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60章 第60章
如果洛悬英年早逝,那些媒体或许即刻便会闻风而动,像狗闻见骨头一样冲上来,谁管你是不是先天缺陷造成的疾病,你入了豪门,跟那权势滔天的人结了婚。
人们会说,洛悬是受不了门第压迫才会病发,她过得不幸福,和妻子成天吵架,说不定还有家暴。
混艺术圈的人都神经质,所以这两人肯定出轨成瘾,性无能,不和谐,不忠于对方。
她结婚前没发病,结婚后发病,肯定是婚后不幸福,孤掌难鸣被权势操控成傀儡,不是她有问题,就是她的妻子有问题,两个人之间肯定有肮脏不堪的丑事。
至于洛悬是不是因病去世,事实不再重要,她难道不是因为出轨捉奸致死被人蓄意谋杀撞破龌蹉事后被灭口
而世人认为,他们猜测的才是真相,而权贵会将这一切掩盖。
然后,
那个痛失所爱的女人将在这样的流言中,遭受新一轮的痛苦打击。这样的故事屡见不鲜。
“一卿,你好好想一想,你需要的是能够帮助你,懂得人情世故,拉拢人心的妻子,不是一个脾气古怪的艺术家,”宁老爷子闭着眼,仿佛上帝在宣读真理,"如果洛悬和你结婚没几年,不幸去世,你怎么办"
"爷爷,我知道,我都不在乎,别人想说什么随便说吧。"宁一卿洞悉一切地笑,她漂亮得过分凌厉,面容素白矜雅,仿佛画中描绘的月光美人,明净光华,仿佛从没受过伤害。
“一卿,你就不能爱一个与豪门相配的人吗”
"爷爷,你不用费尽心力给我找那些所谓的精英来了,我只要小悬。"
“一卿,你看不上别的alpha,也看不上公司吗”宁老爷子的怒气加深,“你为了她,可以不要自己苦心经营的公司,要美人不要江山"
"嗯,我想明白了,可以不要,"宁一卿轻声叹息,像许下什么无字的诺言。
那是一份明亮的爱,让她不潇洒不理智不为权不为利。
而是生或死好像都不再那么重要,她只想要那个人能回头再看见自己。只因她终于找到,自己曾为了那个人有过的矢志不渝的决心,就像找回了自己。
老爷子的拐杖毫无预兆地扫过满桌子的瓷器碗碟,珐琅彩瓷器跌落在大理石地板上,迸溅起的碎片划过宁一卿柔软冷白的面颊,留下一丝绯红色痕迹。
“爷爷,饭吃完了,我该回公司了,再见。”宁一卿似乎毫无所觉地起身,任由下颔被瓷片刮伤,流下点点血迹。
见势不妙的管家急急忙忙冲过来,在看见宁一卿脸上的伤后,惊声喊道:"医药箱,医药箱,大小姐,您坐下,得让医生给您处理一下。"
"不用,一点小伤,过两天自然就好了,你们照顾好爷爷,”宁一卿神色从容矜持,再次和老爷子礼貌道别,“爷爷,您消消气,注意身体,我走了。"
管家看着这满地狼藉,根本无法想象大小姐到底跟老爷子说了什么,弄成这个局面。吵架归吵架,他们动手还是第一次。望着自己孙女修长削瘦的背影,老爷子声音沙哑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
一卿,她都还没与你和好,也可能永远不会重新接受你,说不定还会和别人结婚,你确定要为她和家族作对,为了她放弃公司,放弃经营多年的心血吗"
宁一卿回首,在逆光中不自觉眯眼,声音却轻描淡写:
"是的,爷爷,我确定。"
两周后。
医生的诊疗室里,洛悬已经抽了两大管腺液和一管血液,花白胡子的医生再次叫她坐在舒适的沙发椅上,进行惯常的一问一答。
这是这个月的第七次了,他能看见这位病人手腕的伤口反复撕裂,几乎引发感染。
“一会儿你要去打一针消炎,不然手腕的伤很危险,”花白胡子的医生捧着一杯咖啡,模拟出朋友闲谈的温磬环境,“但是你先告诉我,你的手腕伤口怎么会有冻伤情况的最近也不是冬天。"
洛悬侧着身子,银发落于脸颊上,苍白的面容精致脆弱,对于医生她还是有一种本能的坦诚。“我的手腕在冰箱的冷冻层待了很久。”
医生倒吸一口气,略感诧异地看向洛悬,手里的咖啡差点洒出来,“我记得台风天之后,你过来看诊,明明心理和身体都好了许多。我还嘱咐你不要抗拒让自己开心的人和事,怎么才过来一个月,你的情况恶化了这么多。"
“可能因为最近做木雕,压力太大,”洛悬慢吞吞地回答。“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其他不好的事情吗”"和我妈妈有关。"
“明白了,”医生点点头,他很清楚这位病人的软肋,被世人误解的妈妈,以及那一段可怕的感情,“你现在的信息素等级是c还偏低,一定要按时吃药,你是不是还在抗拒能让你开心的事物"
闻言,洛悬从专注的问诊状态中分神脱离,记忆如飞鸟掠过一幕幕昏暗,直到暂栖于台风那天被大风吹弯的香樟树枝上。
在那间破破烂烂的房子里,没有电,只有无尽的水声和灰蒙蒙的天空。
当时喝完咖啡回来后,宁—卿缠着她问了好多她小时候的事情,譬如考试考多少分,最喜欢哪一科,上课会无聊到睡着吗,是不是经常和同学打架。
女人的问题琐碎繁多,仿佛不知疲倦地想要描绘出童年的洛悬,就连她小时候听写课文词组,怎么都想不起“执著”的执
中间到底有没有那一点的故事,也乐此不疲地听完每个细节。
最近,她总在想宁一卿到底什么时候这么多话的,像中学时候喋喋不休的同桌一样。
洛悬当时怎么都搞不明白,后来的某一刻才恍然大悟,如梦方醒般的。原来那时候的自己对宁一卿来说,是一场好不容易找回的雾,雾是会消散的。自己多说一个字,女人便能多看清一分。
所以宁一卿格外珍惜格外偏执。
其实,她不曾相信宁一卿也想抓住自己,女人向来凉薄寡欲,天生如此,又怎会因自己而变当时不明白的,要过很久才想清楚。将来再明白的道理,都只是迟来的遗憾。这一点,对谁都一样,对她,对宁—卿。
“如果不抗拒的话,可能会滑落更不可控的深渊,”洛悬目光温沉,非常地有理有据的样子,“你也清楚,我现在很谨慎,不是小时候那么天真的样子。"
"你太固执倔强,虽然说的没有错,"老医生翻阅洛悬的病历本,他给洛悬问诊的两年里,的确发觉这个人的性格从幼稚走向成熟,但本质还是个浪漫的人,“但你过度压抑本性,也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对身心都不健康,试着放松一点。”
"好,我明白了,会改一改。"
医生叹气地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会给你开新的辅助药物,最好让你的朋友都知晓你控制不住自己,想把伤口放进低温环境。还有木雕的话,你适当放一放,不要让它成为你的伤害源。"
"好的,但木雕……我几乎不可能放下。"
医生记下病情,边无奈地瞥了一眼洛悬,没好气地说:"所以我说的是适当,给你看这么久的病,我难道还不了解你。行了,打针拿药去,下周再过来复诊。"
走出诊疗室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半,洛悬按照一贯的流程取了药,走出医院,提前往艺术馆赶。
下午六点,会有大批记者和粉丝过来参观新的木雕展览,并且还会有记者问答的环节。
洛悬坐上出租车,看了一眼短信,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就是宁一卿时不时发来的一些废话。
废话内容主要是向洛悬报告她的行程,以及一些花啊草啊风景之类的闲篇。基本上半天一条,或者一天
一条,频率固定,时间也固定,有种克制守礼不逾矩又绝不放弃的偏执味道。
她有时间会回复宁一卿,有时候宁一卿忙起来,便会说一声自己很忙,暂时消失个一天,但这种似是而非的短信又会准时发来,跟个天气播报员一样,和人类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看着短信里频繁出现的早安午安晚安,似乎她们好像破冰许多,从仇人陌生人进阶到普通朋友。
回到艺术馆,已经有很多人进来游览木雕作品,因为直播、抢婚、模特大片等等一系列事件,洛悬也算是小有名气。夏之晚特意换上纯白色亮片的鱼尾裙,见洛悬回来,立马迎了上去。
“去看医生了,情况怎么样”
"嗯,还行吧,不好也不坏,按时去复诊就好,"洛悬唇色苍白,偏偏眼周泛红,看着像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