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难以言喻(1/1)

首发：~第62章 难以言喻

盛夏之际，这座城市的气候总是阴晴不定，清晨起床就能让人感觉到一阵阵凉意，陆枋只好换上长裙，因为对她来说，遮住了膝盖就好像遮住了寒冷，整个身体也会变得暖和起来；像往常一样，陆枋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孩子们，自从他们开始上幼儿园，陆枋不再守在他们的身边，而是让他们独自睡觉。其实，何子儒劝过陆枋，太早让他们自己睡，会让他们没有安全感，不太利于孩子们健康成长，可她总觉得孩子们既然没有抵触情绪，或者没有找她谈论这件事，就可以放任他们这般模样生活。

走到孩子们的房间，两个孩子今日出奇地早醒了过来，陆枋走近，小南小希会特别开心地冲到她怀里抱住她，仿佛这世间的所有美好，就是在这一刻。为两个孩子梳洗完整，陆枋到云炀的房间看了看，今天云炀也起的比较早，他坐在落地窗前，呆呆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里漂浮着的厚厚云层，即使没有太阳，可抬眼对望还是会觉得刺眼。陆枋向陆小希使了个眼色，希望她上前去，安抚一下云炀不安的情绪。自从她们回来后，云炀的情绪再也不像往常那样平静，总是时而愉快时而悲伤，或者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充满着悲伤。

小希看懂了陆枋的眼神，放开了牵着她的手，抱着手里的小熊玩偶就朝云炀跑去。陆小希一下子就冲到了云炀怀里，然后睁着她充满童真的眼神望着云炀的脸庞，并说道：“爸爸，你在做什么？”。

小希突然的出现，打破了云炀的思绪，他抱着怀里的小希，满怀柔情地回答着：“爸爸看看外面的天空。今天好像变冷了，小希冷吗？”。

“不冷，爸爸会冷吗？”小希好奇的眼神看着云炀。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云炀会在身体能承受的范围内尽力多陪孩子们玩耍，逐渐的，小南小希开始对他亲近起来，并且总是会在玩耍的时间内第一个想到云炀。

“爸爸也不冷，小希饿了吗？走，爸爸给你做早饭去。”云炀摸了摸陆小希的脸颊，这张和陆枋有几分相似的脸蛋儿，抚摸着她就好像抚摸着陆枋一样，让他总是别样心疼这个小女孩，也更加宠爱她。

陆枋将陆小南抱起，一直站在门口观望着前面的两个人，见小希似乎能够缓和云炀的情绪，便抱着陆小南先行下了楼。陆枋将陆小南放在客厅里，并给他打开了电视机，找到他想要观看的动画片，嘱咐着陆小南乖乖看电视，就独自往厨房里走去。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总是云炀那个生着病的人在照顾她们，她除了能够洗洗碗，好像并不能为他做什么，故而今日想着自己也动手为他做一次早餐；正好，前日里，母亲过生日时教了她一道胰腺癌病人可以吃的食物，陆枋在厨房里捣鼓了一下午，才勉强将食物的味道和色泽做得像那么一回事儿，陆妈也只是给了她一个及格的评价，今日，她打算一展身手，让云炀知道，她也是可以做饭的人。

云炀将陆小希抱下楼，让她和陆小南一起看动画片，或许是双胞胎的缘故吧，两人之间的喜好近乎完全相同，好在俩人是亲兄妹，陆枋并不担心别的什么。云炀踌躇着走向了厨房，看见厨房里忙忙碌碌的陆枋，他倒是好奇着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能做出什么来；可是，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出来的食物吗？云炀看懂了陆枋想要做的食物是什么，小青菜的叶片已经被洗的近乎熟透的颜色，深绿中带着点稀水的感觉，想必她一定洗的很认真；豆腐块儿切的很不规则，想必该是正方体的形状，现在看来几乎是多边体，甚至大多数是三角锥体；西红柿片儿也是有薄有厚，有圆形，有缺月形，云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旁边还放着一条已经煎好的鲫鱼，好在这条鲫鱼是事先被陆妈处理好了让她带回来的，一直放在冷冻室里。陆枋突然想要为云炀做点什么，是基于陆妈告诉陆枋：“你们俩现在的关系，妈妈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就应该学学人家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他的情况你也知道，不可能照顾你很久很久，适当的给予一些回应。”。

陆枋并不是铁石心肠不懂得回应，只是她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捆绑并不参与爱情，那她们就当朋友相处好了，只是偶尔云炀总会用那双看谁都很冷静的眼神，充满宠溺地望着她，让她觉得自己是否对于他的情感有了些许误会。回想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似乎总是在包容自己，从未对自己有过半点怨言，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让她不忍心再像以往那般对待他。她想，或许可以改变一下，改变自己对他的态度，改变他在自己心里的角色。

“或许，我可以帮上什么忙？”云炀试探性地在陆枋耳边轻声说道。

“不用不用，你等着吃吧，很快就好了。”陆枋一边忙叨着自己手里的事情，一边回应。她此时内心信心十足。

云炀想说什么，想想还是算了吧，好在，孩子们饿了的时候自己会找吃的，冰箱里还有许多宋时轩买的各种蛋糕、水果、小吃之类的，云炀顺手拿了两个蛋糕出来解冻，他想着或许陆枋想要吃吧，孩子们吃一个就够了，不能给太多。又给两个小朋友一人削了一个苹果。

陆枋一个人在厨房里，一会儿叮叮当当的，将锅碗敲的声响，云炀几度想起身寻个究竟，想想还是忍住心里的冲动，静静地坐了下来，他想，这或许就是妻子在厨房忙碌，丈夫在客厅带娃的幸福模样了吧，对他来说，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拥有如此美好的一面。

没过多久，陆枋的早餐就已全部制作完成，而云炀早就在餐桌前等候多时。

“好了。这是你的，这是你的，这是小希的。”陆枋将餐桌上的餐食一个一个地向三人分配着。

云炀看了看眼前依稀还能辨别出来的鲫鱼豆腐汤，里面白花花的豆腐，以及小青菜偶尔探出的一抹绿，西红柿早已融入了汤底，整个鱼汤呈现一种分明的粉红色，里面还有些许煎的焦掉的鱼皮漂浮着，云炀看了看，一大早搞一道硬菜也是难为她了，尽管不是很有胃口，但陆枋忙忙碌碌一早上，于情于理他都该尝上一口，这才抱着尝试的心态，轻抿了一小口。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陆枋瞪大发着光的双眼看着云炀。

这种味道，该怎么形容呢？番茄的酸甜里裹着咸苦味儿，还有一股奇怪的树叶味儿，云炀眉头都不敢皱一下，胃里翻涌的感觉也被他极力压住，“嗯。”，他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之后向陆小南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妈妈，你要不要尝尝？”陆小南深知自己母亲下厨，那不管是厨房也好，自己的胃也好，对于食材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侮辱，他尽管说不出这么多话，但是打从心底里嫌弃母亲做的除了番茄鸡蛋面以外的所有食物，对，是所有！

“爸爸都说可以了，妈妈不用尝也知道，应该还可以吧！”陆枋推辞掉了这个试毒的任务。

“爸爸，你还好吗？”陆小希看着身旁脸色铁青的云炀，惊恐的眼神，她心里也在想，爸爸真的能喝下去吗？可是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将陆枋为他盛的一整碗鱼汤喝了下去。

“那个下次还是我来做吧，你辛苦了！我觉得为了就你这碗汤，我得再做点儿什么吃才行。”云炀为了自己的生命，他还想再和孩子们多待一段时间，还不想这么早就折在陆枋手里。又走到厨房，为自己冲了一杯燕麦奶喝，还给自己预热了一锅粥。最近疼痛已经不明显了，但是吃东西不太容易消化，前日在陆枋家吃的东西一直让他顶的慌。所以早上陆枋问他想吃点儿啥，他说随便喝点儿什么也行，陆枋才决定赶紧将那条鱼做了，冻的久了就不新鲜了。

早餐过后，陆枋、云炀两人陪着孩子们在花园里玩耍，阴天是凉爽的表意词，最适合运动不过了，一家四口玩儿踢足球，玩儿躲猫猫，玩儿老鹰抓小鸡，玩儿着一切云炀小时候玩儿过的游戏。玩的累了，他就坐到一旁，擦擦汗，看着院子里仍在嬉戏玩闹的母子三人，他从释然的情感逐渐开始不舍起来，怎么能忍心就这么离开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和这个他说不清道不明自己和她的感情关系的‘妻子’，不时天空开始雷声大作，雨点开始一滴一滴的落到他的头上，落到他的脸上，落在他的手上，落在他每一处毫无躲避的地方；有多久，他没有淋过雨了，云炀抬起头，望着天空，让这许许多多透明的东西尽情地砸在他的眼中。突然，一个影子遮住了他脸上的雨滴，用自己的脑袋帮他挡住了所有能打在他脸上的水滴。

陆枋将孩子们带回屋檐下，却见云炀一动不动地坐在草地上，她本想转身去拿伞帮他遮雨，可是，她又不想了，她径直走到云炀身后，伸出自己的大半个身子，用压弯的身躯帮他挡住了所有淋在他的雨水。

“想淋多久呢？我陪你。”陆枋将自己的脸对着云炀的脸，盯着他茫然的双眼，从惊恐转为平静，又转为柔和。

“你能陪我多久？”云炀痴痴地看着陆枋。

“起码现在我可以陪你。”陆枋躬着身子，脸上满是微笑的面容。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呆了一段时间，突然陆枋对着云炀说，“想玩儿水吗？”。

云炀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放纵的在雨下玩耍，他只知道，每一次淋雨都是自己最难过的时候，从来不知道雨天也可以是快乐的代名词。

早晨的天空黑的不成样子，许多人都在忙着躲雨，可他们此刻只想欢快地在雨中漫步奔跑。陆枋带着云炀在大雨中漫步，他们牵手走过了小区的花园的每个角落，看见小树林里跑的极快的正紧急避雨的小昆虫，还有一些甲壳虫紧闭着翅膀，牢牢地扒在树叶上，仍多大的雨水也没能将它打在地上，花朵被砸的都垂了下来，有的又合拢成了一个小花苞的模样。很快，两人的衣服就被雨水全部浸湿，他们牵着的手掌处也开始往下滴水，陆枋此刻转头看着满脸都是雨水流淌着的云炀，两人似乎都很满意，陆枋说：“世人都会忙着避雨，可我们喜欢雨，为什么要避呢！”。

“避雨是因为没有人陪自己淋雨，喜欢雨是因为有人陪自己淋雨。”云炀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着。他看着陆枋，这个奇怪的女人，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明明她与自己没有半点干系，可她还在听说自己重病缠身时愿意回来陪自己；明明自己伤害了她，可她还是愿意帮他解决赵立清的麻烦事；明明是自己对不住她，可她还是为自己生下了两个孩子；明明自己欠她这么多，可她还是拒绝在自己送她的财产协议上签字；明明他为她铺好了所有的路，可她就是要走自己想走的那条路。

“陆枋。”云炀突然站定。

陆枋被突然站定的云炀一下拽了回来，还不知所云的。

云炀紧紧地抱住了陆枋，顺时双手扶住陆枋的脑袋，将她的头往上稍抬，他轻轻地将自己的唇覆盖在了陆枋的嘴唇上。陆枋被云炀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瞪大了眼睛，双手却并没有将他推开，而是任由他在自己的嘴唇里探索。半晌，云炀终于松开了陆枋，将她揽入怀中，嘴唇覆在陆枋耳边，轻声低语着：“谢谢你！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陆枋听见云炀的告白，就这么呆呆地立在原地，她没有抵触云炀的拥抱，双手依旧垂放在自己身侧，雨声渐渐地将她俩淹没在了这个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