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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6章 谢大少爷收留
待马车驶离，聆风顺从地跟在寰幕身后。还不等迈进“誓齋阁”里院，寰幕却突然站住了脚：“去祠堂领二十板子。”
聆风闻言没有丝毫的犹豫，浅浅的应了一声后，转身便去了祠堂。
一直跟在身后的寰威见状，颇为不解：“大哥为何事罚他？”
“你有功夫在这里问东问西，不如把衣裳送去洗了。”
寰幕语气不耐，自始至终更是连头也没回。
不过经寰幕这么一提醒，寰威才猛地想起来，自己身上还留着那团黄绿相间的大青鼻涕，顿时哀嚎着飞奔进自己的院中。
寰威走后，寰幕这才重新迈开步子，朝院中踱去。
天若悯此时正站在誓齋阁廊前，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那团已经败了的牡丹，丝毫未能察觉寰幕的靠近。
寰幕不禁一寸寸打量起眼前的女子，试图想从她稍显暗淡的眸中窥出些什么。
若不是方才那一幕幕骇人的景象，寰幕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如此皎洁明亮的女子，十几年来都是苦苦在人间炼狱中残喘。若换做是他，即便到了而立之年，势必会想办法屠尽那不堪回首的过去，随即向更深处堕落。
寰幕眸中微动，本想再走近些，却像是在顾虑什么，半晌只得轻声开口问了句：“一切无碍吧？”
闻声，天若悯这才猛然间回过神，见寰幕就站在自己的侧方，登时有些慌了思绪：“大……大少爷……”
寰幕只是微微颔首：“你父……他们已经被赶跑了，但说不准还会不会回来，你……”
“多谢大少爷出手相助，我准备现在启程，不会再给大少爷和寰府添麻烦的。”
天若悯深深的向寰幕欠了欠身子，做出了她能做到的最恭敬的礼态。除了看上去有些小家子气以外，那双含雾似的眸子里，却流露出了意想不到的坚韧。
寰幕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这让天若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可是我……行得礼不和规矩？”
“不，不是。”寰幕不动声色地收起目光，“我想过了，你一介女流，实在不适合独自一人远走他乡，更何况还带着那么多钱，很容易就会被恶人觊觎。与其让你冒险，不如就暂时以三娘的身份留在府中，等习个吃饭的手艺再走，到时也能更有底气些。”
说完，寰幕再次将目光转向天若悯，出人意料地扬起了一个极为温和的浅笑：“天姑娘意下如何？”
“请容我拒绝。”
寰幕闻言，微微有些惊讶抬了抬眉梢。还没等继续说什么，天若悯颇有些失落的将睫毛压了压，嗓音干涩道：“我不能再连累寰府的声誉，更不能继续给大少爷添麻烦。我爹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反正我命数如此，这么多年什么苦头都受惯了，即便独自一人如浮萍般四处游荡，情况只会好不会糟。”
“更何况，”天若悯直了直身子，“等出了宏城，我爹也未必能寻到我，与其在寰府坐以待毙，不如我先一步……”
“今日之事想必已经在街头巷尾传遍了。”寰幕说。“如果你现在走了，寰府同样会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当中，毕竟你父……那人刚才来闹过事，然后寰府突然没了三夫人，旁人只会说我寰幕虚情假意，德不配位。”
说完，寰幕垂下了眸，像是在耐心等待天若悯的答复，又像是知道天若悯会拒绝，看上去竟莫名有些愁然。
天若悯登时语塞。寰幕说的没错，行商之人最怕声誉受损，如果自己任性妄为，说不好会给寰府带来什么莫须有的谣传，她可不能让寰府陷入这种困境当中。
片刻后，天若悯突然向寰幕作礼，声音清亮道：“若悯谢大少爷收留。”
寰幕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他其实很不喜欢这种在道德上绑架他人的行为，尤其是在面对眼前这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时，这种颇为下作的方式让他打心里厌恶。但如果不这样做，天若悯也不会选择留下，自己也没办法事事护她周全。
这之后，二人算是达成了初步共识。寰幕便遣人给天若悯收拾了套闲置的院子，又传话下去让府中的绣娘们给她添几身新衣。一切都安排妥帖后，寰幕这才在院中的藤椅上坐下。
还没等喝上口热茶，寰威又露面了。
“你又要作什么？”
寰幕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十分不悦地瞥了一眼寰威，完全没了喝茶的心思。
“我都听到了。”
寰威嬉笑着，像是在邀功一般，语气中还颇有几分自豪。
寰幕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已经懒得再训斥他什么。
寰威见寰幕不想搭理自己，变本加厉得往他跟前凑，一脸玩味得打趣道：“从没见大哥对女子这般，难不成……是春心荡漾了？”
寰幕用鼻腔轻叹一声，淡淡道：“你想多了。”
“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寰威不死心，贱嗖嗖得在寰幕跟前晃，惹得他眉头蹙得愈发深了。
“她是个可怜的，又阴差阳错得嫁入寰府。作为寰府的新任家主，这些本就是该做的。”
寰幕说完，又深觉自己跟寰威浪费了太多口舌，不禁懊恼起来，不耐的神情登时跃于脸上。
寰威确实是想多了。寰幕对天若悯是一点儿旁的心思都没有。只是因为年幼时曾见过一面，数年后再度重逢时，却亲眼目睹了她的悲剧，不禁心生怜悯而已。什么情啊爱啊的，寰幕没有半点兴趣。
寰威见寰幕这般淡然，眸中登时闪烁出明亮的光：“我自然是信大哥的，多嘴问这一句不过是怕大哥为情两难，耽误了国公府的千金。”
“你有功夫在这说这些，不如帮着府里操持丧礼的流程。”
寰幕像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不慌不忙地从藤椅上站了起来，绕过寰威径直朝院外走去。
寰威自讨没趣，自顾自地撇了撇嘴后，便也随着寰幕的脚步出了誓齋阁。
他原本还想着，等天若悯出了府，脱了婚契，自己再收她做个通房。没成想却亲眼目睹了她那狗屎一般的父母兄弟是如何对待她的，收她做通房的心思一下淡了不少。倒不是嫌弃她家境如何，只是良心上过意不去。
想到这，寰威不禁自嘲得咧了咧嘴，没想到自己还有良心这东西啊……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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