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8章 省亲立誓言 迪化恨绵绵
虎娃听到后更是激动,止不住的眼泪“嗽嗽”往下流。
再给岳母的坟也焚烧了纸钱后,七人全磕了头。鞭炮响过后打道回村,留下未烧尽的纸烟随风飘舞,烟雾袅袅升入空中,逐渐被稀释开去。
回到柏家大院,众人按照先前的位置坐定后,夏氏兄弟与文权,陆水生坐在了下首。高艳秋做了一桌子菜,足有十五六道,丰盛的程度堪比过大年咥大餐。
陆兆鸿坐在上首,开始还有些拘谨,随着推杯换盏就开始应对的娴熟起来。他要求尽情的咥,尽情的喝,尽管畅所欲言。
“真的?”柏智麟抓住了契机,马上问道。
陆兆鸿“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说的话你不相信?”
柏智麟站起为每人斟满了酒,然后心里非有底的说:“刚才去给父亲上坟,你也看到了,父亲是被圈在丘子里的,还没入土为安哩。”
“那你考虑啥,早入土为安,心里早踏实哩,”陆兆鸿说。
“当时考虑哥哥不在家,弟弟离家出走没有音讯,父亲在世时钦定的另拔陵地,被队里建养猪场给迁走了。父亲临终前叮嘱,一定要把自己的骨殖埋入新拔陵的陵地。”
“哦,我知道了,”陆兆鸿看了一眼夏临泉:“就是耀庭伯拿三亩水田换我们家一亩旱地的那块地儿,对吧?可以呀,在座的村长,书记,队长都在,传统的东西是抹不掉的,任何时候都得遵守,你选个日期,想什么时候迁就什么时候迁,我支持。”
柏智麟听后心花怒放,掩饰不住的裂开了嘴笑:“兆鸿,你说话要算话呀!”
夏临泉偷偷瞅视了一眼柏智麟,然后低着头继续吃着菜。陆兆拓村长与陆兆鸿同端了一个,慢慢放下酒杯,显得很有风度问一个问题:“虎娃那么大的事,你一回来就给摆平了,足以看出你的能耐,开平反大会那天你也看到了,东陵镇小学校巳是破烂不堪,宿舍里的书桌还是泥糊的,桌面上抹些绞股蓝枝液,干了就成浅绿色的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咱东陵村的学校办起来,让咱村的孩子们有学上有书读,那样的话,你的善举将流传千古,造福子孙后代。”
陆兆鸿停住了酒杯,看了一眼虎娃后:“你所说的问题是教育问题,是关乎母猪原的孩子们将来有无文化知识的问题。这不是小事,是母猪原的头等大事,这事我不但要办,而且一定要办好。”
“好,好,”陆兆拓马上拍手称赞:“拭目以待,拭目以待。”
陆兆国手着荤菜,跟着点头:“好事哩,好事哩,咱村的大事哩。”
陆兆鸿端起酒杯致敬大家,嘴里的话却掷地有声:“咱不谝瞎话,说大实话,从今天开始,我与柏家是亲家的事就公开了。今后柏家有任何事情也是我陆兆鸿的事,咱家有事我不会不管。”
项书记,陆村长,陆队长,连站在屋外的高艳秋听后心花怒放,裂开嘴笑,这顿饭没有白忙活,自己家的靠山回来哩,这是小姑子美娟给造的福呀。
陆兆鸿在饭后走出柏家大院,猛一回首,门上的“革命军烈属户”六个大字又印入眼帘,关乎美娟的所有记忆又浮现在眼前:她对自己的忠贞,对无产阶级的信仰,特别第一晚点蜡烛跪拜的情景,美娟小鹿乱撞……他却有过第一次的经验,她给了他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第一次。他总想过革命成功后要如何如何的疼她,爱她,可如今阴阳两隔……陆兆鸿禁不住流下泪来:“美娟,你知道吗?我就在你家哩,我在看你用生命换来的牌子哩!”
如果不是陆兆鸿太匆匆,也就不会有陆兆镰的冤案发生,更不会有吕卉婷的救夫受辱不知所踪。有些事,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就该有那么一劫。谁能把握自己的命运?谁能主宰自己的命运?除非不是人是神。陆兆鸿用实力促成了宁民县的和平解放,也是自己革命生涯中最为了不起的事情,不知是引以为豪壮,还是沾沾自喜,他竟没有参加更为壮观的起义仪式而回城了。陆兆鸿回到师部只待了两天,部队就开始连夜开拨七十五公里到达罗局镇,与那儿的许光达第二兵团即刻夺取了郿县车站。敌人连续十几次围攻,又被十几次突围,后又连续激战十几小时,攻克扶风。将敌人六十五军一部及三十八军,一一九军大部压制于午井以南,郡县城北至葫芦口之渭河滩。解放军第十八兵团担任战役正面主攻任务,在周士弟的指挥下,从西凤公路陇海铁路西进,首歼漆水河两岸及武功南北线之敌。后与罗局镇所在的第二兵团会师,合歼残敌。这次胜仗共歼灭国民党四个军,六个师,六个团共四点六万人。为解放大西北和大西南奠定了基础。鉴于陆兆鸿的英勇顽强以及对敌斗争果敢,他被任命为二师政委。在解放汉中,陕西,甘肃,宁夏,青海四省的作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国民党残余部队接接败退进入新疆。九月,解放军挺进河西走廊,主力集结于酒泉,敦煌一线,威逼新疆。国民党残余部队进入新疆,与那里的主力汇合,少说也有十几万人,没有上面的指示,双方进入对峙阶段。九月二十三号,新疆警备司令陶峙岳和政府主席包尔汉派代表到兰州与彭德怀商谈和平解放新疆事业。九月二十六号双方先后通电,陶峙岳率七万余人起义,新疆宣布和平解放。消息传到师部,指战员与战士们欢呼雀跃,陆政委欣慰的笑了。晚上美美的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天还没亮,报务员就送来一张纸条,上面急令二师部全体将士由甘肃省安溪向新疆进军。
军令如山倒,来不及半点含糊,部队即时开进。到一九五零年三月底,全体人员越过高山河流,穿过沙漠戈壁,长途行军两千公里,克服气候严寒,供给不足,交通不便等重重困难,严格执行中国共产党的民族政策和宗教政策,平息了国民党起义部队中少数人的叛乱事件。在新疆民主军的接应下,二师部进驻迪化。那天夜里,师部遭到一股国民堂残余势力的侵扰,陆兆鸿躲闪不及,子弹射中胸膛……最后那股势力被愤怒的解放军战士全歼!
兵团以空运,车运和徒步的方式开进数千公里,目的是为了稳定新疆局势,巩固国防,部队很快分散开去。
陆兆鸿被紧急送往迪化医院进行抢救。师部派了一个班的人员进行看护。当时的医疗条件非常落后,手术进行了十几个小时,最后陆兆鸿被推进了监护室。
院方派了两位专业护士,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护理。
第三天,陆兆鸿醒了,懵懵懂懂看着眼前这位新疆籍姑娘:“我没有死?”
女护士连忙摁住陆兆鸿的双肩:“不要动,伤口还没愈合,乱动,要出血的。”
听着护士拗口的汉语,陆兆鸿面部露出了微笑:“我这是在哪里?”
“都察尔图尔哈那,”护士姑娘连忙说。
陆兆鸿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护士姑娘马上知道了他的关切:“医院,你在医院里,你是一位英雄,福大命大。”
面对姑娘不是很流利的汉语,陆兆鸿不想笑也笑了:“从哪里说起?”
五个字说起来阴阳顿挫,模拟新疆语,惹的护士姑娘笑了起来:“听说了,你是英雄,还是大官,参加革命二十多年了,我佩服。”
陆兆鸿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护士看了一眼药液,马上转首告诉他:“罕古丽,穆罕默德。”
罕古丽的另一名同事名叫玛伊莎奎尼,是一位不善言谈的姑娘,每次通过安检,动作都很激烈,好像很不乐见检查的那一套。进得房间检查药瓶,视检皮肤有无起泡,无事就坐在床边望着墙壁出神。这种方式引起了警卫排长的不满,他亲自找到院长厉声质问:“你派的什么女护士?半天不见一句话,这样下去,我们政委驴年马月能好起来。”
院长看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他的傲慢,径直走到监护室的门外,把玛伊莎叫了出来,轻声训斥:“你是怎么搞的吗?不是特别交代过吗?这个病房里住的是为党的事业建立过无数功勋,为了解放新疆,连命都差点搭进去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人就没有了,难道我们作为医生不应该想尽办法让他早日站起来吗?”
虽然院长很有素质,轻声的训斥,玛伊莎还是忍不住哭了,一边哭一边擦眼泪:“对不起,院长,我知道该怎样做了。”
玛伊莎盯了一眼全副武装的警卫排长,转身进了监护室。院长看也没看警卫排长李桂乔一眼,就快步走了过去。
陆兆鸿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明了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坐在床边盯着他看的玛伊莎说:“有些事不必放在心上,眨眨眼就过去了。”
玛依莎很庄重:“开去隆,艾普,克楞,我不该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开去隆。”
陆兆鸿懵懂:“你可不可以不说新疆语?我听不懂你说话的意思。”
玛伊莎点点头:“听说你少年时就结婚,因是包办婚姻就逃婚。当过校长组织过农民运动,学生运动,打过大大小小的仗,你不简单啊,令人刮目相看,令人心生钦佩呀!”
“哪里,不管什么事都得有人来做吧,我只是尽了我的责任,因为我是中国人。”
“就凭这一句话,我必须要照顾好你,”玛依莎的眼神充满坚定。
一级护理除了对患者的生命体征,呼吸,脉搏以及各方进行严格的巡视检查外,还要给病人洗澡,更换体位,洗头,剪指甲,进行压疮护理并勤翻身,拍背以及口腔护理。任何近身的护理让陆兆鸿不能适应,毕竟自己的年龄超出了两位护士许多。
罕古丽与玛伊莎毕竟还没有结婚,搓澡,漱口,刷牙,翻身,压疮,搓背,这种肌肤相贴或相近,不免尴尬。
陆兆鸿随后就发现两人在护理基础上的从容与自在,根本就没有尴尬的存在。两天的护理刚过,他心就释然了,也没有了那种不自然的感觉与两人有说有笑。他有时像一位严肃的领导,有时又像一位对两人痛爱有加的大哥。
李桂乔作为班长,身负保护陆兆鸿的人身安全。他把一个班分成两组,八小时轮岗制,不间断在监护室室外监视守候,除罕古丽与玛伊莎之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病房内罕古丽正在给陆兆鸿刷牙漱口,陆兆鸿歪头配合。玛伊莎端了一个瓦罐走了过来。
“站住,”李桂乔厉声喝斥住她并挡住了玛伊莎的去路。
“干什么?”玛依莎恼怒地看着李桂乔:“给陆政委熬鸡汤补补身子,难道不行吗?这么凶神恶煞,至于吗?”
“必须要接受检查,”李桂乔一脸的正色,口气生硬。
“给,检查吧,”玛依莎手一扬,把瓦罐轻掷于李桂乔。李桂乔接过瓦罐放在地上并打开瓦罐,一股香味顿时扑鼻而来。白色的葱段,长长的肉丝,立即让人嘴馋。其余四名战士齐刷刷的看向瓦罐,咬紧嘴唇。
李桂乔转首看了看四名战士,又看了看玛伊莎,就此犯难。盖子已经打开,这下一步该怎样检查?正踯躅之即玛依莎又生气的从手中拿出一个小袋,里面装了一个小碗与一个小勺。她蹲下身,不紧不慢,用小勺与小碗盛一碗鸡汤递给李桂乔:“政委的鸡汤你先偿,看我可下毒?军人哪有那么多的心眼。”
玛依莎说完站在一边,用眼盯着李桂乔,心想,看你怎么表演。李桂乔看了一眼四名战士,然后一口气把汤喝了个精光。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疾步快走至走廊的入口,荷枪笔直的战立。
玛依莎不紧不慢把瓦罐盖住,重新放进提篮里,等待李桂乔发号施令。
半个时辰过去,李桂乔大概眼珠转的累了,身体没有任何感觉,反倒这时鸡汤的香味溢了出来,这才断定玛伊莎熬的鸡汤是没有毒的。他疾步走到玛依莎跟前,一个标准军礼向她致敬:“感谢你对政委的厚爱,我代表一班全体战士向您表达感激与谢意。”
玛依莎有意瞪视了一眼李桂乔,说了两个字“逼蹭”提着瓦罐走进了监护室。其他四名战士抿着嘴笑,李桂乔马上训斥:“笑什么笑,站好,提高警惕。”
说完话,他转过身去,脑子里立马回想起那两个字“逼蹭”是什么意思,难道玛伊莎在骂我?
语言是障碍,但却不是最大的障碍。只要罕古丽与玛伊莎不说新疆语,陆兆鸿还是能轻轻松松交流的。由此,陆兆鸿萌生了学新疆话的冲动。他非常明白,上面让部队分散到各个地方,是为了新疆的繁荣与稳定。自已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回到母猪原的。何不趁养病期间学习当地语言呢,以备后来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