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面圣(1/1)

首发：~第39章 面圣

“你说邵立群是邵家嫡出的小公子，那么想来邵家是还有其他的公子的。既然这邵立群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为何邵家不安排其他的公子来做这禁军统领？总不能这一家子都是酒囊饭袋吧。”

边飞昂闻言回想了一下，答道：“邵家家大业大，自然儿子也有许多，只是为人所熟知的也没几个，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太起来。不过好像嫡出的儿子，就一个邵立群吧。”

“哦，那就是邵家以嫡庶划分尊卑了，才让邵立群来当了这禁军统领的位子？”

“这不可能。”边飞昂这次回答地很快：“想来殿下还不知道吧，邵家如今的当家人，不是别人，正是邵立群的哥哥，邵家的庶次子，邵哲茂。”

这下裴豫没再说话了，默默地走着路。

边飞昂叹了口气：“殿下也是运气不好，刚回雍京城便跟这等混世魔王对上，他之前都甚少在禁军处久待，更不要说亲自跑来这宫门口拦人了。”

裴豫奇怪地抬头：“这关我什么事？人家想拦的究竟是谁，镇抚大人应该比我清楚吧。”

边飞昂闻言有些尴尬。

见状裴豫颇为义气地拍了拍边飞昂的肩膀：“没事儿啊镇抚大人，从今往后本世子罩着你，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本世子帮你揍回去！”

边飞昂的脸色更加精彩了。

经此一事，两人之间的关系竟然一下子变好了起来，好似回到了曲城的时候。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天昌宫外。

裴豫敛起了笑容。

等待着他的，是素未谋面的，以丹的皇帝。

两人收了伞，走进了天昌宫的外殿，等候传唤。

边飞昂小声的跟门口伺候的内侍官说了些什么，内侍官抬起眼帘，偷偷瞥了一眼裴豫，随即点了点头，快速却无声地小跑进了内殿。

没过一会儿，一个头发半白，面庞圆润的内侍从里头走了出来。

边飞昂见到他，低声唤了句：“常公公。”

常川冲着边飞昂也点了点头：“边镇抚。”

而后转过身，打量了几眼裴豫，而后朝着裴豫行了个大礼：“奴婢见过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请跟随奴婢进来吧，皇上挂念殿下许久了，如今见到殿下，皇上一定会很开心，身子骨一定会好起来的。”

常川的声音放的很轻，又一直是一副谦卑和善的模样，笑眯眯的跟裴豫说话。

饶是裴豫对雍京城中的人都抱有戒心，他也不得不承认，对常川生不起恶感。

一阵剧烈的咳嗽从床榻之处传来，裴豫定睛看去，只见金黄的细纱笼着床榻，只能窥见一道隐隐约约的身影。

康盛帝的手腕倒是露在外头，那只手苍细长，看得出来保养得宜，却可以称得上是骨瘦嶙峋。

“陛下，煦王世子来了。”常川上前将帘帐挂到了金勾上，弯着身子低声说。

“咳咳咳……”康盛帝尽力睁开了闭着的双眼，看向离着床榻几步开外的裴豫。

外头正是暴雨如注，天昌宫里头也是晦暗无比，只有几盏灯笼照着明。

精致沉重的香炉鼎中升起袅袅白烟，裴豫的面容隐在其中模模糊糊的。

飘摇不定的烛火下，康盛帝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多了几分陌生。

“咳咳咳，元祯……你走上前来，让朕看看。”康盛帝虚弱地招手。

裴豫缓步上前，在龙床前的脚床上跪了下来：“陛下。”

康盛帝惨白的嘴唇内部隐隐可见血丝，他吃力的抬起手，揉了揉裴豫的发顶：“我们元祯，长大了。”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搭在裴豫头顶的手也无力的搭在了裴豫的脸侧。

浓郁的药味，阴暗的宫殿，剧烈的咳嗽，匍匐的宫人。

一切的一切，都在为这位病重的年轻帝王，吹响生命即将终结的号角。

常川含着泪，一下一下的，帮康盛帝顺着气，终于，他缓了过来。

他缓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摸了摸裴豫的脸颊：“咳咳咳，元祯，不要怕。咳咳咳，不要怕元祯。你父亲咳咳咳，走了，但你还有皇伯，皇伯会护着你的咳咳咳，不要怕啊。”

病重的帝王如同哄着三岁小孩般，哄着已长成少年的裴豫。

裴豫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神情慈爱的帝王，他眼底的乌青厚重，眼中的血丝明显，可此时此刻，他的眼神里只有疼惜。

眼前的面孔逐渐与脑海中煦王的脸庞融合在了一起，裴豫眼眶渐热。

他抬起手握住了脸颊上康盛帝冰凉瘦弱的手，宽大的袖袍滑落至肘间，露出了一块浅浅的伤疤。

裴豫终于落下了洛迁山兵败之后的第一滴泪：“皇伯……”

裴豫眼眶血红，哭声却十分隐忍。

大滴的泪珠一下一下砸在金丝绣成的龙被上，啪嗒啪嗒的，竟成了天昌宫里最大的声响。

看着裴豫死死攥着自己的手，明明悲痛欲绝却还是尽力压制着自己的哭声，康盛帝心中满是心疼，不知不觉间，他也早已泪流满面。

“元祯，不要哭，不要怕啊。”

康盛帝和煦王裴行舟虽不是一母同胞，但煦王从小便养在如今的季太后膝下，和康盛帝一齐长大。

两人兄弟情深，从无嫌隙，后来康盛帝登了基，煦王为了巩固他的江山，在洛迁山同牧奴打了十数年，毫无怨言地镇守着那边关苦寒之地。

康盛帝一向体弱，因此在位多年都无子嗣。

于是他便将煦王独子裴豫当做亲生儿子看待，不仅早早的封为了世子，还对他百般疼爱，雍京城中人人皆知。

洛迁山兵败，煦王战死，康盛帝痛心之余，还不忘记遣出南镇抚司去寻找裴豫的下落，力求让他安然无恙的回到雍京城。

如今两人终于相见，裴豫虽已长成，但煦王惨死沙场，康盛帝缠绵病榻。

凡此种种，物是人非，怎能不叫人伤心哀叹？

“好了。”一片泪水中，康盛帝最先开口说话：“如今你平安回了这雍京城，也算朕没有辜负行舟，他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

安息？怎么可能。

我得将那些人送下地狱，他才能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