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16章 青衫不改,禄水长流,斯是陋饰,惟吾得心。
就跟邻居一样似的。
以至于到了这里,两人心有灵犀般,说她唐望听闻神白须臭名昭着,而到了眼下见了真人,事实往往与想象缺差太大。
饶是那斩龙人都盘旋左右,说神白须神气都不为过。
“祖师前来,于百忙之中抽出万机之身,不会就为了在小子面前夸个两三句,以长神骁武道威风的吧?”
“眼下半宝川战事连连,一天两座城,三天一座山,方圆万里山峦成平地,碧湖化坑洼,莫不是扰了祖师清修?”
“还是说宝川战变,天下缭乱,迫使诸如祖师这般天上地下的散仙都再不忍袖手旁观?”
神白须拱手笑道。
也是,她唐听行于神骁消失了大概有三四千年了,不说天下武者,就论这黎民众生,像她这种人,一不是圣人,为国为民,二不是官籍,为国为家,偏居一隅闲云野鹤,哪里会对这个国家的未来着想。
说归说,神白须对眼前这个奇怪女人并无好感,你一句我一句也不过逢场作戏的寒暄,他最不在乎的,就是那些高高在上俯瞰人间的神仙。
他觉得,占着茅坑不拉屎,说什么一方神明,更是脱裤子放屁,神白须的确算得上一个无神论者,他更相信人类的双手。
而令他想不到的是,在听了这番话之后的唐望第一次皱了眉头,神白须也感受到了一些情绪,竟然是一种委屈。
“先生究竟有多讨厌那些坐看云起听风穿林的神仙?以至于是个与避世不出四个字沾边的人都好似与先生有不共戴天之仇。”
“削山之乱祸及连载,先生遍读史书岂能不知?它神骁执政争权夺利诡变风云,自酿其祸,先生竟要把气撒在小女子的头上?”
“饶是小女子这般的无辜,竟也都成了先生口诛笔伐之人,先生倒是大义,大义到连我这么一介女子都容不下眼。”
谁敢想唐望竟真委屈起来,一跺脚,双手叉腰,脸别向一处。
神白须见此挑眉,他越来越觉得,神骁里这些越是年纪大的,反而越小孩子气,眼下这唐听行的做派,可就差躺地上撒泼打滚了。
“谁理你,千年百年,于祖师而言,不过眨眼,小子不过一介俗人,当然就只会争名夺利,就是小心眼,只知道看着那几亩田地。”
“在其位谋其政,没祖师那么闲云野鹤,告辞。”
说着,神白须抱拳告辞,错过唐望大步走向城关内。
哪知,神白须走了数步,却莫名一直在原地踏步,以至于脚下发出沙沙声,都未能同唐望拉开距离。
神白须眉头一挑,后退一步,同唐望并肩,再向前,原地踏步,他又退一步,再往前,分毫不进。
感情是让人困在一个笼子里头了,只能退不能进,进退维谷。
“你哪是小心眼,你是缺心眼。”
唐望直直抓住神白须的衣领一拽,两人贴的极近,几乎是鼻子碰鼻子。
“祖师何以胡搅蛮缠,小子还有要事在身,如此刁难,岂不有失大体?”
“大事?眼下还有比你死活更重要的大事吗?怎么,就不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祖师咒我,这种忽悠人的言辞未免也太草率了吧?就因为小子随口批了祖师几句?”
“你身上两力相斥,同雨谷青抬衣一剑如出一辙,眼下已是八面漏风,到了下次逢敌作战,不怕遭了大亏?”
“哈,祖师倒是仁义,小子自己的身体还能不了解?只怕是祖师太宽心了,是生是死,小子自己说了算,还轮不到别人指点。”
“好啊,好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一死了之倒是无所谓,装的好像一副天塌下来都不在乎的模样,你就不怕害了别人?”
两人拉拉扯扯,唐望字字咬牙切齿,神白须同样面色拧曲,两人好似冤家碰头般不对付。
“就当我信了你说的,可,这关你屁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神白须握住唐望的手一扯一甩,才抽出身来,真不愧有武祖之称,仅仅只是常态,一介女子,力气竟然比神白须还大。
“陈也先于神庭门前看似拦路,实则为你这仓促鲁莽之徒打下了能够通融神骁风水的体气,锻体淬炼,你一个门外人,睁眼瞎。”
“你榨了药炉子青抬衣,这股清韵跟陈也先三生相的罡意相斥,你以为你凭什么能牵动上官语蛰的清罡气?就凭你那于神骁武者而言纸一样薄的肉身?”
“我跟陈也先打赌,说你神白须不通大道,来此一趟必定处处碰壁,他不信,非要一睹为真,果不其然。”
“谁料青抬衣那一剑把你劈开窍了,得此悟道成才,有了这一副先天之胎,遂成肉身,通了灵感,却也不过瞎猫撞见死耗子,要怪就怪你那隐晦的诅咒太桎梏,害人害己。”
“我有心点播,前脚刚到宝川,后脚你就三生相开天,上官语蛰也是不争气,也没打毁你神白须,还让你破了清罡气,自成了天神尊的紫金气。”
“也怨青抬衣,非要同你做什么赌约,一辈子都搭进去了,还给你套了一身鸿运,害得我一输再输,估摸着现在陈也先那个老东西嘴都笑裂了。”
说到最后,唐望一袖子直接抽在神白须头上,后者深深吐出一口气,两眼望天,无语的一批。
感情这妮子是打赌赌输了,过来撒气来了,神白须倒也难绷,他还是第一次别人用他打赌赢了,哪怕眼下有些小高兴,也只能憋着。
而神白须也有所察觉,青衣药鼎一事李世卿说过了,可陈也先锻体喂招,他实不知,只能说神骁人总喜欢这些冥冥之中的因果定性,他神白须懂不来。
本是弄巧成拙,却又弄拙成巧,一来二去,竟阴差阳错的致使一切都顺顺遂遂,该说神白须倒霉?还是该说是托了青衣的福?
或许二者皆有。
“祖师胸怀四海,是小子鱼目混珠,不识太岳之高,冥海之渊,祖师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子拜谢。”
神白须抱拳躬身,唐望抱胸神气昂头,点了点头,很享受神白须的奉承。
“先前同上官语蛰一场争斗,小子便从冥冥之中有感,只是大敌当前,记不住太多,潦草之下只是照着感觉按班就部,谁知歪打正着。”
“祖师也别恼,并非小子瞧不上那阴流一脉上官语蛰的清罡气,只是背道相驰,判若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再者,谁说小子身在神骁就一定要按照你们神骁人的方式追行大道了?天大地大,一个人一辈子,难道就摸不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我可不相信。”
神白须看似谦卑恭逊,一句一个祖师,可在唐望眼中,他就是瞧不上自己一介女子,更瞧不上什么阴流一脉,甚至他根本不在乎神骁的这些流派的强弱之争。
也对,到了他这个地步的人,追求的东西往往都化繁为简,大道万法归一,无非就是随心所欲,唐望千年光阴,还真不在乎。
可眼下这个人,她就是莫名的想要争上一争,不是为了赢陈也先一回,而是要看看这个神白须到底是如何的超凡脱俗,能如此的平视众生。
“你这人看似和和气气,可心里一千个不服,眼里一万个不屑,言不由衷三心二意。”
“当然了,诸如你这种高度的强者,有着属于自己的自负也是理所当然,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一介女子承此顶誉,可说归说,眼见为实。”
神白须眉头一皱,眼下唐望似乎误解了神白须的意思,他哪里是瞧不上,只是比起依赖他人的施予,他以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在唐望这种级别的大山面前,神白须所见说是半载都够呛,哪里能跟唐望千载岁月相提并论?
“祖师想怎么比?”
神白须吐出一口气,无可奈何,眼前女子似乎有的傲气要比自己更胜,求武之心也是锋芒毕露,这顿折腾,怕是跑不掉了。
“我骁素以登高望远追其项背为憧憬,我与你做那点鼓之争。”
点鼓之争,神骁民间比武的一种风俗文化,也是一种传承千年的以武会友的文化。
规则也很简单,两人对峙,谁先被对方摸到后背者,就算输。
“客随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