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鲸巫2(1/1)

首发：~第6章 鲸巫2

柳行舆一拍桌子，猛地起身。围着苏艺空转了几圈，喃喃自语道：“原来是你，没想到刚才的响动居然是你冲破封印，重见天日了。”

“你认得我？”

“认得，怎会不认得，”柳行舆明显有些激动，哈哈笑了起来。

“年少时我也曾多得你指点，修行路上少走了好些弯路。”

苏艺空抬起头想了一会，“我教过你？我不记得有教过你什么，这些年里只有两个孩子与我有接触，可不曾见过你。”

柳行舆平复了情绪，重又回到座位上，但想了一下觉得坐下不好，赶忙又站了起来。

“也许你没察觉到，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当然，时间对于之前的你可能真的没有意义。”

“五十年？似乎说得通。我遇见你到遇见艺空，似乎真的隔了很久时间。这样的话，我至少在那里存在了五十年之久？”

“不对。”柳行舆道：“你我结识虽然是五十年前，但剑仙大战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了，泥丸岛从那时就被一分为二，只有你所在的上元宫安然无恙，没有受到波及。也就是说，你在神像里最少待了两百年。”

“竟然两百年这么久，那你肯定不知道我究竟是谁了？”

话聊到这里，苏艺空有一些失望，如果时间真的过了这么久，那自己的身份可能永远都是个谜了，至少在这座岛上，没有人知道。

“第一次见到你之后，我也有查过典籍，问了不少老人，甚至乔装摸进紫卫城官署找过，可惜找遍全岛，也没有一本书提到过那座庙，更没有关于你的消息。我只能把你当做鬼修，慢慢疏远而已。谁能想到还能再遇着你，不知你挣脱束缚，今后作何打算？”

“先养好身体，去紫卫城问问，如果那边也没有消息，只好离开这岛，去大陆上找寻线索了。”

“不好！”柳行舆一把拉过白小鱼，“我见到故人失了警醒，你竟也没察觉到危险。如今封印破了，闹出的响动詹力融肯定也能听到。你快快去通知其他人备好兵刃，早做准备。海西人肯定再会打过来。”

白小鱼拱手道：“正要向师傅禀告，刚刚徒儿在圣地截杀了一名海西恶徒，我发现他时，他在林子边已经杀了我们两个人。”

柳行舆皱起眉头，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他挥手示意白小鱼退下，自己则颓然坐倒。

苏镜空抢道：“那人是个坏人，想杀了我和哥哥，刚刚我们帮了一手才没让他逃掉。”

柳行舆着说话的小姑娘，好像自己一直都忽略了她的存在，甚至连名姓都没通，这肯定失了礼数。当时还以为是几个溜过来小孩，难免有些托大了。

“区区柳行舆，鲸巫策师。一时冒昧还没请教两位大名。见谅，见谅。”

苏艺空刚要开口，猛然想起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叫什么名字，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名字。只得讷讷闭嘴，眼睛看向苏镜空，示意她来说。

“这是我哥哥苏艺空，我叫苏镜空。”

苏艺空狠狠点头。

“苏”柳行舆手捻胡须，另一只手却在舆图上不住游移，最后指向斜云山脚下的一排屋舍。“这个姓氏在岛上却不常见，只有两户人家。一户在五十年前一场混战里已经绝了嗣，所以你们是苏灵藏的后人。”

苏镜空闻言一震，立时瞪大了双眼。

“你认识我爹爹？”

柳行舆眼里迸出精光：“认识，怎会不认识。正是你爹爹，亲手杀了我两个徒儿。”

一阵沉默过后，柳行舆面容缓和下来，笑了笑。

“当然，这与你们无关。”

苏镜空的关注点全在父亲身上，对于柳行舆散发出的仇恨意味并不在意。她身子前倾，双手按在桌子上，几乎是用着最大的嗓门在问：“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34;在哪里？&34;

柳行舆摇摇头，“这不重要，现在我关心的是什么时候会打起来。凌郁苍对海西人的恨只会比我更深，他要是知道结界没了，只怕他的报复会来的更猛烈。你们两个现在的身份，呆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会让白小鱼尽快带你们离岛，去哪里都好。”

苏镜空不依不饶还想追问，却被苏艺空一把拉回，使了个眼色，让她安静下来。苏镜空初时还想挣扎，可一来自己力弱，而来哥哥身体也禁不起折腾，只好罢手，退到后面。

“柳策师，有过我给你们一个和海西人握手言和的机会，你要是不要”

“握手言和？想也别想！”凌郁苍撞开门，冷冷看着场中诸人。

逡巡一周，才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少年。

“我就说此子居心不良，说不得便是海西人放出来的奸细，来乱我军心。姓柳的，你若再迟疑，拼着坏了规矩我也要亲手格杀这两个畜生。”

凌郁苍说罢，手中剑裹挟风声，已刺到苏艺空面门。苏艺空来不及闪避，虽然早早察觉，但身子毕竟经脉尽断，只靠着一股真气维持，难以几时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尖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凌郁苍手臂诡异地猛然抬起，一只精细骨杖自他身后伸出，挑飞了宝剑。

白小鱼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在他出手时偷袭得手，制止了这场杀戮。

“机会是指什么？还请说清楚些，不然我能保你一次，可保不了次次。凌老弟不妨也先听听再动手不迟。”

自始至终，柳行舆都没有出手的意思。等凌郁苍被夺了兵刃，终于开口。

“我寄身神像之时，曾遇着两个高人因任性善恶而争论，这个故事或许会有些长，你们请耐心听完。”苏艺空理了理思绪，开始从头讲起。

他几时寄在神像，早已不知，只记得那是上元宫尚有些香火，又有日月精华照映不息。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了一线神智，能听见周围响动。

那一天夜里，一儒一道两人乘风而来，在庙里辩论。

儒者言人性本恶，所以须多加规训，才得免恶堕，生出向善之心。若不得开化，始终蒙昧颟顸，不知礼义廉耻为何。所谓规矩，于向善者浑如无物，始终不拘；而向恶者则处处掣肘，不得施展。

而那道者则坚称人性本善，因由天性只能达到和谐天地，顺应自然。所谓教化，才是万恶之由始，脱去天性，服从规矩，处处皆是约束，是以难以窥奥天地，只能蝇营狗苟于世间，不得自由。

二人争辩良久，皆不能说服对方，又都坚称自己才是对的。所以二人环视群岛，见东西两端都有人居住，于是定了一个方法来测试究竟是谁的道理更接近天道。于是二人各自一方，显化神迹，杀人嫁祸，制造争端。过不多久，两边果然打了起来，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而那二人本是理念之争，时间久了竟生出别样心思，非但没能证明什么，反而对这样的局面乐见其成。可惜两人长年住在他处，只偶尔才来一次。近五十年更是一次都没出现过。

柳行舆听得心惊，暗想原来两边仇恨竟是由此而来，若果真如此，争斗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可凌郁苍不这么想，他的两个儿子交到柳行舆手上，本来都大有可为。没想到在一场战争里先后牺牲，对此柳行舆甚至连一句报仇的话都没有说，不由得他不满。现在对面甚至还拍两个小娃娃，讲讲故事就像平息争端，哪有这样的好事？

沉默片刻后，凌郁苍审视苏艺空良久，问道：“既然你把一切推给世外之人，可有证据？”

“有”苏艺空不假思索答道：“探骊渊。”