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自古英雄多磨练(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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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卷，你倒是明哲保身，逃回本部来了”卷案上一眉眼清冽的长发男子冷笑道，一手又将述情的卷宗合起，继续说道

“好一个一计害三贤呐，到头来死绝的都是自己人，除了冯季那个半截入土的老骨头和那个吴家主，另外两条大龙是一个没除掉，讲真，我对你们蒙笼派可真有些失望呐”

语毕他啜了口酽茶，平淡地望向那低头的蒙面少年。

“顾少爷还望积点口德，蒙笼派覆灭得只剩我一人苟活，实在令人悲不自胜。我倒是习惯了漂泊无依，那帮兄弟倒是客死他乡呐”蒙面少年仍是鞠着身子保持礼数，可口气却透出点轻慢。

“兀你们那一脉不过是分派吧大本营和宗主不是久栖南旸吗？”

顾少爷颇带点玩世不恭的兴味打趣拆场道，“你委身的那脉本就名声不好吧？听说都是邀集一些贩夫牢犯，想来成分并不正宗吧？”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刺头“若不是上头发令，我也不会做回金主，老大不容易地招标了你们，不过倒也无所谓，死了个三阁老，也算是差强人意。”

“好了，不埋汰你了，喏——”见蒙面少年不接话，顾佳天从茶案阁间里扯出一小囊袋来，随意地铺在几上，开口道“这是佣金，本来满额不止这些，你们行刺失败，东窗事发扣了三分之二，倒省了不少钱，呵呵。你自取吧。”

说完把头瞥向窗外，似乎不打算理会接下来的客套话，也不打算行送客礼数，只管看着那水泊道场旁外的过往千帆出神。

“顾少爷言重了，本来重诺之事未成是我们无理在先了，这佣金不该予赏”

蒙面少年稍提跨向前迈进两步，叩首道。顾佳天好生聪敏，他当然知道这狗卷是因为自己栖身之所没了，才说出这番话来想搭架子找下家，打算在自己地盘谋一份嚼谷，日后也省得奔波。

“我倒是无所谓，夫船邦家窝子大，不多你一人吃住，倒是家父素不喜不干净的江湖人呐”顾佳天从船头船尾的应接中回过神来，又开始拿出他一贯拿捏人的态度说事。

“老爷子性僻，年轻时多少英雄汉都来往，年老了一个个往外请，现在除了落池县的本地匠籍工人能拜码头，外来人是没有先例的——”

顾佳天微抿茶一口，又吩咐左右侍女道“换水——”他又接续道“你若真心想拜，须一份引荐信，当然，我的也算，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敢问条件何如”

“很简单，帮我找到一个女人，当然她现在可能是在槐花县里。”

“枫明——”吴泽龙将出一坛槐花酒来，蓦地侵入一个平口碗里，水流汩汩而下，发出些顶清脆的声响。

“来——”吴泽龙将一碗酒斟满，递与正在看机关图的枫明，又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吗？”

“说不好——”枫明先是应了一句，又接过酒碗来咽了一口，闷闷地含在口里，不多时酒入肠中他略打一酒嗝，方才说道“这八牛弩之图解是精巧，只是太驳杂，原料虽然也要外进，倒也不难备齐；只是急需募集能工巧匠，共同研讨”枫明一气说完，脸微微呶红。

“嗯，槐花县本处工匠倒不多，因为是农业县，村西口的张陆倒会些掌鞋、抹腻子的手艺，只是不是匠人，呃，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个三阁老，只可惜——”

吴泽龙像是想到点什么“管带的林叔时常出入别县，前年我家的红木梨花书柜就是他从外派给别县的匠人干的，就是不知道那人靠不靠谱。”

“别县的匠人”这倒是唯一的突破口了，毕竟本县难有。

枫明之所以没有立即起兵举事，之一是遇刺风波还在，二位德高望重的村老刚过世，一般的丧还是要守的；之二是缺乏战马、船只一类的军需，当然水军、骑兵什么的是后话，但是全部仰赖刺槐府的武备太落伍了，根本适应不了大规模的战争。

“眼下也没什么好的主意——”刘枫明将碗中剩下的酒一气吸完，平和地说道“你先回吴家找林叔问问，顺便收拾家当；我回去找前些时候供米的离县朋友问问。”

不久前枫明已将他的战略图谋简明扼要地说给了吴泽龙，当然是详略得当，没有和盘托出。

吴泽龙倒没什么丧气话和反对意见，一旦从冰冷的现实回过味来，这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到死也是心如铁。

枫明倒有些愧怍，对之前低估他的愧怍，虽然隐匿得很细，但还是不经意地流露了出来。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现在，他没了对吴的猜忌和贬低，心中倒快活些了。从前他在京当值的时候，几乎是亲朋无一字，每每的逢场作戏和趋炎附势让他无法相信任何人。

他虽然信服灵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但也深谙厚黑学，懂得人的两面性不可避免。因此夹杂在这二极间，他首鼠两端，只得在槐花县这世外之处才能略懂一懂中庸。

“好，先这样吧，有结果通知你——”吴泽龙爽利地说道，说完将酒坛子对准莽口，咕隆咚嗵地一气饮完，又重哈出一口气，马上又觉失态般地抹了抹嘴，向刘枫明卖一憨笑。

“好，就这样，先走了”刘枫明也微笑着示意道，说完踱步出门。

夕阳西下，八月的秋光映衬出槐花县的寥廓来了，恬静悠远，仿佛山川都在嗟叹来人不该离去。

就是在这样的时节，刘枫明也时常有疑惑，他时常觉得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万一被认定为拥兵自重而定个谋反罪呢？和佳人在这槐花县终老一生又有何不可呢？

古事所以知今，明镜所以照人。人是一株会思想的苇草。大同天下、升平盛世从来靠的都不是圣人遗训，也不是什么严苛峻法，他从来依重的是人，一个个文明精神、野蛮体魄的鲜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