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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39章 桃花葬
二人重新生起火堆,只见苦梦的头发已经快被烧光,头上稀稀拉拉地像个癞子头。秦湾道:“不要紧,明儿我给你割齐整了,留个寸头,扣个帽儿就行了。你怎么到了外面呢?”
苦梦摇头苦笑道:“这都怪我……我在回来的路上就怀疑有人跟踪我们。当时我不敢肯定。半夜我忽然惊醒,只见一个人影在洞口外一晃,我拿刀就抢了出去,见到一人朝林子里逃去。只怪我太大意了,竟也不叫醒你就追了过去,没想到,中了他的调虎离山计,摔进一个陷阱里。那陷阱定然是他白天看好的,又深又大,但似乎废弃已久,没有什么机关,因此我并没受伤。我们回来时天色已晚,估计那人匆忙间找到这个陷阱也看得不甚清楚,不知陷阱已经没有机关。他见我掉阱里后,朝里面扔了几块石头,其中一片落到我腰上,我忍痛装死,他见没有动静就走了。我费了半天劲才用刀挖出泥洞爬上来。上到阱口却不慎把刀跌落井里。我顾不得它了,就跑了回来,幸好你没事。”又道:“厮武功也不弱,可能他手里没刀,所以白天他不敢动手。”
秦湾惊魂未定,怔怔不言。苦梦笑道:“不用怕,就算他拿刀再来,我们手里还有两把大镰刀,我不惧于他。”话虽这样说,二人到底不敢再睡着,苦梦把她抱在膝上,就着火光数她的睫毛。
渐渐地天亮了,二人出洞,一边采药一边注意四周,却没什么动静。一连两日,二人已采满了整整一篮黄冠花。秦湾道:“足够解药的份量了。”
初六这日一早,二人就在山洞里架起小铜鼎,开始炼药。到黄昏时分,果然制好了两粒卵蛋般大小的药丸。二人松了一口气。秦湾笑道:“不如连夜下山算了。”苦梦点点头。二人收拾好东西,才走不远,忽然一阵喧哗声传来,树林里冲出一伙执刀拿矛的汉子,当先一条虎背熊腰的方脸大汉哈哈笑道:“哪里走?留下那女人,放你一马!”听声音正是大前夜那淫贼!
二人大惊,此地早已不是那个山洞,没想到这人居然贼心不死,纠众追来。苦梦没奈何,舞着大镰刀护着秦湾且战且退。幸好除了那方脸大汉一枝雕龙枪比较出色外,余众武艺皆平平无奇。秦湾手里虽然也拿着大镰刀,然武功早失,也不敢出击,只能挥舞着镰刀,护住身前。
二人砍伤三四名贼众后,已被逼入一条绝谷里。绝谷三面陡峭,人不可攀,谷口却是甚窄,不过半丈宽,堆着数块巨石,苦梦站上巨石,居高临下,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暂时稳住局势。众贼又被劈死三人,不敢再攻,只团团守住谷口。方脸大汉哈哈大笑道:“你把那女的献出来,我可放你一条生路,否则等你们饿得快死了,山某可就一个也不放过了。”
苦梦原先听得余贼呼他“山大王”,尚不留意,这时,听到他自称姓山,才突然想起,数年前,曾有人描绘过的青神山三大头领面目,后来,青神山寨被宫技带官兵攻破,三位头领不知生死如何。苦梦父子俩在秦蜀一带作独行大盗,名气比青神山还大一些,也不知道父亲以前和青神山有无交情?
苦梦想着,嘴里已叫道:“请问你可是山固大叔?”
方脸大汉一愣,道:“你爷爷我就是山固,你怎认得我?”
苦梦堆上笑脸,道:“青神山三大头领之威名,谁不晓得?我曾听一位朋友讲到你的相貌,是以想起。家父生前亦是做的没本钱买卖。”忽然晓得露了口风,不由大悔。山固亦是鬼精,听得“生前”二字,顿时放心,哈哈大笑道:“你老子是谁?”苦梦硬起头皮道:“家父叫陈双。”山固道:“原来你就是陈双的儿子……不对,那晚我分明听得这女子叫你苦梦。陈双的儿子叫陈苦我是晓得的。”
苦梦道:“我就是陈苦,为避仇而改名。”
山固忽然大喝道:“我是你本行长辈,你更应该将那女子献出来,作我开山立寨之礼,我可让你作二头领,你看如何?”
敢情他今天是刚刚纠合附近无赖正待开坛立寨呢!
苦梦哭笑不得,摇了摇头,道:“异日我再为大王抢几个年轻女子作贺寨之礼,这女子乃我妻子,岂能——”
山固哈哈大笑,道:“我明明听得你们说桃花会才成婚,现在她还不是你妻子,我如何不抢得?我放你一马,已经算客气了,废话少说,你给还是不给?”
苦梦摇了摇头,无言坐在巨石上。山固却也不心急,竟自和贼众在谷口围坐下来,烤肉烧菜,闹成一片,果真是个要活活饿晕他俩再下手的模样。
秦湾和苦梦相对愁坐,二人上山时只备得四日干粮,这时只剩下一声巴掌大的玉米肉饼了,水倒是还有半个扁壶,但又能捱得几时?这一带山野荒凉,野狼出没,罕有人迹,山崖险峭,地形易守难攻,这正是山固要在此地开山立寨的原因。
二人相互推让着,都不肯吃那玉米肉饼,只以一点水来润润喉咙。又轮替休息,监视贼众动静。山固竟似发狠了一般,围坐不去,每日里遣些兄弟去打猎,食物无忧。守了四日,秦湾饿晕过去,苦梦把玉米肉饼泡散水里,给她喂下。秦湾悠悠醒来,抢过剩下一小半饼汤,强迫苦梦喝下。二人吃完,抱头对泣。
靠着肉饼,又捱了三日,已是四月十三。二人倚在巨石背后,全身早已软绵绵的,手脚乏力,头脑嗡嗡作响,阵阵晕眩感传来。秦湾爬到苦梦怀里,透过石缝望出去,那帮盗众三三两两坐着闲谈。这时,已是午后,秦湾低声道:“苦梦,苦梦!”苦梦睁开双眼,吃力地拾起镰刀,把刀洒顶在她胸口道:“我死也不让他们得到你,你恨我吗?”秦湾微微一笑,道:“我好喜欢,怎么会恨你呢?你我杀人如麻,偷抢拐骗,无恶不作,都不是好人,所以有此报应吧。但无论如何,我们是在一起的,人在一起,心也在一起。”她吃力地说完这一番话,已微微娇喘。
苦梦道:“对!正是这样,其实以前我很怕死,但不知为什么,我现在感觉死也没什么的了。”
秦湾眨了眨眼睛,道:“是啊……咦,看,好多漂亮的星星,好多嘢,一颗,两颗,三颗……”她渐渐地陷入迷糊状态。苦梦轻轻地叹了口气,双手握住刀柄,正要用力刺入她心口,忽然听到她迷迷糊糊地说道:“我……我好后悔……后悔……”苦梦一震,嘶声道:“你后悔?”秦湾忽地睁开眼睛,道:“我后悔……那天没有把自己交给你……”双眼凝视着他,一眨也不眨,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苦梦咬住嘴唇,泪水缓缓涌出,忽然放下镰刀,用右手轻轻触摸她的脸庞,手指滑过额上,眼皮,鼻梁,在她温软的双唇上停留片刻,继续缓慢下滑……秦湾只觉得全身舒服无比,犹如飘在云端,她缓缓闭上双目,嘴里喃喃着,终于睡了过去……
桃花镇乃花国南部大邑,地处七大桃花山之一的摇光山西麓,背靠桃花江,一条官道穿镇而过。镇之南是一座小山冈,唤作风云岭,取四周平野,风云际会于此之意。官道出了镇口,绕风云岭小半圈,蜿蜒东去。从风云岭向东北望去,七大桃花山历历在目,满山红遍,蔚为壮观。
这时,正当清晨,朝阳吐出温暖的光彩遍洒大地,露珠尚凝在嫩草尖上微微打颤,鸟儿已开始欢快鸣唱,在树梢间灵活地穿梭着。
两名童儿匆匆走过田野,往风云岭上走去。
这两名童儿一大一小,大的八九岁模样,是个男孩,小的却是个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
二人同样衣衫破旧,满脸风霜之色,脚步倒是甚为轻灵,只是似乎走得久了,这时已明显迟滞,却还是比常人略快些。二人脸上均显倦容,像是彻夜未眠的样子。
走到半坡,小女孩脚步已开始凌乱,速度明显慢下来。男孩一矮身道:“来,我背你!”
小女孩摇手道:“不要,你已背我大半夜啦。”坚持不肯。男孩只好笑笑拉起她的手道:“快走。”
未至岭顶,已闻岭上传来隐隐的人语声,并有一支萧儿幽幽地吹着,似断似续,微有怆然之意。二人诧异地抬头看去,只见岭上千朵万朵桃花开,迎着清风微微摆动,人语和萧声正是从那桃花丛深处传出。小女孩奇道:“不是说桃花山在那边吗?怎么这小矮岭也有许多桃花……”
二人快步走上平冈顶部,才看清其实不是桃树花开,而是一大片矮松林,每一棵矮松上都用线儿系着许多采摘下来的桃花。不仅仅是矮松树,连旁边的灌木丛上也挂满了桃花。二人诧舌,这里数以百计的矮松,不知要采摘多少桃花!又见一条小径通入林中,小径上遍洒桃花瓣儿,宛如一条桃花路,又像一条粉红色的地毯,曲曲折折地入林而去。
男孩忽道:“七大桃花山,只怕是遭殃了……”小女孩也是聪明异常,接道:“是啊,这些花都是从七大桃花山采摘来的,只怕七座山都给采光了。”男孩笑道:“那倒不至于,那山多大啊……不过,这也是够奢侈的啦。”
说话时,二人已经沿着桃花小径踏入林中,不禁大吃一惊,只见林中掘出一片空地,空地中间却是一个大穴,十余个人站在大穴两边,每人手里拿着一个花篮,不断地把篮里的花瓣儿撒向大穴中。大穴里已经填满半坑桃花瓣,花瓣堆中却露出并排儿的两副棺材,眼着着桃花瓣儿就要把两副棺材掩没了。桃花小径直通大穴边,一名美貌少妇和一个童儿跪在穴边哀泣,一名黑衫老者站在一旁吹着竹萧,幽幽怨怨的箫声在林间回荡,催人泪下。
萧声忽断,一道清亮的歌声却自棺后发出来,那是一曲花国最流行的送葬曲,名唤《少年行》:
三月桃花相映红,
冰心一片入梦琼。
万丈霞光开天地,
翩翩醉舞斜阳空。
山火似花旧时路,
轻幽浅笑印残虹。
月上竹楼笛声断,
苔花漂满水银宫。
十里春风关不住,
多情长剑化为龙。
滴血杜鹃寄旧梦,
人影飘渺三界中。
唱毕,又是一曲民间小调,唤作《桃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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