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7章 先止住伤口,再开口说爱。
又是一个让神白须沉默的问题,往事随风,清风吹来,再一次刺痛着他的心。
回忆虽然不曾再有谋面,可那永恒烙印在心中的疤痕,无论岁月如何蹉跎都无法洗刷。
“我只是试着用活下去劝解自己,让自己不要活在愤怒与不甘之中,劝自己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无拘无束,心无旁骛,不去在意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一种心情,像是一种迫切的想要逃避,又好似一种固执的否决,那些事已经走过他的人生不知多少年。
这些年他一人在外颠沛流离,不管他的灵魂是否已经寻到了自己的归宿,总之,他的心始终悬而未落。
“您用谎言欺骗过多少人?谁又是被欺骗最多次的那个人?”
伶俐的问题,刺穿着某人生命的执念,同时,她再次向前一步。
伊芙琳的每一句都让神白须沉默,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上。
就像把这些伤痛揉碎,让曾经被打破的镜子重新拼合。
睹物伤人,映照着往昔那人的狼狈与无助,痛楚与撕心裂肺。
“我只当那是一种忏悔,是一种赎罪,尽管最后都没有答案,而令我最小心翼翼的,恰恰就是被我欺骗最多的人,我很想说我没说过慌,可我也知道,这就是谎。”
他是第一次对于一句话所问的问题这样模糊,就好像一个人行走在迷雾中,压抑,寸步难行。
可不知为何,他好像就是知道方向在哪儿。
“对于您曾经犯下的错,现在的您,释怀了吗?对于曾经的那些不再见面的人,您还愧疚吗?”
又一步,又一次撕心裂肺,又一次仿佛痛苦回忆的沉沦。
“我心无旁骛,只此执念而已,我心怀有愧,哪怕一切都做的光鲜艳丽,也都填补不上那空缺。”
“释怀?愧疚?谈何释怀,往事人,从来都不可能站在现在人的位置看待那些经历,谈何愧疚,不过只是没有尽全力,不过只是无能为力。”
神白须神色悲怆,可神情依旧坚毅。
倘若问神白须是凭什么走到现在的,那么,这份持之以恒的坚毅,必是其中之一。
“您不是一个在乎对与错的人,如果要您去评定自己曾经和现在所做的一切,您觉得,对有多少,错又有多少?”
说着,伊芙琳再次前进一步,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曾经让我逃之夭夭的,是偏见,我以为付出全力去做挣得他们的赞许与满意就可以万事皆休一切重回正轨,可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问题,天底下不相同的人太多太多,日积月累之后又形成了太多太多大大小小的思维。你怎么做,和别人怎么想,完全是两码事。然后就总会去想,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不一样的吗?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思考别人想让你去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如果你真的不在乎,那你所做的一切都不会有意义。
“我们人,早晚都要走向死亡,而以何种面目,心态,面对这命定之死,又成了一处心患,你说,人究竟做什么,才是对的?”
这一次,神白须眼中有着疑惑,但是他的这种疑惑更类似于一种思考。
伊芙琳歪头看着他,神白须同样回望,伊芙琳只是轻笑而过。
“您在追寻什么样的归宿?又在期盼着怎么样的未来?”
“我这肮脏的命运污染了太多人,我这双手,早就千疮百孔了,握不住,抓不着,碰不到任何我的心爱之物,之人,仅仅只是活着,就放弃了任何选择,乃至于,只有一个方向,只有一条退路。”
“倘若真是生而不得也就罢了,可偏偏这般,患得患失,奢望而又破灭,渴望而又虚幻。我本可以不用活的这么复杂,我只是不服输,只是不甘心就这样草草结局。”
答非所问,这代表着神白须对于伊芙琳所问的问题,他自己心中也没有答案,他只是讲述了自己曾经痛苦的经历,以及那些珍贵之物失去之后的感受。
“您还保持着曾经的初衷吗?”
这一句话,伊芙琳竟无法感觉到神白须内心的任何情绪波动,她一时间有些担忧是不是自己问错了,但她不能后退,尽管这个问题对于某人,可能是一种曾经巨大痛苦的重现。
在神白须思考又或是犹豫的时候,伊芙琳再一次前进了一步。
神白须迟迟没有给出回答,他只是看着远处断裂的桥,他的目光中再也没有任何人,
伊芙琳再也无法从神白须的眼神中感受到任何信息,就好像现在的神白须同这个世界已经隔离。
呼——
是幻觉吗?在刚才一瞬间,伊芙琳看到神白须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竟有些淡白?她咬紧嘴唇,竟不敢再询问,就在她想要上前一步去拥抱神白须的时候。
“我不承认他们对我的评价,如果没有发生那一切,直至今日我或许都拥有着一个幸福的家,我不承认命运对我的折磨,因为一路至今我都走了过来,我是勇敢的,他们才是真正的说谎者,对一个只存在真实中的人说谎的人。”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拥有怎么样的命运,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没资格对我评头论足,我从未后悔过,也从未迷失过。”
“我没有初衷,从一开始就没有,我只是在这个我所存在却不了解的世界尝试着活成一个真正的人。”
呼————
风,带来回忆的风。
曾经,有人跪在那断裂的桥上流淌尽了自己一生的眼泪,被降下恶毒的诅咒后,他从那一天起就失去了一切,一切能够拥有的和曾经拥有的。
因此,他只得大哭,哭自己的无能为力,哭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与不甘,可是,哭,那是小孩子解决问题的方式。
所以,他毅然决然的回头了,就像那断桥一样,再也没回来。
而时至今日,眼前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而他,也已是锈迹斑斑。
他并非没有初衷,而是在穷途末路的追寻中失去了真我,他没有资格再去讨论那可贵的初衷,以及,那高尚的理想。
他现在有的,除了孑然一身的仇恨之外,便是满手鲜血,所谓的大义,仅仅只是自己复仇的借口。
神白须征御,罪犯的名号自然实至名归,但若要说,他就必定是一个令人恨之入骨的罪犯,也不尽然,至少,曾经的他,真的没有哪怕一个可以选择的选择。
呼啦——
此刻,伊芙琳已是在神白须的面前,她抬起手,一张类似于婚纱的头纱在她双手间被风撑开,挡在神白须的头顶。
那蔚蓝的天穹仿佛都被这白纱遮蔽,在这断桥上,两个人,仿佛进行着一场由天地见证的婚礼,像是伊芙琳掀开盖头,又像是放飞白鸽。
神白须抬眉,看着眼前的伊芙琳,在内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抚平,被驱散。
他看着那张头纱,在他头顶遮盖着,阵阵风来,仿佛抚慰着他的灵魂,在他头顶。
“风会带走眷恋之人的思念,故土的雨,苏醒了埋葬在黑暗中的种子,它扎根,它抬起头颅,向着苍穹,向着光明。”
这是哈克维山脉,阿兹撒尔特牧民在那一片绿茵上所进行的婚礼的誓词。
也是阿兹撒尔特牧民认为的,双方交换灵魂的仪式。
让天地见证,让万物见证,让这世间一切的生灵见证两人的灵魂因爱而交织,纠缠,永远的凝结在一起,也证明着,两人的灵魂能够感受双方的痛苦。
这是一种,神圣的,高尚的,深邃的爱,这种近乎包裹一切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