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37章 政部余影(上)
在一座屹立在城市间的修长白色尖塔后,夕阳正缓缓落下,那座尖塔比城堡最高的塔还要高三层楼,而且两侧还有大理石制的“翅膀”。落日的余晖似乎在塔尖周围形成了一个光环,尖塔的阴影笼罩着下方的城市
“塞拉斯蒂娅纪念碑,”铁蹄向我们介绍,“在塞拉斯蒂娅退位后,由露娜公主组织修建,以赞誉她以及她千年的和平统治。”
“当然,这就是为什么它比城堡都还要高,”薇薇点点头,“露娜在向每只小马昭示,她不觉得自己是塞拉斯蒂娅的替代品。”
塞拉斯蒂娅纪念碑另一头,毫无生机的土地延展着,两旁丑恶的死树就像骨爪一样紧攥住泥土。这片田地和碎鹅卵石的行道相连。中央,一块巨大的矩形粉色污水池沉陷下去。纪念碑对面就是皇家城堡了——一堆曾经辉煌无比的破碎尖塔和碎裂白石。
这片区域的两侧有六座被封存起来的建筑,就像无言的哨兵一样,又如棋局上的棋子,相互矗立凝望着,那些就是政部,现在每一个政部都是自己威严而深刻的建立者的阴暗的缩影。这里,就是政部大道。
“那里有很多天角兽,”灾厄吹着口哨,凝视着那些聚集在政部大道远处尽头的大片黑影。我们曾被告诫,要小心中心城废墟的天角兽,但我本来以为她们是散乱分布在中心城的。事实恰恰相反,她们都聚集在政部大道里。就像有什么来自城堡的东西让那些天角兽如提灯旁的虫子一样聚集在一起。
直接降落在政部大道太冒险了。在天袭者号降落前,她们就会全围过来,我的射击技巧也对天角兽造成不了太大伤害……在她们撑起该死的魔法护盾后。
天角兽是小马国废土最危险、最强大的对手之一,但至少行为还可以预测。在斑马镇的遭遇改变了一切。粉雾中,天角兽失去了心灵感应以及和“女神”的联系。这里,她们是作为个体而存在的,策略和行为有了本质上的改变。从逻辑上来说,虽然我没有足够的经历来确保自己的推断,但我的本能告诉我,这里的天角兽比我在苹果鲁萨和马哈顿交火过的天角兽更聪明。她们独立的身体会支持她们拥有更具创造性的战术决策,但同时,也会削弱她们之间的合作。
而且,如果我猜想属实的话,那么来自魔法的威胁也会降低。除了繁育能力这个例外,所有天角兽似乎都具有同样的法术,但在斑马镇,除了魔法护盾外,天角兽唯一使用的另外一种法术就是闪电魔法……而且只有一只天角兽用过。如果她们全都能施放天角兽本源威力的闪电魔法,那我们将面临的是一场屠宰。
我怀疑天角兽都接入了“女神”授予的同一个法术知识库,和“女神”失去联系后,她们也会失去大部分魔法。
该死,魔法护盾看起来是她们天生就会的法术。
“新计划,”我向同伴宣告,“我们落在塞拉斯蒂娅纪念碑对面的建筑群里,悄悄摸过去,在建筑与建筑间迅速穿梭,最后抵达目标。铁蹄,那些建筑里,哪个是必胜部?”
“必胜部就是那个透明黑石建成的较小的建筑,最远的地方,城堡右边,士气部对面,”铁蹄回答,并进行了补充说明,“士气部就是那个建有萍琪派气球停泊塔的建筑。”
在城堡右边,当然是这样。
灾厄拉着我们返航,飞向了纪念碑,我打开视觉强化魔法,他正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降落。纪念碑背面延展出一片还算完好、用金顶装饰的建筑群。建筑七零八落地倒在一片巨大的地头上,我觉得这里以前一定是一个公园。一条小河蜿蜒其间,水被污染成带状的粉色,终点处是一个城心湖。
“开始吧,伙计们,”灾厄呼唤,发现了一个地点,开始降落。我很感谢灾厄的警示,虽然我不能做什么事来鼓舞我们的士气。薇薇深吸一口气,很显然想在下降穿过粉雾的过程中憋住这口气。
我们落到了粉雾内部。
天空的浅粉色将夕阳转变成了一种完全异样的颜色,红和橘的色调偏移成一种病态、邪恶的颜色。“哇,”好吧,即使改变了计划,我们仍然需要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进出。
视觉强化魔法显示出一个地名,上传到了哔哔小马的自动地图里:塞拉斯蒂娅的天才独角兽学院。
一群亮点在视觉强化魔法指示盘上出现,并没有马上变成敌对的红点。灾厄拉着我们飞过两座最高的建筑屋顶,我转向那些亮点的方向。那些亮点来自其中一个建筑。我催促灾厄,让他飞近点。
“象牙塔(ivory tower):”当我们靠近那座具有金色洋葱式圆顶的高雅建筑时,视觉强化魔法标出了它的名字,“研究生学院(graduate studies)。”
象牙塔最高的一层楼有一扇华美的多层窗户。在超聚魔法打击的期间,逐渐增强的气压让窗户向内破裂,整座象牙塔也被粉雾填充。我们从旁经过时,我能向里看见曾是图书馆的地方,书本都被腐蚀殆尽。这座象牙塔也变成了粉雾淤积之地,我可以看见,稠密到接近固体的粉雾从下层房间里浮上来。
几个爬虫似的黑暗身影低头坐在图书馆里,时不时屈伸一下皮革翅膀,其中一个生物蜷缩在曾是巨大沙漏的破碎罩子里,酣然入睡。
一群龙,中心城尸鬼化的小龙。大概处于斯派克的年纪,我思考着,回想起自己被困在斯派克体内的那段记忆,想起了他那对翅膀的触感。我意识到,这些小龙可能是他的同胞,被困在没有发育完全的身体里,永远不会成长,永远不会死亡。这番图景拨动了我心中那根忧郁的琴弦。让我甚至更心凉的是,他们三个对应的亮点突然都变成了红色。
三条中心城小龙都站了起来,注视着我们飞过,展开翅膀让自己身体飞起来,追在了我们后面。
铁蹄立即做出反应,向天袭者号后窗冲去。
“等下,铁蹄!”我大喊一声,不知道自己行为是否明智,但我不想再犯“开第一枪”的错误,“薇薇,该你了!”
薇薇吐出之前憋的那口气,一跃而起,从我旁边经过时递过来一个古怪的神色。要么是在用无言的方法说着“早该如此”,要么对我先前想抢走小蝶记忆球一事耿耿于怀。
薇薇的角亮起柔和的光芒,铁蹄站在一旁,为她腾出位置。
“中心城的龙族,”她的声音向四周传开,庄严得有些夸张,“我们是渺小的小马旅客,和你们高大的姿容相比显得十分卑微,我们恳求你们允许我们经过你们的领地。我保证,我们的造访会很快结束,绝不过多打扰。”
“真的?”铁蹄低沉地说,语气挑明薇薇的交涉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不,”她小声的说。“不是真的,”她转向我,“我很抱歉,小皮……”
“食物!”其中一条龙咆哮。好吧,他们以小马为食!当然会吃小马,黄玉先生曾经也想准备这样的宴席。
“当然,”薇薇回答,“我不会打算不给过路费就私自经过你们的领地。”
说完,她飘出她在十马塔为我买的裙子。唯一的一条,我注意到,裙边织有漂亮的蓝宝石。
“很抱歉我只有这一件礼物,所以我不介意你们一起分享!”她把那件衣服从天袭者号后窗扔了出去,那三条龙很快就开始争夺那条宝石裙子。
薇薇转过身,微笑着提议:“让我们在他们夺完前先进去逛逛吧。”
天袭者号着陆的一瞬间,我跳了下来,飘着我们的补给品。我在符纹镇给泽妮思留下了生活必需品。灾厄解开了自己的背带。
“嘿,你们看,”灾厄说,指向了几个街区外的“巧蹄剪贴店(clip-clop’s clipboards)”废墟。“咱们返程时,也许能在那里停一停,”当我们都朝最近的建筑跑去时,他提议,“那里是个给天袭者号寻找烧蚀装甲板的完美地方!”
“千万不要分心……等等,什么?”我惊愕地朝灾厄眨眨眼。
“对!你难道没发现,写字板散落得到处都是吗?”灾厄飞在我们一旁问,“那些该死的写字板真的坚不可摧。”
老实说我并没有注意到。但毕竟,我搜刮垃圾不像灾厄那样彻底。无论如何,用写字板做装甲板?他一定在开玩笑。
“它们是由纯净、压缩的顽固元素(obstinatanium)构成的!”灾厄继续说,“就算是小麦金塔,也不能给它打穿任何洞。”
顽固元素?根本就没有这种……噢!我突然明白了。“当然了,新的一种元素,只是他们之后很快就停止从分层的顽固岩里提取了。”
“注意一下,”铁蹄低声咕噜,“苹果家族在顽固岩矿上具有垄断权。”
薇薇在后面追上我们,一脸迷惑。“我还以为他们是苹果农民呢,”她悄悄对飞在一旁的丧火说。
“什么,”灾厄说,“如果一些小马没有把所有顽固岩独揽下来,也许就不会耗尽所有的顽固岩了。”
“我想让你知道,阿杰并没有独占顽固岩,”铁蹄反驳,“她把自己蹄上有的资源都利用了出去。”
我眨眨眼,吃惊地张大了嘴。铁蹄刚刚是开了一个有关苹果杰克的玩笑吗?哇。【译注:这一段对话大意是,灾厄用词缀开了个玩笑,然后铁蹄接下他的套路,用比喻调侃苹果家族有时候会很犟,而阿杰尤其如此】
当我迈向建筑大门时,一股被毒咒的痛楚袭来,视觉强化魔法显示出建筑的名字时,也显示了医疗救助的警告。我感觉仿佛有个老虎钳正紧紧夹住我的角,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耳朵开始嗡嗡作响。
我磕磕绊绊向后退去,疼痛感立即消失了。“哇!”我喊了出来,伸出一只前蹄阻止后面其他马进入。我动作不够快,灾厄没有停下来,从右边飞了过去,砰的一声撞开了门。
门一打开,我就能听见静电噪声。灾厄落在通往大厅的半途,全身不断抽搐,他转向我们后,我能看见鲜血从他耳朵和眼角渗出。他的脸因为剧痛而扭曲,抬头对着我们上方的空气叫骂,意识到自己没有穿战斗鞍,我能清楚看见他流着血泪的眼睛猛地睁大,全身颤抖,他指着门叫了出来。“小皮,那里!”折膝倒地。
我冲进屋子里,从皮套里抽出小麦金塔,强忍着爆裂般的剧痛以及开始泛红的视野。我四处转身,很快就发现学校的公共广播,它位于一尊破碎的塞拉斯蒂娅雕像上方的墙上,那尊雕像在门的上方,从上往下俯视着我们。
砰!!
第一发子弹打空了,在广播旁边的墙上留下一个洞。我的视野情况极度恶化,没法使用自己的瞄准魔法。它并不能把广播作为目标,因为没有可供锁定的位置。
砰!!砰!!
我第二枪打烂了塞拉斯蒂娅雕像的脸,第三发子弹击中了广播,它伴随着一阵火花爆炸了。静电噪声一下子弱了下来,但依旧存在;剧痛也没有因此消失。这里至少还有一个广播!我四处扫视,但视野已经完全浸泡在一片红色之中,看不到任何东西。
耳朵里的轰鸣盖过了其他所有声音。我只能勉强听见自己周围的爆炸声,以及自己失去平衡倒下的声响,我的视线开始变黑。
刹那间,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耳鸣弱化,头痛也大幅减弱。其他小马在我后面冲了进来,在一片烟雾和碎片的残骸中,铁蹄用榴弹机枪轰击了大厅上方的墙面,直到静电噪声停止。
我呻吟着,缓慢站了起来,擦掉眼旁的血。
“现在有新的麻烦了,”薇薇告诉我,声音听起来很奇怪,仿佛很遥远。我向她眨眨眼,试图将自己视野变得清晰,然后看向她指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