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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7章 抉择
林檀失踪了，这算个大事吗？废话，当然算了。
身为朝廷敕封的雁门郡守，林檀的出身或许一般，但地位却绝对重要无比。尤其是眼下这个时候，并州北部的官员体系几乎都被打烂了，就剩一个林檀还在苦苦支撑着，充当着大伙儿的精神支柱。对于这样一个独苗，无论是谁，都会把他当宝贝似的给供着。
再加上，仗打到现在了，大家也同甘共苦了这么久，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感情的。现在一听说人丢了，众人瞬间就炸了，纷纷哄闹着要去找人。一时间，现场极其混乱，霍英几乎是费尽了浑身解数，才总算将场面给压了下来。
那么说，林檀到底去哪儿了呢？答案是——匈奴大营。
林檀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好人，具体表现为：心地善良，且极具奉献精神。在从霍英那儿得知了匈奴人的险恶用心后，他就一直在苦苦思索对策，想要为大家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
终于，在冥思苦想了许久之后，他想到了一个“完美无比”的计划。
这个完美计划就是：先自己偷偷溜出城去，假意向匈奴人投降，以此来麻痹对方，好为周军的突围行动增大胜算。如果有可能的话，说不定还能趁机行刺匈奴王，极限一换一。
假如行刺成功，那么匈奴人紧接着就会“轰然大乱”。虽说自己最终难逃一死，但失去了大单于的匈奴人，肯定也就难以对周军进行有计划的围剿了。退一步讲，即使没成功，林檀也能凭借着这一举动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到那时……
城内周军再行突围之事，就容易得多了。
应该说，这是个很让人感动的想法。舍弃小我，成就集体，即所谓的浪漫英雄主义是也。只要匈奴人突然全都变成了二傻子，或者匈奴王也瘌这么多年金戈铁马的厮杀生涯都是吹出来的话，那还是极有可能成功的。
好了，说正经的，这压根儿就是个馊主意。
且不论你林檀能不能活着见到也瘌，就算见到了，人家又不是三岁娃娃，能看不出你的那点小动作、小心思？真当人家瞎？
客观来说，这份心意确实是好的，但真要评价一下的话，就只能用四个字来概况——书生意气。
当然，林檀倒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就跑了。在霍英将其住所翻了个底朝天后，总算找到了写满他那“完美计划”的亲笔信。而在读完了里面的奇思妙想之后，霍英第一反应就是：
坏了，这人该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
一头绵羊能在狼群里咬死狼王吗？况且文官出身的林檀战斗力可能还不如一只羊呢！要他去刺杀匈奴大单于，还不如直接祈祷对方突发恶疾来得现实！
更麻烦的是，由于林檀的这一擅作主张，霍英原定的所有计划都泡汤了。因为，从军中挑选弃子是很麻烦的。人非圣贤，要想让一个活生生的士兵为大局牺牲自己，可不是动动嘴下个命令那么简单的。算上心理疏导、战术洗脑等等必要过程，霍英起码还要一到两天的时间才能勉强部署好一切。
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匈奴王也瘌不是个喜欢拖拖拉拉的人。估计今晚他就会亲自召见林檀，商议投降事宜。而届时，无论林檀行刺成功与否，匈奴人都会被其激怒，并立刻发起猛攻！
到时候，别说突围了，就以武州现在的城防和守备力量，能不能守住一炷香的功夫都将是个未知数！
本不宽敞的道路再次缩小，就连天边也依稀传来了阵阵闷雷，似是在为周军哀悼。霍英站在府衙里，神色冷峻的望着天外。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彷佛只剩他一人。
该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只能认命了吗？
恍惚间，他突然想起了初至雁门的时候，那时，他第一次认识了林檀。一个瘦瘦高高的文人，满身的书卷气，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犹如一滴从天河滑落的露水，俏生生的伫立在黑夜尽头。
那时的霍英根本不会想到，就这么一个普通人，竟会是所有前线将士的主心骨。
“小王爷，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您还是呆在后方吧！过一段时间，我便安排人送您回去！”
可笑，他肯定猜不到、自己的实际年龄都快一百岁了吧？
……
“小王爷，您这么年轻，怎么就……咳！那些第一次杀人的新兵，回来后可吐了好久呢！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千万别硬撑着啊！”
聒噪，一点血而已，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古人……心理承受能力都这么差吗？
……
“小王爷！这块鹿肉是咱们最后的肉食了，大家商量了下，还是决定留给您！您可莫要推辞，现在城里就属您的武艺最高了，将士们都指望着您带他们赶走匈奴人呢！快吃吧！”
……可还有这么多伤兵？
“小王爷，俺们不饿！”
“是啊小王爷，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肉才有力气！”
“等咱们打退了匈奴人，到时候再敞开肚皮吃一顿！”
“哈哈哈哈……”
……
当匈奴三番五次的来袭时，全军上下都众志成城。尤其是林檀，以文弱之躯与将士们同生共死，直面来犯之敌。或许有时他会被鲜血给吓得发抖，但这位郡守大人却从来没有退缩过。
民夫死光了，林檀就亲自挽起袖子去扛石头；军医那儿缺人了，他也会笨拙的参与救治伤员，努力尽到自己的一份力。
更难得可贵的是，身为地方大员，有点私人储备是很正常的。但林檀没有，士兵吃啥他吃啥，士兵挨饿他也挨饿。很多时候，他表现得都不太像是一个郡守，而是像一个长辈。
所以仗打到现在，周军上上下下饿的都快去啃树皮了，也没有出一个逃兵。
这样的人，其实不应该被责怪。
或许是出于敬意，又或许是出于别的什么，霍英思量再三，还是不想就这么将林檀给放弃掉。对这位相识已久，且单纯正义的好官，他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放弃。
“……来人。”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准备做出最后的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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