了打散鸳鸯的大棒子，赵思城想不答应，可是父命难违，赵掌柜急着找媒人来，替自家儿子相看，赵思城无力劝阻，与兰儿二人一筹莫展。

红袖听到这里一拍桌子，站起来气道：“我去找那老顽固，看谁敢欺负我的人！”

在年三十的半夜去找赵掌柜？当然只能是气话，兰儿喝多了，醉倒前告诉红袖，白日里赵思城来告诉她，赵掌柜已给他定了城中薛家的小女儿，薛父是苍宋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年后就正式定下来，至于兰儿，会在薛家女儿进门后再纳为妾氏。

看着兰儿不安稳的醉颜，红袖想了又想，说到底轮不到她去教训赵掌柜，她可以让祖父出面，压着赵掌柜答应亲事，难办的是赵掌柜又不是赵家的家奴，是正经的族亲，老爷子放心让他在外面掌权这么多年，必是极为信任和重用此人，肯不肯为她的丫鬟去管人家的家事还说不定。

可怜的兰儿，大概从来没想过要和赵思城分开，不知赵思城是怎么想的，是看着兰儿痛苦，还是会像个男人一样解决自身麻烦？

外面忽然传来淡淡地足音，红袖一凛，直觉不是原园中人，分明就是有人闯入园中，她抽出腰间的短笛，暗自做好准备，那足音到了主屋外停了下来，在外面停了一阵，似是观察屋内动静，最后耐不住小声叫道：“兰儿”。

红袖原本紧张的心情猛地放松，看来赵思城这个木头还没有迂到底，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她对着门外说道：“进来吧，兰儿醉了。”

如今她连思城哥哥也懒得称呼，打开门放赵思城进来。赵思城面上微窘，看到到兰儿醉了又心疼得很，今晚他和父亲再做交涉无果，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那便只能听从父亲的安排娶了薛家的女儿，所以当即决定以最快的时间来带兰儿走，日后再求父亲原谅。

红袖请他坐下，只问了一句：“你来这里是想怎样？”

赵思城看了下犹带泪痕的醉颜，直言本意便是带兰儿走，不过看来今晚是不行了，只能明日再找机会。

私奔这事儿真的能行？红袖不是当事人，沉默着不知说什么好。

赵思城对她道：“其实我爹本没打算这么快替我定下这门亲事，不过他认为，你回定州后会替兰儿出面，所以才这么急。”

赵掌柜可算得真准，红袖再次同他确认道：“你真的会带兰儿走，会对她好？”

赵思城微红着脸，认真地点点头。

红袖咬牙想了会，说道：“那我给你们准备些盘缠。”

可本已醉倒的兰儿却缓缓坐起身道：“小姐用不着准备，我不会走的。”

她的脸色苍白，神情却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