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建康好市民(1/1)

首发：~第91章 建康好市民

挑拨狗熊的自然是金岚儿，还有她背后的主子王述。

这狗熊原本是茅山脚下一名修炼了三百七十二年，开了灵智的熊精。

七十年前，熊精认识了一名乡村私塾的教书先生。它正是从教书先生那里学会了写字，喜欢上了书法，并且在后续七十多年里，以擅长书法为骄傲的资本。

这狗熊尚未修炼成人形，说明他道行还浅，心性也异常浮躁。金岚儿在东山吃了亏后，没过多久，就悄悄把它骗进了建康城，然后，王述只是稍稍在狗熊身上使了些诡计，便很轻松地把它彻底煽动了起来。这才有了狗熊上门挑战王羲之书法技艺的事。

现在狗熊挑战失败，气不过，当场吐血而亡，让王羲之颜面丢尽的打算又泡汤了。

王述气急败坏，简直要发疯。

金岚儿从没想过狗熊会死，她只是想让狗熊来建康城里闹一闹。现在看到狗熊吐血而亡实在于心不忍，便哄骗王述说，趁着没人知道是他和狗熊的关系，其实可以给狗熊搞个“义葬”。这样不但会把所有的事情彻底遮掩过去，还能为王述赢得急公好义的好名声。

可是，王述在这个时候却吝啬起来，实在不愿意“义葬”狗熊。

不过，王述不愿意义葬，不等于所有人都不肯。

狗熊死去当日，王羲之就主动提出来，想选一处风景好的地方将狗熊埋了。

他这么做原本只是惺惺相惜，谁知道消息不胫而走，那些为狗熊书法作品投过铜钱的人，也想出资帮忙。但是，以王家的财力，根本就没这个必要。后来还是谢安想出了个好主意，那就是用众人评判两幅字水平高低时，投入竹篓里的六万五千二百八十七钱为狗熊办丧事，再把余下的钱全部买了米粮，在建康城中以狗熊的名义，向从江北逃难过来的流民施粥放饭。

“狗熊放饭”很快就在建康城中引起了轰动。有些说话刻薄的，还会借着这件事情，当着江南大户人家的面说“有些事狗熊能做，人却做不到”。这样的言论一出来，向来爱惜脸面的江南大户怎么能坐得住？后来的结果就是，太宁三年的冬天基本上日日都有人在放饭。

江北过来的流民们免于饥寒，建康城中治安都跟着好了不少。更重要的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缓和多了。整个江南也在“王敦之乱”后，有了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样的事情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建康宫里。那些惯于阿谀奉承的就说什么，新上任的四岁小皇帝是天选之子，大晋中兴有望了。小皇帝年纪小，又刚刚登基，自然最愿意听这样的话。特别是躲在他身后临朝听政的庾太后，简直乐开了花。于是，又有些擅于察言观色的，开始频频建议皇帝应该尽快到北郊搞一场祭祀，感谢感谢上苍的美意。

当然了，在事情不断发酵的过程中，宫中还下了一道圣旨公开褒扬王羲之、谢安、孙绰等人的义举，说他们是“最懂得体察圣意的建康好市民”。

“什么叫最懂得体察圣意啊，我们连见圣上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好不好？”

听到这个褒奖，孙绰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个褒奖却给他带来了意外的收获。

差不多正是圣旨下来的第四天傍晚，孙绰家里来信了。信中说他父亲的故旧长辈，保举他的太学博士终于办成了，来年春天，就要他去太常那边报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出仕机会，孙绰感慨万千。

他高兴的是自己终于有机会施展胸中抱负了，有些觉得好笑的是自己这个原本打算一生一世闲云野鹤度日月的人，竟然在王羲之的感召下，成了自己自小就看不惯的官吏的一部分。不过，个人的喜恶从来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能借着出仕为官的机会，帮着去践行王羲之“为天下立骨”的志向。另外，当初孙绰之所以同意父亲的故旧举荐他去担任太学博士，主要是因为这个职位是在太学当老师。在太学当老师不但可以言传身教影响许多太学生，还可以趁机将他和王羲之、谢安的主张讲出来，让世人都听一听，议一议，学一学。

“当初大汉中兴靠的就是光武帝这个太学生，如果我也能培养出一两个这样的太学生，那我孙绰也算是对结束这乱世，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了！”

每每提到自己在谋取的官职，孙绰总是这么说。现在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除了孙绰的出仕，还有个消息，也让人十分意外且高兴。

皇帝到北郊祭祀，按照惯例需要在一块木牌上写铭文。这项工作虽然只是誊抄别人写好的文字，但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竟成了彰显书法技艺的角逐场。并且，人们已经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谁的字要是能出现在那块木牌上，那么，他的书法技艺无疑得到了朝堂上下的一致认可，也就是大晋朝官方的认可。他的书法技艺，自然成了大晋第一，天下第一！

由于背后有这个原因，每次皇帝到北郊祭祀的消息一放出来，好多人就开始运作起来了。他们不仅舍得花费大把的银钱，还会极尽谄媚之能事，为的只是争个天下第一。

王羲之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但他却从未动过争抢的心思。

书法技艺高低在笔下、在纸上、在天下百姓的心里，岂是一块木牌子说了算的？！

然而，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太宁三年隆冬时节，皇帝北郊祭天的铭文书写工作竟然落到了王羲之头上。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喜事，王羲之有些懵，搞不清究竟是福是祸？

不过，人常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王羲之心中再忐忑，还是按照上峰要求，认认真真把铭文誊写在了那块镀了金的木牌上。就在他完成木牌书写的第二天，皇帝竟然在众多大臣簇拥下，来到了秘书省，点名要欣赏他刚刚写好的铭文。皇帝年纪虽小，可他的身份在那里呢。秘书省的长官哪里敢怠慢，立刻让人把木牌抬了出来。

可是，小皇帝盯着木牌看了两眼，却皱起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