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力透纸背(1/1)

首发：~第93章 力透纸背

江恒等人之所以落了个大不敬之罪，除了得意忘形，只顾着刮掉王羲之写的字，没想过不该恃宠而骄，抢夺皇帝贴身侍卫的佩剑，在皇帝面前舞刀弄剑外，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庾太后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这些弄臣别的本事没有，平日里在小皇帝面前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从来就没起到一丁点好的作用。庾太后看在眼里，愁在心里，想治他们的罪，却碍于小皇帝刚刚登基，就杀害这么多大臣，传出去实在影响不好，于是，咬着牙硬忍着。

今天，她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机会。因此，来到秘书省后，她并没有马上走进来，而是在等，等着江恒等人在急于泄私愤驱使下，发疯，发狂，忘乎所以……

“来人，取文房四宝！”

发落了江恒等人，庾太后看了看小皇帝司马衍，又下了一道懿旨。

眼睁睁看着江恒等人全部被拉出去，砍了脑袋，小皇帝脑袋嗡嗡得响，第一次感到了害怕。这时候，又突然听到太后下了新的懿旨，本能地身子震了一下。

“儿啊，先生最早教你的是什么？”

看着宫人摆放书案和文房四宝的过程中，庾太后扫了扫司马衍。

“自然是‘子曰：学而时习之……’这几句了。”司马衍小心翼翼地说。他不知道庾太后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更想不明白这跟宫人们正在准备的文房四宝有什么关系。

“文房四宝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那就把你最初学到的这几句写出来吧。”

庾太后冲着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扬了扬下巴。

司马衍瞥了瞥盯着他看的王羲之、何良等人，深吸一口气，望着庾太后拱了拱手：“儿听母后的。”说完这句，他紧走两步，来到了书案跟前，稍稍酝酿了一下，就写了起来。

等到写完字，他的目光落到了庾太后脸上，似乎在等着进一步旨意。

“把你写字的纸翻过来，看看书案上有什么。”庾太后说。

“什么也没有啊。”司马衍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拿起自己写的字，看了看书案。

“嗯。”虞太后点点头，继续说：“再到纸背后看看。”

“纸背后有什么好看的……”司马衍似乎嘀咕了一句，然后，歪着小脑袋在宫人们抻平的纸背后看了又看。“只有一些字的影子，淡淡的墨痕。”司马衍最后说。

“你觉得是木牌厚还是纸张厚？”虞太后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被江恒等人刮得惨不忍睹的祭天木牌上。

“当然是木牌厚了!”

这回司马懿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给出了答案。

“儿啊，知道母后想说什么吗？”虞太后语重心长，望着司马衍问。

“孩儿明白了。”司马衍望着祭天木牌上刮了好几层都没刮干净的墨痕，用力地点了点头。所谓不比较不知道，经过虞太后的这番点拨，司马衍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

“朕误信奸邪，险些冤枉了贤良，请王郎官谅解。”司马衍身子一转，大大方方望着王羲之，拱着手行了一个礼。不等虞太后再点拨，他马上又说：“朕听闻琅琊王家旧居门前有一面极好的池塘，原本荷叶连天，鱼儿成群，却因为王郎官幼年时日日洗砚，成了墨池，王郎官习字之刻苦，可见一斑。”

“朕又听闻王郎官素来喜欢钟元常，不但习得钟元常的之形貌，还深得钟元常之神韵，但是朕不信啊，钟元常乃楷书之鼻祖，我朝有人竟能直追其项背，这是何等之奇事!因此，朕才专程来观摩，结果，哎……”说到这里司马懿叹息了一声，望着虞太后拱着手说：“孩儿见识浅薄，不知王郎官早已力透纸背，请母后责罚!”

“有什么好责罚的，天下始终是你的天下，亲贤臣，远小人，我大晋或许中兴有望，陛下要是再和那些只捡甜言蜜语讲的家伙厮混，母后只能在神前忏悔，希望与你父王重聚时，他能宽宥我一二了。”

丢下这几句话，虞太后望了望王羲之，转过身，走出了秘书省。

“母后慢走。”

司马懿望着虞太后离去的背影，恭恭敬敬又行了一个礼。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刺激太大了，让他不得不认真思考自己这个皇帝应该怎么当？当然，也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肩头的担子有多重。

“仓颉造字，天上下粟谷，夜里有鬼哭，笔下向来有鬼神，尤其是王郎官的字，力透纸背，直追钟繇，自有神佑。”小皇帝把王羲之又是一通夸，然后朗声说：“来人，替朕数数祭天木牌上共有多少字？朕要一字一金赔给王郎官!”

“陛下圣明!我大晋中兴有望了!”何良等人听得真真切切，同时跪在了地上，感动得直流眼泪。王羲之本来想推辞掉皇帝的赔偿，这时候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

就这样，王羲之不得已拿到了八百两黄金，又在一块重新准备好的描金木牌上，把北郊祭天的祭文誊写了一遍。在这件事里，王羲之基本上没怎么说话。可是，他经过常年四季的刻苦努力写出来的字，却实打实地影响了小皇帝司马衍，也让日益走向穷途末路的晋朝，出现了十多年的短暂春天。此外，正是在王羲之的影响下，司马衍也喜欢上了书法，并且颇有造诣。

皇帝励精图治之后，注意力很快转向了朝堂中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王羲之正在此列。咸和四年（329年），王羲之出仕四年后，连续两次升迁，终于成为临川（注：今江西抚州临川区）太守。结束了相对悠闲的“散官”岁月，步入了可以施展胸中抱负的“干吏”生涯。

只是这临川位置偏僻，土地稀薄，人口稀少，虽然远离战事，民生却十分凋敝。王羲之带着妻子和大白鹅翻山越岭，赶赴临川，新官上任之后，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如何让临川地面恢复生机，让这里的百姓人人吃上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