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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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多谢三阁老出手相助”枫明向三阁老一让茶道。

“无妨”，三阁老应声道，一边用箸筷撇掉茶瓯上的浮沫，伴随着箸筷搅动，汤水波纹也不断变化，风箫声动，玉壶光转，如鱼龙夜舞，那旋子也不争气，只转了两圈就倏忽不见。

“不甘而苦，荈也；啜苦咽甘，茶也。枫班主，有什么事就明说吧，老朽也不算太冬烘”三阁老发话了。

“我这里倒有疑窦，三阁老从哪里看出来我有事欲举”刘枫明并不正面回答，毕竟他还不清楚三阁老的立场，贸然供出意图难免授人把柄。

“呵呵，今春雨水并不差，槐花院的土壤墒情应该不错吧怎会突发有病虫害呢——”三阁老啜了口酽茶“更何况七月间我曾到访过槐花院，那时节稻菽千重令人印象颇深”

“阁老真不愧眼力卓荦”枫明又为三阁老续上。“既如此，我也就直说了。”

“三代的事件您是明知的，自三代治国不善黯然下野后槐花院几至废弃，人才悉由枫林苑庶出，当然不是来怨怼。”

“方今八代用兵，大张挞伐，前线时时需要人员补充，战争劳民伤财，我不想等到八代征召到槐花县，届时全县适龄男子将全部应征入伍，又有多少耶娘妻子走相送。”

“所以，我打算就地募集乡勇，参投八代之军”

三阁老默然无言，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很奇怪，比他以往所见识所经略的人都要透出奇怪，那奇怪中多数的感情是对不着边际之事的少见多怪，又分明闪着点“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光霰。

他不知如何是好了，眯缝着眼睛，手中不住地磨搓着杯沿，说实话，他打心底愿意扶持枫明，可募集乡勇在这槐花县且不论质量，槐花县5000户人，壮劳区区1000，还不晓得能否都召来。

他并非不懂军务，不知时政，设若让他立刻应征冲上前线，他当然是不假思索地带上吴钩，设若让他拉支队伍坐镇中军，他觉得他只能上书乞骸骨。可是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就这么…大言不惭

似乎想得连自己都烦了，三阁老终于开口道“班主为民请命，老夫当然愿意倾力支持，只是槐花县僻野小县，举兵也只不过千百人，何谈入八代眼呢”

三阁老说完才发觉庭间香竂已烧过半，因此只得颇尴尬地向左右挪了挪身子。

“三阁老只管放心，枫明并不需要三阁老毁家纾难，只消做一回见证人，或者，做一个宣传者”枫明微笑道，看样子他并没有因为等待过长就失了状态。

“怎说，愿闻其详”“祭俦日不是在下礼拜吗？我想借此机会——”

“翦灭吴泽龙的党羽，吸收他的势力”

“不，是吸纳他的党羽，发展成我们的势力”意识到抢答失措的三阁老索性不再言语，专心听刘枫明述说下去。

“吴泽龙虽是夯货，但身强体壮，是员虎将，在本县也愫有名声。随便翦灭他难以服众，也可怜了他这一身筋肉”

“何况，他那帮小弟，也不仅仅是鸡鸣狗盗之徒，亦有能人异士，杀他易招报仇，得他就得半个班底。”刘枫明轻抿一口茶，继续道“吴泽龙好武力，最认强者，没记错的话，他曾经多少次要求祭俦日与我决斗吧”刘枫明看向三阁老。

“是这样的，算来有5次了，近来他事多才没有提及。回回他都带着家丁嘲来回弄，也是可气。”

“祭俦日双方要当地乡老作证才能开，虽然一方不愿也不能改，但要认栽文书，这是遗留下来的老规矩。”

“也是个年限久远的陋俗了，可惜这东西市场太盛，老夫几次三番想要取缔，总有人发作文恐吓，唉”

“三阁老之心，日月勋鉴，倒也不必过度忧虑，我正要改易民风，化腐朽为神奇。”

“班主之仁德，名副其实!”三阁老钦佩拱手道。

“敬谦之语先休提，只说对策”枫明拉近了些距离，郑重其事地说道。

“好”

窗外数萤流转，疏影摇摇，约莫一更时，槐花院的一杳灯火终于暂歇。

祭俦日，顾名思义，就是仇家互相搏杀，至于败者留命与否，全凭胜者支配，即便是官家人也不能做主。当然也不是年年都有人打，只要一方认个败将，也能不登场，只是私仇转移，早晚也要报，因此总是止不住，尽管三阁老已经刻意控制。

当然，这个祭俦也有限制，社会地位低者不能挑战身居高位者，而达官显贵之间总是勾结，粗暴单纯的厮杀在上流并不受待见。大概也因为这个原因，三阁老才阻力重重。

咣当咣当，刘枫明又在那踱步了。程兰君心想道，据刘枫明说，踱步走路能增加心理频宽，好像还命名成什么“步心法”。

似乎是因为那咣当声扰乱心思，兰君内心颇焦躁。昨夜的谈话她也听了七七八八，大致理解了刘枫明的意图，虽说刘枫明事先不与她商量多少让她有点怄气，只是时下不是该生气的时候。

她所想的问题只有一个——怎样从刘枫明之军。

直入公堂地去说，就算说得感天动地、神哭鬼泣也感动不了刘的心肠，并非枫明不近情理，兰君自己也明白，且先不提女子从军的突兀，二代时就早有敕令——全国各处各地不得以女代男，逃避兵役，一经发现军团主帅直接革职拿办 这也是保证战斗力，防止女性受辱、军队腐化的手段。

那么，做个行军参谋，当个文职副官虽然政坛上当然不乏女巾帼，但是枫明旁也不缺名士青衿，她又比之如何呢思来想去，总是无法。

“兰君姐，您的茶”小囡轻拉开隔门，纤步走来，躬着腰，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在案几上，又将头帘的发梢向耳旁撇了撇，准备起身离开。

兰君看着小囡的背影，若有所思，很快，她一合掌，雀跃似的，脸上挂着一掬笑。

“小囡，别慌走，跟你计议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