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义理之怒不可无(1/1)

首发：~第14章 义理之怒不可无

“枫班主，你要的人我带来了”槐花院内，林叔一边快步向前施礼一边引着，请出一位中年男子来。

“这是衡县的吉旺铺郝掌柜，平时管些机造活计，上次置办家具就是他打的——”

“见过枫班主”郝掌柜上前稽首道，“快快请起”枫明一边回礼扶起，一边打量着来人。白净面皮，龙额虎颔。珠圆玉润，清癯明亮，留攒着山羊胡须，带携着桔灯小帽。

“想是个见世面的人物”枫明心想着。

“林叔，泽龙，郝掌柜坐——”分了主客宾座，刘枫明从木箧里取出那张“八牛弩”图解来，递与郝掌柜“郝掌柜，这是本部阁老遗宝，我们外行人难懂门道，请您不吝赐教”

郝掌柜接过图解，在腿上端平，展平了褶皱，放眼细致去看，边看边一捋山羊须，口中翕动，似乎颇有微词。

枫明们不敢打扰，吴泽龙正欲发问，被林叔眼色使住，只得碰一碰杯沿，晃一晃茶杯，好不刺闹。

少时，郝掌柜合了图解，小心翼翼地把图还给枫明，又喝了口半温半凉的茶，“诸位，这张八牛弩着实精巧，原型大约是官军的禁器——床子弩，只因这弩造价高而用途单一被雪藏起来——”

“官家的弩只管攻城门，三阁老这弩按其所言能破敌能冲阵能火矢能涉水，着实用途广泛，只是——”郝掌柜面露难色，陪着点小心。

“工价太高这个不是问题——”枫明试着步问道。

“不不，三阁老的八牛弩原型是为床子弩，我虽然能看会说，但并不会造内中机关零件。若是没有原型机，我们也难以为继，即便硬造，也只是个木头壳子”郝掌柜无不担忧地说道。

枫明的回忆也被郝掌柜的一番话勾了起来，他倏地想起自己京城当值时是见过床子弩的。那是百璧战争的一角了，战争结束后八代人马班师回来，其中就有床子弩的身影。

迤逦着在一马拉板车上拖着回来，大约也是安了固定锚。远远地望去，机身很大，不同于寻常的流线型弩身，床弩几乎是长棱形状，箭矢也是特制的。

听说使用时需要两人合抱之力才能拉开，威慑性十足。不过，枫明也只是看到表面，不解其物理。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枫班主毋忧，巢南都是经济重镇，其中必有能工巧匠，若枫班主去请必有回报”郝掌柜挪起身子，起身欲走。

“别忙——”枫班主抓起几锭银子追了上去。“枫班主这是何故？我并未为你解决问题啊”郝掌柜急忙推阻。

“郝掌柜一席话已是点拨，这点美意还请收下，只是休为外人道也。”郝掌柜知趣地接了过来，又象征性地捋一捋山羊胡“枫班主放心，我自有分寸，日后若有变化，我必亲自通告。”

送走郝掌柜，吴泽龙三人反倒有些面面相觑。其实本就没必要，这夙愿完成与否全是自个儿主意，只是起兵前尚有余时，总得找点正经事做。

还是吴泽龙率先发话，他早憋闷许久“现在怎么办，那八牛弩一时半会造不出。去京城买一样机不对，那玩艺儿多喒不卖。那现在启程去巢南满道找找不对，太远了…”他自说自话了一气，虽说于事无补，但也多少点明了出路。

“先整顿县内各处武备，监造点新式样武器，不日再找马商买些良马。至于军旗号衣，由本县女红完成。两月后再张榜议事，届时募集乡勇，分营设将，操练武术阵法。先行周边剿匪，立功报官后从军。”

枫明干脆利落地把全部计划走向说了出来，此时也没什么隐瞒必要了。

吴泽龙没想到刘枫明能布局到这么细致周到，打从他加入起兵计划开始，他以为就是把县里的治安队整合起来，然后找到八代说清楚，就能上沙场杀敌了。

他这才觉得自己这个地头蛇与刘枫明这条锁井龙的差距不是零星半点，他不由得对刘枫明更加钦佩了一点。

林叔可没想那么多，他知道自己是个局外人，充其量就是个传话人，负责宣扬宣扬就可以了，至于行军打仗是八竿子打不着。可能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日后确实是做了个传话人，当然那是九代当轴的故事了，他当然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只解沙场为国而死。

枫明的决议大致是对的，实操起来也没问题，只是他没开全知视角，不知道自己刚出世就碰了硬茬。

“顾公子，你要找的人我给你请来了——”落池县夫船帮内府上，赵蛐儿邀功道。

“哦，人现在何处没有体肤之痛吧？”顾佳天顾不上失态，忙不迭地发问。“公子放心，一点刮着蹭着都没有，只是中了麻醉，正客房消睡着，少时才能醒来。”赵蛐儿快速回复道。

“哦…”顾佳天稍恢复点精神，虽然不能登时见面有点失望，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双方都有个缓冲的余地，也挺好。

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他继续追问赵蛐儿道“没有给刘枫明露出什么马脚吧？狗卷办掉了吗？”

“公子宽心，我是全程盯着呢。狗卷甫一出来，我便在围墙处截杀了他，他出来时正合亥时，夜深人静，屋内并无动响，人也是她麻醉的，就是很平常的针剂——”

“他一跳上来，我便截住了他，一闷棍打晕之后往他身上下了毒虫，然后就丢在了村外的乱葬岗——”

“现在估计已经是毒发全身，即将暴毙了！”说完赵蛐儿露出讪笑，得意洋洋地昂起脖子，看着顾佳天。

“好，你先下去吧，上次你要的东西我会照例给你的”顾佳天似乎有点不耐烦，脱口而出。

“是——”赵蛐儿敛起讪笑，低头冷声答应着，他努力制怒着，弓着身子退步到门口，突然又意味深长地回过头来，向那虚空处瞪了一眼，只是一眼，他很快便转过来。

“总有一天，我会取代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