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6章 报父仇良伟学医 守粮仓正俊殒命
几人结成一伙,下到沟底瞪大眼睛去瞧,突然就有人大喊了起来:“是防兆开的大儿子,是陆正俊。”消息传的很快,沟坎边陆陆续续站满了人。
陆兆国亲自指挥把陆正俊抬上了岸。陆正俊脸色黑暗,嘴角流涎,无论陆黄氏怎样哭喊。陆正俊就是没有一点反应。
陆兆国试探了一下,鼻息细若游丝,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
冷静的队长立马指使几人去抬一个椽床,两床被子,四人一组,累了就换,但不允许停歇。
浩浩荡荡的队伍向东陵镇开去。
陆兆国心里最清楚,不送走只有等死,侄儿没有一点生还的希望。抬走到镇上医治,兴许还有希望。死马当活马医吧。
黄氏走一路哭一路,来到那只有两间房的镇医院,陆兆国把她挡在了门外:“哭什么哭,烦死人哩,不死也被你哭死。”
值班的医生还没从熟睡之中醒过来,慢条斯理的看了看陆正俊的瞳孔,听了听心脏,摸了摸脉搏说出让所有人心凉的话:“非常抱歉,病人全身毒况严重,我们这里条件有限。你们赶快送走吧,迟了人有可能就没有了。”
“没有任何办法可想吗?”陆兆国抓住了医生的手,近乎哀求。
“我能判断病人是中毒,但判断不出是什么毒,所以不敢随意乱治,你们还是去滋水县城吧,晚了真有可能救不回来哩。”
陆兆国范难了,到宁民县城,不是东陵村,到东陵镇这么近,族里的人互相替换一刻也没有停留抬到东陵镇。如果用相同的方式再把陆正俊抬到宁民县,人人撑不住不说,恐怕所有的人都得累死。
医生告诉陆兆国,公社里有一辆吉普车,只有用车子才能争取时间把病人送到县上治疗。已经没有路可走,陆兆国立马拿出惊人的果断,一边叮嘱医生打一针抢救针,一边拉着柏智麟就往派出所跑。
陆黄氏听到了医生的话,立马“扑通”跪地,双手合时,泪入雨下:“老天爷呀,你要睁开眼呀,保佑我儿子,你如果让正俊躲过此劫,我黄氏在此立下重誓,唱三天三夜大戏感谢苍天,必请东陵村的所有老少爷儿们吃大席。”
说完话黄氏就跪倒在地,不停歇地在地上磕头,额头沁出了血也没有停止。
陆黄氏的这一通表现并没有感动上天,也许上天给足了她面子。半个月后,一辆马车从灞水河川道上驶向母猪原。车上坐着陆兆国,陆正峰,陆黄氏。
陆正俊只是躺在车上,他对万事万物都没有了兴趣。不知道吃饭,更不知道大小便,无论谁逗他笑,他脸上的肌肉都没有丁点的蠕动,整个人不是傻了,而是傻的没底底了。
陆兆国坐在车帮右缘,默不吭声,任马车在川道上慢悠悠的行驶。
陆正峰的眼泪已经流干,一向非常痛爱自己的哥哥,突然变成一个憨儿了,这今后的日子可咋过呀!
县医院的主治医生说:“我们在没有任何资料的前提下,经过团队公关,会诊,终于把病人从死亡线上给拉了回来,奇迹,宁民县医院医疗史上的奇迹,哈哈。”
天快黑的时候,马车进入东陵村,陆续有人跟在马车后面。马车在陆兆开家门前停住,村里的人陆陆续续挤满了正峰家的门口过道。大家一起帮忙把陆正俊抬进厦屋,于是就开始问寒问暖,问情况。陆兆国心不在焉,转动两眼珠子想脱身,刚起步到大门外,就被大嫂黄氏给拽住了,她很冷静的说:“你不能走。”
“我不走,我还在这里算哪哒?”
“你不说清楚,今天就不能走,”黄氏提高了嗓门。
“说啥清楚,啥要清楚?”
“是你把正俊叫去守粮仓的,现如今他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咥,不知道屙尿,都是你的责任。”
“是让他去守粮仓,可他没有到呀,还是兆元一个人守的呀,可不要胡沁乱汰,小心伤了你的舌头。”
“我不管,这事就和你有关,你不安排他去,他是不会漆黑来去仓库的。你不叫他,他就是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陆兆国用力挣了几下,把黄氏当猴戏耍,但就是没有甩掉黄氏。
陆汤氏不失时机从人群中窜出来,住黄氏的胸口衣襟就是一顿乱撕:“你是不是男人走了怎咧,抓住俺家男人不放,要脸不?”
陆兆国趁机挣脱了黄氏的手。
黄氏急红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抓呀,挠呀,撕呀,拽呀,把汤氏修理的蓬头垢面,衣襟全开,赤着脚好一副狼狈相。
没有干赢黄氏的汤氏镇定片刻就扑向陆兆国,迅即捏住了他的耳朵,并拉的很长:“看你个不要脸的今后可接近女人寡妇了,家里没有女人嘛,还要去招惹一个老女人。”
坐在车上直喘粗气的黄氏刚想反驳汤氏的指桑骂槐,二儿子陆正峰站在了她的面前,指着鹿汤氏:“如果你再攻击辱骂我娘,我会撕了你的嘴。”小儿子与女儿把黄氏从地上扶起来,队长家的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出现了,齐齐的喷向陆正峰:“你敢撕烂俺娘的嘴,俺也会把你的嘴撕烂。”
陆正峰无语。
东陵村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来了,福娃与夏三娃远远的站着。
柏智麟看清了这阵仗,如果没有人出面平息这个事端,短时间内事态不会停歇,有继续恶化的可能。
他首先劝导,让所有看热闹的人先回去,看望陆正俊可单独的前来,不要一窝风似的像打仗。
人们逐渐散去。
柏智麟走到黄氏对面:“有些事情在你没弄明白之前,不要胡沁乱汰,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一切要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我们只有等,等派出所的证据,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你们兄弟之间要搞好关系,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说出了没有任何效果不说,自己还气的半死。”
第二天早上,陆兆国与陆汤氏正在酣睡,就听到门“咣当”一声响,透过门窗,两人看见大嫂坐在自已家的大门边,把头深深的埋在膝下。
陆兆国马上面色严肃了起来:“这个老女人,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
陆兆国正在瑟瑟发抖之际,看到陆正峰从自家的院子里走过来,为母亲披了一件棉袄。从嘴型可以看得出:“娘,别这样好不好?我们都是一家人,他是我亲叔,难道非得闹得像仇人一样才行吗?”
陆黄氏抬头看了一眼二儿子,沧桑的说:“儿子呀,你知道啥哩?如果娘不这样做,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不能转移一下目光,咱家今后怎么活人哩。你也不想想,影响最大的就是你啊,妈妈不想出个法子出来,你和弟弟妹妹今后怎么活人呀!”
柏智麟来的有些迟,他当着黄氏的面说:“你先回去听我的音讯,我去和兆国商量个最稳妥的办法。”
第二天,柏智麟告诉陆黄氏:“所有的医药费都是陆兆国垫付的,他不要了。从今往后,永不再提。陆正俊今后不论是什么样子,不用找他,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开支不是一个小数目,也只有陆兆国能拿的出来。如果要还的话,起码要还很多年。”
黄氏看了看睡在床上的陆正俊,叹了口气:“他爸走了,留下我们娘几个,如今正俊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如果不打起精神,这个家将完哩。”
柏智麟被陆黄氏的话击中心灵,他感慨的说:“往后有困难解决不了的,就支应一声,我会尽我能力帮助你们。”
柏智麟刚从陆兆国家门前的大路上走过去,就听到陆汤氏与陆兆国的吵架声:“凭什么给他垫付医药费的钱,让他去帮忙守仓库,他又没去。再说了,去守仓库也是为了公家,我们给他垫付医药费,那要吃多大的亏!”
“嘘,你别嚷嚷,呜呜呜,”陆汤氏的嘴好像被捂住,随后就再也听不到两人的声音了。
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虎娃又回到原上了。这次来的不是他一人,还有一位铁哥们,曾经给吕卉婷通风报信告知虎娃被抓的夏临峰。
虎娃与夏临峰是结拜兄弟,当年让兄弟们把他绑在大树上戒烟成功就有夏临峰。夏临峰是渭北高原人,抓壮丁时随着队伍开进西安城,经过半个月的训练后,随部队驻扎在西安城外二十里的严家铺子。国军疯狂进攻西安的时候,军队被打的七零八落。夏临锋随溃散的逃兵投靠了大拇指广平娃。在不下百次的打劫中,他被二拇指虎娃的义举所感动。每次下山虎娃都要明令禁止,不允许进错了家门,打劫的是家里殷实的地主。有意进错家门,欺凌良家妇女的必须得到严惩:轻者剁去手指,重者遂出山寨。抢来的粮统一堆放在一个山洞里。抢来的银元弟兄们平分,虎娃总是把自己的那一份每人再给兄弟们一块。他一把抓在银元放在手里掂了掂后说道:“金钱如粪土,去了还复来。”
兄弟们对于虎娃的豪爽与正义有目共睹,特别是夏临峰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在一次打劫杨家寨的夜里,探子早已对路数掌握的清清楚楚,并且做了最周详的预案。陆兆镰对这次的打劫非常重视,却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多年没见周财东与那个胖女人了,见着后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对预案反复做了推演,结合他对周家大院的记忆,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夜幕降临,弟兄们就来到杨家寨坡根。通往杨家寨地势平坦,一马平川。夏临峰一个跃身翻过周家大院,顺手就把里面的门栓拉开了。但随即就听到“汪汪”的狗叫声从身后传来,众弟兄蜂拥而入,有人开枪打死了那条狗。有人一踋踹开了房门。就在大家准备鱼贯而入的时候,虎娃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马上制止弟兄们进入主卧。果然外面紧急跑步的声音越来越近,随即就听到了枪声。“不好,”虎娃大喝一声,冒着生命危险冲到大门边,迅速关上了大门,然后大声喊道:“跟我来。”
从正门进入后面到关上大门,只在弹指一瞬间,子弹立马从院墙上飞过来,虎娃利用熟悉的地形领着弟兄们绕道后院从窖垴上翻墙下去。
就在夏临峰要上院墙的时候,一发子弹集中了他的右腿,他应声栽倒在院墙下,痛苦的呻吟。虎娃指挥着众人逃离,发现了夏临峰受了伤,连连朝院墙上的瓦片打光了子弹,背起夏临峰就跑。夏林峰在虎娃的肩头忍住疼痛说:“二拇指,快跑吧,他们人多,你背着我跑不动哩。”
虎娃立马对他做了训斥:“别说话,说话把人引来哩。”虎娃利用熟悉的地形把弟兄们带到原坡下,清点了一下人数,一个兄弟都没丟下,只是夏临峰受了重伤。
回到山寨,康先生成功为夏临峰取出子弹,并进行了消毒包扎。虎娃连夜开了一个全体人员参加的大会。会上总结了经验教训:“这是唯一一次经过反复踩点反复推演预案,绝对成功的打劫失败了,咱忽略了一个事实,周财东他不但是个举人,还能文能武,可谓文武双全。战乱年代,家族内部自备了枪械,那可是最明智的选择。”
最疼痛的伤口创合期,夏临峰彻夜难眠,虎娃彻夜与夏临峰唠嗑,以期缓解他的疼痛。从夏临峰的嘴里,虎娃知道他家里还有一个年迈的父亲和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夏临泉。
就在夏临峰可以下床走路的时候,山寨又来了两位入伙的兄弟,根据山寨规矩,每来新的兄弟都要接风洗尘。夏临峰来到议事厅,一眼就认出刚来的两位兄弟其中一个是自己的亲弟弟夏临泉,另外一个是同村的王明娃。
弟兄俩自然而然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