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师傅，请多关照(1/2)

首发：~第4章 老师傅，请多关照

风雪过后，安西迎来难得的好天气，万里无风，虽然依旧干冷，却没了那种透骨的寒意，月朗星耀，白茫茫的雪地映着月光，目力所及，数里可见。

一头通体雪白的神俊鹰隼，不时从天际俯冲下来，在玄空头顶盘旋，鸣叫少倾，又扑扇着翅膀射向明月，最终化为黑点消失不见。

玄空盘膝坐在雪地，双手合十，默默诵经，长刀横亘身前，郭存则躺在几米外的火堆旁，虽是昏迷，却眉头紧蹙，梦中刀光斧影。

时近子时，玄空似是感应到什么，猛然睁开双眼，转头看向西陲天际，只见西边天空白虎星象异常耀眼，“果然，来了”玄空自言自语。

玄空虽是和尚，却不是个只读佛经的呆和尚，早年他就懂得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遂阅遍百家学问，砥砺佛心，对于望山观气之术，虽比不得东海龙宫的仙子，却也不是只知皮毛，加之玄空修为已达超品大乘境界，对玄之又玄的天地造化，有着非常人可比的感知。

安西都护府掌控漠南11州，听起来比不上中原的31州，可这也只是数字上的差距，实际上自安西城向东至永安城，就有八千里之遥，而向西则还有万里，幅员之辽阔，比中原还要多上一成。

只是安西九成都是大漠瀚海，人迹罕至，若不是400年前，气候逐渐温暖，河套一带水量充足，适宜农耕，大佑王朝百年迁徙，流放罪民，开垦这一片荒芜，源源不断的滋养中原，哪有安西200年的繁盛。

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200年后，安西也终于走完了自己的盛世，12年前，玄空就发现安西气运天柱黯淡无光，摇摇欲坠。而今天日间，随着安西军的彻底覆灭，那道满是裂纹的气运天柱终于在支撑了几个时辰后，轰然炸裂，于世间声不可闻，可对于玄空这样早就与天地共鸣的修行者，无异于在耳边擂鼓瓮金。

此消彼长，主杀伐灾厄的白虎星象便异常活跃，在西边天际熠熠生辉，突然星宿中，一粒光点瞬间绽放，化作一道璀璨光芒激射而出。宁静夜空瞬起风雷，乌云密闭，晦暗云层中那道光芒直奔玄空而来，转瞬便是千里。

之前那不时俯冲而下的神俊鹰隼刺破云层，惊慌的胡乱扑扇着翅膀，尽力稳住身形，尾后便是那一道耀眼光芒，“万物有灵，看来这畜生也是感知到了什么”玄空心下思忖，却见那鹰隼竟然直扑自己，身后光芒如影随形。

“难道说···”古井不波的老和尚心中顿时万马奔腾，面对无理的天道抉择，一股空前的无力感填满心头，不禁心中哀叹，“想我一代圣僧，竟然临了要做个灭世魔头，佛祖欺我太甚！”

老和尚已经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心中暗道，“郭昕居士，贫僧要食言了，定安娃儿，自求多福吧，”玄空准备在被迫接受这无理馈赠的瞬间，自戕圆寂。

鹰隼翅膀扑扇卷起的旋风已经吹的光头生起鸡皮疙瘩，小畜生惊恐的鸣啼声炸在耳畔，可那磅礴气运灌体的肿胀感却迟迟不来。

“父帅！”惊叫声让玄空如梦惊醒，猛地睁开双眼，却见郭存已经坐起，那神俊鹰隼早已威风不再，如家鸡般缩在他怀中瑟瑟发抖，而郭存满脸泪痕，双瞳中一点赤金光芒，转瞬即逝。

玄空敏锐的捕捉到这一丝异样，心中不禁暗喜，转念又想到自己的狭隘心态，忍不住脱口而出，“罪过，罪过。”

郭存立刻问道，“大师，怎么了”却见玄空口鼻溢血，血液由金转红，又迅速变黑。郭存立刻上前，语气更加焦急。

玄空赶忙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无碍，心中却无限凄凉，只片刻功夫，自己就不断跌境，内视经脉，苦修60年的金色血液已然变得赤红，与常人无异，甚至其中还多了些黑点。

郭存也发现了玄空的异常，虽然不知道老和尚年岁几许，但听长辈议论，却也知道他至少年过古稀，之前玄空神华内敛，肤色金黄，虽然消瘦，却无一点颓败之象，不认识的人只会觉得他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和尚。

可此刻玄空脸色暗黄，皱纹深锁，鬓边还有点点瘢痕，胡须也成了雪色。

郭昕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只依稀记得，老和尚突然一声怒吼，见玄空此刻这般光景，只以为是带自己冲阵，消耗过大，可转念一想，自己在军中也多次重伤，却不曾有过这般光景，一时竟摸不着头脑。

但也记得郭昕的谆谆教导，对着玄空纳头就拜，将一切罪过揽在自己身上。

玄空看着眼前的青年欲哭无泪，自己跌境确实是因为郭存，但其中缘由，他哪好意思启齿。

其实事后想来，那道气运原本就是冲郭存去的，自己一个和尚，从未提过屠刀，主杀伐灾厄的白虎气运，怎么可能找上自己。况且白虎现世，那是神州陆沉，破而复立的大气象，是需要杀伐之人主宰的大时代，自己一个老和尚怎么可能站上潮头。

“哎，自误了啊。”老和尚心中唏嘘，面色却无异样，毕竟活了七十多年，游历世间，虽然修为尽废，可待人接物的学问却没有消退，况且一张老脸皮，也厚的很。

他扶起郭存，慈祥说道，“老衲无碍，也不关小友的事，到是有件事，咱得加紧办了。”

可就在这时，玄空莫名感觉被人窥视，不是一两个，而是一群，就像身姿曼妙却只着轻纱的美女现身熙攘街头，又像万年暗室里的一盏明灯。

玄空瞬间明白，随着白虎现世，大乱将起，而身负白虎气运的郭存，就会像黑夜中的一盏烛火，引来无数飞蛾苍蝇，此次东行怕是不会安生了。

此刻月近中天，玄空掐指推演，“再一刻便是子时，还来得及。”

他让郭存拿起横刀，走出三十步后插在地上，又吩咐他捡来八个石头，分置横刀八个方位。

随后玄空起身双手合十，从正西方的石头开始，一边诵念晦涩经文，一边在石头间连线，其中章法，郭存看的云里雾里，可等老和尚最后走到横刀前，右手双指成剑，点在刀柄上，沉吟一声来，郭存便见刀身泛起佛光。平地起风，顿时间飞沙走石，乌云蔽日，不见一丝星光。

少倾，点点如萤火虫般的星芒从西方地平线浮到空中，在夜色中格外明亮，汇聚成团后，又连成一线，向这边飘来，而那柄横刀，便如天地间的一盏明灯，引得万千星芒飞蛾扑火。

随着最后一颗星芒汇入其中消失不见，天地再次回归平静，月明星耀，老和尚已经累的瘫倒在地，而郭存则被震撼的愣在原地。

这一刻他终于想明白了玄空白天的奇怪举动，他手捧横刀，在安西城东西大街上念诵经文，走走停停，其实是画下聚魂大阵，每一个安西老卒战死沙场，魂魄都会飞进阵中。

而身前简陋却不简单的阵法，肯定就是引魂所用，而那柄横刀，就是黑暗中，指引安西老卒回家的明灯，和承载他们英灵的魂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